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陶靈 編輯 | 任紅

位于涪陵區(qū)城北長江江心的重慶涪陵白鶴梁，是一塊長約1600米、寬16米的天然巨型石梁。 攝影/顏長江/FOTOE

歷史文化中的民俗

自古食鹽由官府監(jiān)運(yùn)，四川鹽源頗豐，川江上常有船只偷運(yùn)到三峽一帶缺鹽的鄉(xiāng)鎮(zhèn)販賣，為躲避追緝，都在隱蔽和便于轉(zhuǎn)運(yùn)的地點(diǎn)?？?，久了，便留下一些與鹽有關(guān)的地名，如西陵峽南津關(guān)南岸的私鹽坡、巫峽青石洞下的私鹽嘴、奉節(jié)朱家壩上面的私鹽沱。

奉節(jié)城上游21公里靠南岸的喇叭灘，下水木船經(jīng)常觸礁打爛，每到傍晚不敢再過，船工只好在南岸搭棚過夜，久而久之這里形成了小場鎮(zhèn)，官府在這里設(shè)立驛站。為圖吉利，人們給小場鎮(zhèn)取名“安平”，光緒中期建鄉(xiāng)，民國期間為鎮(zhèn)，其間名字幾經(jīng)變換，至今仍為“安坪鎮(zhèn)”。

《峽江救生船志》所載的宜昌府觀音巖 攝影/FOTOE

救生小木船一律漆成紅色，稱“紅船”。這種救助制度在川江得到推廣，紅船由政府從鹽稅中列支設(shè)置，也有官吏、鄉(xiāng)紳捐資建造的。清代，從四川江安縣至湖北東湖縣900多公里的川江上，有76處險灘曾設(shè)置紅船約74只。紅船平時固定?？康牡胤奖蝗藗兎Q為紅船背、紅船灣、紅船沱、紅船角。

川江灘險浪急，舊時木船經(jīng)常觸礁翻沉。明朝天啟年間，歸州知州周昌期拿出自己的俸祿，在秭歸城下吒灘設(shè)置兩只小木船，專門救助遇險船只的船工和乘客。到了清康熙五年（1666年），知州邱天英承襲舊制，為了醒目，便于呼救，把救生小木船一律漆成紅色，稱“紅船”。這種救助制度在川江得到推廣，紅船由政府從鹽稅中列支設(shè)置，也有官吏、鄉(xiāng)紳捐資建造的。清代，從四川江安縣至湖北東湖縣（今宜昌夷陵區(qū)）900多公里的川江上，有76處險灘曾設(shè)置紅船約74只（近鄰險灘共設(shè)）。紅船平時固定?？康牡胤奖蝗藗兎Q為紅船背、紅船灣、紅船沱、紅船角，比如云陽老縣城石板灘上的紅船灣、巫山城上游寶子灘上的紅船沱，以及長壽黃草峽下口的連沱 （現(xiàn)在叫下沱）紅船角等。

杜甫寫了一首詩《又呈吳郎》，勸阻親戚吳：她是一個無食無兒的婦人，若不是由于窮困怎會做這樣的事？在奉節(jié)近兩年里，杜甫寫詩462首，占其現(xiàn)存詩歌的三分之一，奉節(jié)人因此沾了詩人的靈氣，改東瀼為草堂河。

川江地名記載了一段段的歷史，同時它又是一種文化的體現(xiàn)。

三國名將關(guān)羽對結(jié)拜之兄劉備的“忠”，在荊州為官時對百姓的“義”，千百年來得到民間的推崇，很多地方建廟紀(jì)念他，稱他為關(guān)公。奉節(jié)城下的關(guān)廟沱，巫山縣城江對岸的老關(guān)廟，都因早年岸上建有關(guān)羽廟故得名。

