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樾
春節(jié)后,我女兒有幾次放學回來跟我說在抖音上看的搞笑視頻,我都會問她在哪里看的抖音,她說在同學手機上。我沒有管她,因為這種同學間的交流是不可避免的。
前幾天女兒問我,她可以在自己的手機上裝抖音嗎?我的回答就是兩個字:不行。女兒沒有耍賴甚至也沒有問我為什么,我們彼此太了解和信任了,我這樣干脆的回答她,原因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不是不可以給她講為什么不要看抖音,但是我覺得目前她沒法理解那么深刻的東西,這些東西深刻到大多數(shù)成年人也理解不了,所以就不用講了。
這就是我的態(tài)度,不要讓孩子玩抖音。
首先你要知道,抖音就是個階段性產(chǎn)品,也是一個與音樂毫無關系的產(chǎn)品,它很快就會過時。
去年有朋友問我怎么看抖音的走紅,我說:本世紀初,還沒有智能手機,也沒有可以錄像的照相機,家用便攜DV突然流行起來,當時我就說這玩意很快會過時,因為攝像和攝影有一個本質(zhì)區(qū)別,攝影是幾乎不需要后期就可以發(fā)表和觀賞的,但攝像不行,普通人用DV拍攝的東西只能叫素材,如果不做后期,不剪輯不配樂,都是非常難看的東西,極少有人拍了大段家庭錄像之后愿意再看一遍,更別說分享給別人。
抖音用一種非常簡陋但直接的方式解決了這個將近二十年前就存在的問題,就是用配樂、濾鏡和特效把普通人用手機拍的那些很丑的視頻包裝得不那么難看了,看起來不像素材,更像是一個片子了,這就是抖音的核心價值,視頻界的美圖秀秀。
當然,我們可以說VUE也是這種視頻快速編輯工具,甚至iMovie能做的事比抖音多得多,為什么他們沒有紅?因為他們都只是工具,沒有擁抱低階群體的社交屬性,對素材有著強烈包裝剛需的,恰恰是那些沒能力掌握更高級視頻剪輯工具的人,于是,抖音的功能對了,目標群體也對了,都對了,就紅了。
但是,這個巨大的低階群體是沒有什么黏性的,因為他們并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歡什么需要什么,“農(nóng)藥”他們打了,直播他們做了,競猜也參加了,抖音也666了,身后留下一片片廢墟,再有新玩意出現(xiàn),他們馬上就會丟下抖音轉(zhuǎn)戰(zhàn)其他戰(zhàn)場。
1995年,美國前國務卿布熱津斯基在舊金山舉辦了一場集合全球500名經(jīng)濟界、政治界精英的會議。這次會議的主旨在于為全球化的世界進行分析與規(guī)劃。會議上,與會者一致認為全球化的高度、快速、激烈的競爭將使全球80%人口“邊緣化”,而這80%多余人口與20%搭上全球化快車的人口之間的沖突將成為今后的主要問題。
在這次會議上布熱津斯基提出了一個叫做奶頭樂理論的觀點,它描述了這樣一個設想:由于生產(chǎn)力的不斷上升,世界上的一大部分人口將會不用也無法積極參與產(chǎn)品和服務的生產(chǎn)。為了安慰這些“被遺棄”的人,他們的生活應該被大量的娛樂活動(比如網(wǎng)絡、電視和游戲)填滿。
從混Q群到玩直播,到打“農(nóng)藥”,到答題分獎金,到刷抖音,這些“殺時間”的娛樂都是送到你面前的安撫奶嘴,你愿意含著,就快樂地含著,那些不含奶嘴的人,正在拼命的學習、工作、思考、奮斗,屬于一個人的時間就那么多,如果每個人都那么勤奮,地球很快就爆炸了。
回到孩子身上,如果你不想讓孩子含著奶頭長大,那就先把他們手機中的抖音刪掉吧,不用跟孩子講上面那么復雜的理論,刪掉就好,送到嘴邊的奶頭還會源源不斷,能讓他們突破層級固化的,唯有用更有價值的東西去填滿他們的生活,閱讀、運動、繪畫、音樂、科學……一切經(jīng)過人類漫長歷史檢驗過的東西。
如果我說了這么多,你還在苦惱如何讓孩子放下手機,那你只能目送別人擦身而過,消失在茫茫未來之中了。
(古立華薦自《南都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