半解

2018年1月8日，2017年度國家科學技術獎勵大會在北京人民大會堂順利舉行，一位名叫黃金娟的普通女工走進人民大會堂，她是從浙江紹興趕來領獎的，這是建國以來首位獲得國家科技進步獎的女工。

丈夫和女兒都支持她

今年54歲的黃金娟是浙江紹興柯橋人，1984年畢業(yè)于浙西電力技工學校，畢業(yè)后進入紹興電力局計量檢定室工作，開始了和枯燥的電表打交道的生涯，那時候的黃金娟剛20出頭。

黃金娟很瘦小，話語也不多。她喜歡稱呼愛人為曹先生，給女兒取名斯怡。1992年，黃金娟剛做媽媽沒多久，單位公布了一個關于首屆全國電力技術比武大賽的項目。曹先生沒有阻攔妻子的夢想，他告訴黃金娟，有夢想就勇敢去實現(xiàn)，至于家里和孩子，他可以多花些精力照顧。

賽程時間很長，將近一年。黃金娟給自己制定了詳細的計劃和明確的目標，經(jīng)常在辦公室里熬到很晚才回家，晚上看專業(yè)書看到凌晨兩三點也是常見的事，連周末的休息時間都被她用來學習了。時間和精力都被比賽壓榨，她和家人別說一起出門旅行了，連見面的時間都很短。

有一次，黃金娟下班比較早，趕到幼兒園去接女兒斯怡回家。面容憔悴的黃金娟在看到女兒的時候立馬精神抖擻，張著雙臂去抱女兒，可是斯怡都認不出媽媽來了，只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黃金娟。黃金娟一陣鼻酸，對女兒的歉疚總是沒法彌補。唯一讓黃金娟感到安心的是，丈夫一直都很理解支持她。黃金娟的愛人是一名公務員，為了讓黃金娟放心地準備比賽，他主動分擔了家務活，還一有空就陪伴女兒斯怡，避免她因為媽媽太忙了而感到孤獨。

黃金娟的努力沒有白費，在首屆全國電力技術比武大賽上，她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獲得了全國技術能手稱號。這次漫長的比賽過程也讓黃金娟養(yǎng)成了高效自學的能力和習慣。

盡管黃金娟對家庭的關注相對較少，但她對家庭的影響卻很大。受媽媽的影響，斯怡也有很強的學習能力，不僅課堂成績好，課外的興趣愛好也很廣泛，從小就熱愛書法，小提琴也拉得不錯。斯怡還很擅長管理自己的時間，上小學就會給自己制訂計劃并完成它，讀初中時又考上了杭州的一所中學，離開紹興老家過上了寄宿制的生活。相比其他同齡小孩，斯怡顯得獨立成熟得多，她能很快適應身邊的環(huán)境，面對困難也能冷靜下來想解決辦法。這樣的優(yōu)良習慣到她讀了大學、出國讀研究生都一直保持著。

雖然母女倆總的相處時間并不多，但她們在精神和溝通上卻沒有什么代溝或疏遠。她們互相為對方感到驕傲和自豪。

一雙發(fā)現(xiàn)問題的眼睛

2006年，黃金娟已經(jīng)43歲了。從事電能表檢定工作也已經(jīng)20年了。

傳統(tǒng)電能表檢定方式都是人工進行，傳統(tǒng)的程控式檢定裝置就是60個表位，每次檢定都需要人工把60個表一只一只掛上去，再一根根接上線，光是接線和拆線就需要花費45分鐘。大量機械性重復勞動，導致黃金娟和同事的胳膊都有不同程度的勞損，每次洗衣服稍微用點勁兒擰幾下，胳膊就開始疼……

作為組長的黃金娟嚴于律己，一站到電能表面前，就緊閉嘴巴，像失聲失聰了一樣。女兒斯怡經(jīng)常說媽媽的手機就是個擺設，就因為工作中的黃金娟，習慣把手機調成靜音或者干脆直接關機，以至于斯怡經(jīng)常聯(lián)系不到媽媽。以身作則的黃金娟也經(jīng)常提醒下屬，在檢定時保持安靜和注意力集中，“工作不講話，講話不工作”是黃金娟對同事們講得最多的一句話。

盡管黃金娟在工作中要求很嚴格，但她對下屬卻很體諒。有一次，一個女同事狀態(tài)很不好，工作漫不經(jīng)心，不停地低頭看看手機，還差點燒毀一個電能表，黃金娟提醒了幾次也沒有用。于是黃金娟直接把她叫到辦公室，一問才知道，女同事的孩子前一天夜里發(fā)燒了，鬧騰了一夜沒休息好，所以上班時狀態(tài)不好。知道她是因為牽掛孩子，黃金娟沒有批評她，而是讓她提前回家休息。那段時間整個檢定室的工作量都很大，但黃金娟并沒有把這個女同事的工作分給別的同事，而是自己加班完成了當天的工作量。