安史之亂期間，顛沛流離的詩圣杜甫在唐大歷元年（766年）初夏來到奉節(jié)，曾住在縣城東北邊東瀼河畔的草屋里。東瀼為境內(nèi)一小河，在白帝城下瞿塘峽口注入川江。杜甫草屋前有幾棵棗樹，一天夜里，有個婦人悄悄用竹竿打棗，每落下幾顆，在地上摸到后，慌忙塞進(jìn)嘴里，看樣子餓極了，杜甫假裝沒看見，從不干涉。后來了解到，這婦人家住在不遠(yuǎn)處的一間草棚，無兒無女又無衣無食。隨后杜甫為方便管理田地，一家搬到東屯居住，把東瀼河畔的草屋讓給吳姓遠(yuǎn)房親戚暫住。婦人又來打棗，吳準(zhǔn)備圍上籬笆，于是，杜甫寫了一首詩《又呈吳郎》，勸阻親戚吳：她是一個無食無兒的婦人，若不是由于窮困怎會做這樣的事？在奉節(jié)近兩年里，杜甫寫詩462首，占其現(xiàn)存詩歌的三分之一，奉節(jié)人因此沾了詩人的靈氣，改東瀼為草堂河。杜甫還曾在成都浣花溪畔建草堂(草屋)居住5年，并寫有詩作《草堂》。

秭歸境內(nèi)的九畹溪在南岸注入川江，全長不過20公里，是一條很小的溪流，據(jù)說當(dāng)年屈原在此修身養(yǎng)性、開壇講學(xué)時，栽種了許多的花草，并在《離騷》中吟唱“余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詩句的意思是：我已經(jīng)栽種下了九頃地的春蘭，我又種植了百畝的秋蕙（薰香草）……詩人把對國家的深深情感留在了這里，留下了九畹溪的美名。

川江地名中也有很多難聽與俚俗的：浮尸梁、死人浩、牛屎背、王八磧、牛卵口、羊卵子石、馬尿水、破瓦屋、馬屁股、燒火佬灘……其中“燒火佬”一詞，是恥笑和譏諷公公老漢想占兒媳婦“便宜”的意思，川江一帶男女老少都知道這個俗語。四川合江下游距重慶江津不遠(yuǎn)處的“公公背媳婦灘”，也取自這種譏諷之意。

當(dāng)然好聽的地名也比比皆是：琴音沱、美人沱、金銀沱、迎春石、鳳凰嘴、仙女寨、豐收角、香水溪、蓮花背，特別是叫金、銀的非常多，那是誰都喜歡的物品。

川江地名可謂五花八門、稀奇古怪，有稱呼親人的：三姊妹、媳婦面、夫妻石、干兒子、孝女磧、幺姑沱、高舅母；有十二生肖：老鼠沖、牛困石、虎須子、兔子石、龍鳳溝、蛇老殼、馬腿灘、羊駝背、猴子巖、雞公石、狗爬灘、豬圈門；有貶損之意的：謝寡母、寡婦灘、寡婦廟、矮子沱、啞巴梁、癩子石；大多數(shù)還是充滿濃郁的鄉(xiāng)土味：瞌睡壩、筲箕背、茶壺磧、篾條灘、黑石盤、眉毛珠、豆腐石、撐腰石、扁擔(dān)石、洗布石、攔腰梁、臘肉洞、板凳角、黃桷灣、撮箕口、大背兜、算盤子等等。

船工們聊天時常說：早知這么艱難，寧肯挑蔥賣菜掙點(diǎn)小錢養(yǎng)家，也不可拉船為生。故此道稱挑蔥賣菜，后演變?yōu)椤疤羲u菜”。清道光九年九月至十年三月，自籌資金治理三峽險灘36年的湖北漢陽商人李本忠，雇工修平此道450多米，從此船工拉纖穩(wěn)當(dāng)，再沒發(fā)生摔死的事，但這個地名卻留了下來。

白帝城下滟滪堆，于1959年被炸除。 攝影/張祖道/FOTOE

一些川江地名單從字面上根本無法知道其意：黃淺、九刻刻、裙邊子、野虎三背、太公八吊、橫梁馬絆、韓公韓婆、挑水賣菜、碟子大個天等。一位川江老航道人告訴我：順流進(jìn)入巫峽約3公里的北岸懸崖峭壁，古時這里有一條纖道，船工稍有不慎就會掉下懸崖摔死。船工們聊天時常說：早知這么艱難，寧肯挑蔥賣菜掙點(diǎn)小錢養(yǎng)家，也不可拉船為生。故此道稱挑蔥賣菜，后演變?yōu)椤疤羲u菜”。清道光九年（1829年）九月至十年（1830年）三月，自籌資金治理三峽險灘36年的湖北漢陽商人李本忠，雇工修平此道450多米，從此船工拉纖穩(wěn)當(dāng)，再沒發(fā)生摔死的事，但這個地名卻留了下來。

萬州城東的南岸有個小碼頭叫拖路口，這一帶屬河谷地帶，適合栽種甘蔗，并建有熬糖作坊。相傳清光緒年間，一糖坊的伙計們拖著巨大的石滾子（石碾）路過此地而得名拖路口。細(xì)心的讀者會奇怪，糖坊要石滾子做什么？還這么大？沒有機(jī)械的時代，糖坊用石滾子榨甘蔗汁，一邊碾，還一邊加料，挺方便的。

川江地名，更多的是代表著一種民俗。

川江航運(yùn)中的地名

柏木帆船稱雄川江的航行時代，老船工說：走船的竅門就是經(jīng)驗(yàn)，靠記憶吃飯，沒有邏輯可言。在輪船時代，從一個舵工到船長，也必須10年以上，因?yàn)樗麄円〞r間去牢記幾百個灘和岸上與江中的幾千塊石頭。

川江航運(yùn)地名是代代船工“喊”出來的，他們往往按外觀形象去喊，容易辨別、方便記憶，喊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名”。

宜賓下游約32公里處的回水沱，水枯時可見河床上有一條像竹筍的長石梁，得名石筍沱，汛期成為礙航險灘；南溪縣（現(xiàn)宜賓南溪區(qū)）城西江中有多個卵石磧壩排列，長達(dá)1.5公里，好像一個個筲箕反扣在江中，故稱筲箕背，是川江之首著名的枯水險灘；萬州太陽溪因匯入川江的溪口有一圓形巨石，人稱太陽石；奉節(jié)城上游25公里的江中一石柱直立，像木船上掛風(fēng)帆的桅桿，稱高桅子；瞿塘峽東出口約12公里處有3個系纜石樁，稱三纜子，這里灘水甚急，上水船拉纖至此，曾經(jīng)無法在岸上拴纜穩(wěn)船，有一年當(dāng)?shù)剜l(xiāng)紳專門立了三個石條樁子，便有了這個地名；巫山城上游的葛家山山勢曲折如皮尺，蜿蜒直抵江心，又形成石盤，名曲尺盤。

川江沿岸相像、相似的地形與物體太多，為了好記好認(rèn)，同名也就多了，叫三塊石的有近十處，一般都是岸邊有三塊重疊的大石頭，而奉節(jié)一處三塊石地名是岸上有個小土地廟，簡單地用三塊石頭壘砌，左邊一塊，右邊一塊，上面蓋一塊，燒紙燃燭在中間；岸邊或江里長而尖的巖石像雞翅膀，在江中形成水埂，流速快，易擦掛船只，這種雞翅膀地名在川江有近30處。川江地名為涼水井、水井灣和青巖子也多，大多是岸邊有口水井和巖嘴上長滿了青草。同名比較多的還有雞心石、烏龜石、板凳角、和尚石、紅石梁、過年石、門坎石等。

涪陵城江中有一條長達(dá)1600米的石梁，靠城的內(nèi)側(cè)河槽在枯水時比較淺，水流平緩，魚蝦很多，引來白鶴啄食，并在梁上歇腳而得名白鶴梁，又因?yàn)槭荷系?14段枯水石刻成為全國重點(diǎn)保護(hù)文物，在川江享有很高的聲譽(yù)，可川江上居然還有4處“白鶴梁”，一字不差。

長江重慶南岸龍門浩段礁石邊戲水的青年人 攝影/東方IC

涪陵城江中有一條長達(dá)1600米的石梁，靠城的內(nèi)側(cè)河槽在枯水時比較淺，水流平緩，魚蝦很多，引來白鶴啄食，并在梁上歇腳而得名白鶴梁，又因?yàn)槭荷系?14段枯水石刻成為全國重點(diǎn)保護(hù)文物，在川江享有很高的聲譽(yù)，可川江上居然還有4處“白鶴梁”，一字不差：重慶鵝公巖大橋上游約1公里的沙石梁；重慶南岸蘇家壩的岸邊；重慶渝北御林河口下游約2.5公里江中一塊長500米左右的石梁；豐都下游約4公里處江中大小石塊長約1000米，枯、汛期變化為暗礁或淺灘。另外，還有叫白鶴林、白鶴堆、白鶴石、白鶴溝、白鶴盆的地名多處。