當時黃金娟和同事每天工作8個小時，平均下來每天可以檢定80只電能表，但2000年后，隨著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一表一戶的開展，電能表不斷更新，數(shù)目也呈幾何倍數(shù)增多，加班成了家常便飯。但加班解決不了問題，面對日益凸顯的問題，黃金娟提出了利用自動化控制技術實現(xiàn)電表智能化檢定的想法。

當時國內(nèi)外都沒有可以借鑒的成功先例，黃金娟的想法也被不少同行業(yè)人認為是癡人說夢。

黃金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愛人曹先生，曹先生也沉默了。黃金娟提出的解決方案，技術難度很大，實施起來很棘手，他不希望看到妻子人到中年還要承受太多的工作壓力。但短暫的沉默和溝通后，他還是選擇了支持妻子的想法。雖然曹先生并不能給黃金娟提供專業(yè)知識上的幫助，但他的鼓勵還是給黃金娟增加了幾分勇氣。

這個項目很難，但黃金娟覺得自己非常幸運，因為她當時單位的領導也批準了她的項目的研發(fā)，在工作和技術上都提供了充分的幫助，每次想到這個，黃金娟就對單位的領導和同事充滿感激。

工人獲國家科技進步獎

2007年6月，黃金娟起草完成了電能表全自動檢定流水線及管理系統(tǒng)方案。帶著兩三個徒弟，黃金娟開始了在智能表檢定領域開疆拓土的新工作。摸著石頭過河的黃金娟對項目的要求很嚴格。她學習社科語言查詢工具，翻遍了國內(nèi)外的專業(yè)英文文獻，學會了大量的晦澀難記的專業(yè)術語詞匯。翻開她的筆記本，沒有哪個人不佩服的，本子上密密麻麻又工整地記錄了很多計算機SQL編程語言。

盡管黃金娟時常調整自己的心態(tài)，但事實情況的艱難偶爾也會讓她產(chǎn)生低落的情緒。流水線方案中的檢定方式是采取氣壓接拆線裝置進行接拆線，為了獲取自動接拆線的氣缸最佳推力值，他們試驗了數(shù)千次。

2009年6月，黃金娟和團隊終于研制出國內(nèi)首套電能表智能化檢定流水線，破解了自動拆接線、自動巡檢、自動加封等一系列難題，實現(xiàn)了檢定全過程無人工干預。紹興第一套國內(nèi)外電能表智能化檢定工程樣機的成功建立，讓整個團隊沸騰了——他們做到了！

2010年6月，國網(wǎng)浙江電力承接了公司首個區(qū)域計量中心智能生產(chǎn)系統(tǒng)的建設任務。黃金娟也從紹興電力局調到了浙江電科院計量中心，擔任技術總協(xié)調人，負責項目技術研發(fā)工作。有了樣機的成功經(jīng)驗在先，后來的產(chǎn)品更新?lián)Q代也就容易得多。2012年3月，第二代智能電能表自動化檢定基地在嘉興完工。

到了2017年，在黃金娟的主導下，第三代流水線的建立早已成功投入運行，國網(wǎng)浙江電力自動化檢定量突破2000萬只，檢定準確率百分之百，每年節(jié)約運營成本350萬元。

項目取得成功后，黃金娟仍在不斷優(yōu)化流水線上各個環(huán)節(jié)中的技術，不斷更新方案。除此之外，黃金娟還不斷發(fā)現(xiàn)工作中新的問題，例如放置電能表的紙質周轉箱。這個看似不起眼的紙箱也是一個專利項目，而這個項目每年為國網(wǎng)浙江電力節(jié)省了近千萬元的成本。

2018年1月8日，2017年度國家科學技術獎勵大會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舉行。作為《電能表智能化計量檢定技術與應用》項目的主要完成人，黃金娟被邀請參加。黃金娟被授予國家科技進步獎二等獎，成為國家科技進步獎自設立以來的首位獲獎女工。

得知自己獲獎，黃金娟很高興，但她對所有人說，這份榮譽并不只是她個人的，是屬于這個項目的所有參與的同事和支持項目團隊的領導和單位的。拿到獎項，黃金娟并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而是靜下心投入工作。

黃金娟總說自己是個非常幸運、幸福的人：工作中總有領導的有力支持、同事的鼎力相助，生活中也有家人的理解支持和貼心關懷，因為他們，自己才能在發(fā)現(xiàn)問題、鉆研問題、解決問題的路上走得那么順暢。這就是黃金娟，堅持不懈攻堅克難，還總懷著一顆感恩的心的女性工人！

責編/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