眾人皆知觀世音菩薩普救眾生，川江沿岸因此有幾十處叫觀音灘、觀音閣、觀音巖、觀音背、觀音梁、觀音堂、觀音盤的地名，有的是山崖巖石生得像觀音得名，有的是在險灘岸邊巖石上刻下觀音像，寓意平安、順暢。

然而有些地名，是按照特性和含義去喊的。

萬州城西狐灘水勢出沒無常，如狐貍之狡猾故名。萬州城東大周、小周，都有一條山溪匯入川江，每遇洪水，行人不能從入江口通過，大溪要繞行一大圈，小溪繞行一小圈，因此得名。奉節(jié)縣城西13公里的南岸一帶，過去江邊常有毛狗(狐貍)出沒，亂石又多，故名毛狗堆。奉節(jié)康坪鎮(zhèn)沿江去縣城大約60里路，鄉(xiāng)民以每15里路為一趟，從縣城往回算，便出現(xiàn)了一趟，二趟，三趟，四趟的地名，后來衍喊成幺塘（下川江土語，幺即一）……四塘。巴東東瀼口對面枯水險灘名青竹標(biāo)，灘中有長石臂突出，逼窄江面，水流極速，青竹標(biāo)為蛇名，其行最速，便喻之灘名。

川江上有一處地名，給我留下很深的記憶，見證了船工的血與淚。奉節(jié)與云陽交界處的北岸，沿江有一條長長的石板坡，江中有險灘，船工拉纖爬過石板坡精疲力竭，曾有多人被累死，后來石板坡被稱作拖板，灘叫拖板灘。

川江上叫豬、母豬和狗，以及含屎、糞的“賤名”特別多：豬腸子、豬腦殼、豬槽梁……母豬跳、母豬凼、母豬灘……狗老殼、狗爬灘……雞屎梁、豬屎灘、狗屎沱、牛屎灘、耳屎窩，馬糞沱、馬糞磧、馬糞堆……這些基本上都是大大小小的險灘，行船極險，也許嘴上叫得越賤，心里就越藐視它的存在，從心理戰(zhàn)勝了它，才能征服它。

川江地名中常常出現(xiàn)壩、背、磧、盤、珠、淺、灘、石、梁、角、沱、堆、嘴、灣、浩的稱謂，根據(jù)字面，大多數(shù)容易弄懂，而磧、盤、珠、淺、浩這幾個理解起來有點(diǎn)費(fèi)勁。

重慶南岸龍門浩是其中最為著名的“浩”，枯水季節(jié)，順流而臥江中約2公里的石梁如長龍戲水，宋紹興年間有人在石梁中部水口上刻下“龍門”二字，便有了龍門浩之名。明月當(dāng)空，倒映在浩面波光粼粼，與石梁剪影構(gòu)成一幅靜美的夜景圖，是被譽(yù)為古渝州八景之一的“龍門浩月”。

一般情況下，磧，指江中的卵石沙壩，汛期沒于江中，枯水時裸露；盤，江邊或江中大幅而橫闊的巨石；珠，江中獨(dú)立的大石頭，此稱謂習(xí)慣主要出現(xiàn)在西陵峽一帶；淺，水中比較淺的暗礁，枯水時容易擦碰船底；浩，江中石梁或磧壩叉分江流，靠岸形成的內(nèi)水灣，上下有出入水口，里面風(fēng)平浪靜，適合泊船，川江上有南溪裴石木頭浩、巴南蘇家浩、云陽黃水浩等。重慶南岸龍門浩是其中最為著名的“浩”，枯水季節(jié)，順流而臥江中約2公里的石梁如長龍戲水，宋紹興年間有人在石梁中部水口上刻下“龍門”二字，便有了龍門浩之名。明月當(dāng)空，倒映在浩面波光粼粼，與石梁剪影構(gòu)成一幅靜美的夜景圖，是被譽(yù)為古渝州八景之一的“龍門浩月”。19世紀(jì)末重慶開埠并出現(xiàn)輪船后，龍門浩專門?？客鈬娡Ш洼喆?/p>

1883年2月，身穿中式服裝的英國探險家立德站在揚(yáng)子江上游隨航的“紅船”，即救生船上，背后的大船是旅行住宿船。 攝影/FOTOE

諺語古詩中的灘名

川江灘險浪急，灘名往往被船工“喊”進(jìn)了行船諺語。

云陽下游的東洋子與廟磯子相距6公里，都屬枯水險灘，東洋子因江中一石像羊子得名，后來羊演變?yōu)檠?，而岸上有廟，江邊有一突石，稱磯，為廟磯子。自古不知多少木船在兩灘被浪翻或觸礁沉沒，近代川江輪船出現(xiàn)后也沒能幸免。最典型的一次是1971年12月30日，長江航運(yùn)公司重慶分公司東方紅104輪上行，夜航至廟磯子灘時觸礁沉沒，死亡旅客6人、船員1人。死亡的船員是位女廣播員，她有一條漂亮的齊腰長辮，輪船觸礁后本來已迅速逃生，突然想起手表掉在了播音室，是男朋友贈送的定情之物，那時的手表又非常稀罕，于是回身去取，哪知慌亂中“漂亮的齊腰長辮”被門夾住了，她再沒有出來……

橫跨草堂河上的廊橋，是通往白帝城的必經(jīng)之路。 攝影/王苗/FOTOE

20世紀(jì)70年代，我母親在故陵鎮(zhèn)做電話總機(jī)接線員，我常去看她，每次乘坐木船經(jīng)過東洋子與廟磯子灘時，船劇烈顛簸，好像沒有把管一樣，我嚇得緊抓船舷，上了灘也不敢松手。有一次坐航標(biāo)艇回縣城，以為是機(jī)動船不會再害怕，可從舷窗里往外望時，看不到岸邊，全是翻騰的江水，心里沒了底，覺得腳下懸空的，那種感覺就像幾十年后過旅游點(diǎn)的玻璃廊橋。老船工一句行船諺語，我頓覺貼切：東洋廟磯，嚇得尿噓(土語：尿流)。

涪陵城下3公里的北岸河灘上有一片大大小小的青黑色亂石，像一群趴在地上的豬，中、洪水位時淹過亂石，水流洶涌、紊亂，稱為群豬灘。1955年6月、1960年9月有輪船在此遇險。群豬灘下游叫陡巖子的大石巖又伸入江中阻流，形成大量泡漩水，洪水期間上、下水都險。陡巖子對岸江邊立著3塊孤石，一塊像供奉死人的靈牌，另2塊像卦，船上行，見陡巖子的另一面還有一條小溪如瀑布落下，船工形象地稱為“招魂幡”，于是有了忌諱的行船諺語：“群豬陡巖，高掛靈牌，有事才去，無事莫來?！?/p>

“有新無泄，八斗兩撇；有泄無新，八斗像天坑?！边@句諺語說了三個灘：新灘、泄灘、八斗灘，都在秭歸縣境內(nèi)。新灘也叫青灘，千里川江上著名的枯水期險灘，其危害船只時，中、洪水位的泄灘正隱身，八斗灘也只是兩個筆畫，可一旦新灘消停，泄灘出現(xiàn)時，八斗灘像一個天坑，張著血盆大口。諺語提醒船工注意水文與灘情。

“有新無泄，八斗兩撇；有泄無新，八斗像天坑?！边@句諺語說了三個灘：新灘、泄灘、八斗灘，都在秭歸縣境內(nèi)。新灘也叫青灘，千里川江上著名的枯水期險灘，其危害船只時，中、洪水位的泄灘正隱身，八斗灘也只是兩個筆畫，可一旦新灘消停，泄灘出現(xiàn)時，八斗灘像一個天坑，張著血盆大口。諺語提醒船工注意水文與灘情。關(guān)于新灘和泄灘，還有一句：“大水畏泄，水落畏新?！币彩钦f灘情跟著水位而變化。

“新灘泄灘不算灘，空舲才是鬼門關(guān)。”又涉及新灘、泄灘?？张z灘在新灘下游10公里的地方，“舲”是“有窗的小船”，這里泛指小船，灘名所表述的意思是，空船才能過灘，其兇險超過新灘、泄灘，堪比“鬼門關(guān)”?？张z灘又名崆嶺灘，1924年至1945年，有6艘輪船在崆嶺灘觸礁沉沒，11艘擦礁擱淺，失事木船不計其數(shù)。川江上行船多年的老船工一談到崆嶺灘，莫不懷著敬畏之心。

一直沒弄明白“橫梁馬絆”是怎么喊出來的，這個地名的含義又是什么？但一句“橫梁馬絆，纖藤一斷，船老板討口，拉船的要飯”卻道出了其灘的兇險程度。“深不過巴陽，淺不過洛磧”，說的是云陽境內(nèi)巴陽峽是川江航道最深的地方，船只翻沉后根本無法打撈；重慶渝北洛磧是川江航道最淺處，吃水深的船容易擦底。

“瞿塘漫天虎須怒”是杜甫《最能行》中的詩句。瞿塘為瞿塘峽，虎須即虎須子灘，在瞿塘峽東口下約3公里。其意為：瞿塘峽發(fā)大水，虎須子灘勢兇險。在《大歷三年春白帝城放船出瞿塘峽久居夔府將適江陵漂泊有詩凡四十韻》一詩中，杜甫寫道：“鹿角真走險，狼頭如跋胡?！甭菇?、狼頭均為西陵峽中險灘。

川江古詩和流傳的古歌謠中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灘名。

“瞿塘漫天虎須怒”是杜甫 《最能行》中的詩句。瞿塘為瞿塘峽，虎須即虎須子灘，在瞿塘峽東口下約3公里。其意為：瞿塘峽發(fā)大水，虎須子灘勢兇險。在《大歷三年春白帝城放船出瞿塘峽久居夔府將適江陵漂泊有詩凡四十韻》一詩中，杜甫寫道：“鹿角真走險，狼頭如跋胡。”鹿角、狼頭均為西陵峽中險灘，狼頭灘在三斗坪，也叫流頭灘，俗稱虎頭灘，在南北兩岸，分南虎與北虎；鹿角灘在三斗坪下兩公里和三公里處，分上鹿角、下鹿角。詩的大意：灘如狼，往前走，踩著它的下巴，往后退被它尾巴絆倒。

古歌謠《滟預(yù)歌》最為著名，現(xiàn)存4首，其中3首為4句，一首12句，內(nèi)容相差不大，都是描述滟滪堆的兇險：“滟預(yù)大如馬，瞿唐不可下。滟預(yù)大如牛，瞿唐不可流?！?/p>

滟預(yù)即滟滪堆，又稱淫預(yù)、猶豫，還名燕窩石，是瞿塘峽夔門前江中的一座巨大礁石，枯水期滟滪堆顯露，如牛如馬如象，江流被阻擋后形成巨大的泡漩和回流，不識水性的船工想避開，哪知紊亂的泡漩水或回流改變行船航向，正好撞上去，頃刻間粉身碎骨。汛期，滟滪堆或潛入江中，或冒出江面如龜背，江面波浪滾滾，泡漩重重，隨時都會吞噬行船。因?yàn)榈K航，1959年12月12日被川江航道處炸掉。

歷代很多著名詩人路過夔門，也在詩中吟唱滟滪堆，其中次數(shù)最多的恐怕要算白居易，共有8處：

“猶勝往歲峽中別，滟滪堆邊招手時?！?《重寄別微之》)；

“欲識愁多少，高于滟滪堆?！保ā兑谷膂奶茘{》）；

“瀟湘瘴霧加餐飯，滟預(yù)驚波穩(wěn)泊舟?！?《得行簡書聞欲下峽先以此寄》)；

“五月斷行舟，滟堆正如馬。”(《自江州至忠州》)；

“瞿唐呀直瀉，滟滪屹中峙。”(《初入峽有感》)；

“見說瞿塘峽，斜銜滟滪根。”(《送友人上峽赴東川辟命》)；

“夜聽竹枝愁，秋看滟堆沒。”(《曲江感秋二首并序》)；

“兩岸滟滪口，一泊瀟湘天。”(《題牛相公歸仁里宅新成小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