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忱
正要嗔罵寶蟾,說他不該出來,忽聽嘎然一聲,一只白鶴從窗戶里飛了出去。眾人都吃了一驚。焙茗道:“二爺,這只仙鶴就是送柳二爺、寶二爺來的童子,他還會變?nèi)诵握f話呢?!?/p>
薛蟠聽了,這才明白方才的脖子拐、腦彈兒其來自有。這才死心塌地的把湘蓮當(dāng)作自己的親兄弟,不敢再萌他念了。一面喝退了寶蟾,一面令人進(jìn)去取了一床夾被,一個繡枕來。自己不敢上前,命薛蝌?qū)⑾嫔彴仓弥耐淄桩?dāng)當(dāng)?shù)?,仍命兩個小廝看守。又向焙茗跟前認(rèn)了個不是。弟兄二人都隨了焙茗到榮府來見薛姨媽,誰知焙茗見了薛姨媽,便將方才的緣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出來。薛姨媽聽了大怒,便將薛蟠痛痛的數(shù)罵了一頓,這才命薛蟠到當(dāng)鋪里暫挪三百銀子,即日起身回南,搬取香菱的靈柩去了。
諸事已畢,薛姨媽也回家住了幾天,終覺湘蓮在家不妥,不但不放心薛蟠,抑且不放心寶蟾,便將這些緣故告訴了王夫人。王夫人又告訴了賈璉,賈璉便和賈珍商議,仍將那年為娶尤二姐買的新房子收拾出來,接了尤老娘來居住,將湘蓮挪了過來。等到七月十五日還魂之后,就與尤三姐在此合巹。賈珍聽了,自是歡喜樂從。
話休煩絮。書要剪絕。光陰荏苒,不覺到了七月初間。陸陸續(xù)續(xù)的就有王善保將迎春的靈柩搬來,賴升將尤氏姊妹的靈柩搬來,來旺兒將晴雯、金釧兒、瑞珠兒的靈柩搬來。果然,到了初十、十一兩日,賈蓉、薛蝌二人也將黛玉、鳳姐、秦氏、香菱的靈柩搬到了。賈政便差賴大先在鐵檻寺搭蓋棚廠,懸掛燈彩,收拾得十分華麗,將這十副靈柩各按名分、年齒的次序兒都停放在棚內(nèi),就命本寺的眾僧人先念了三日的真經(jīng)。轟動了滿城的軍民百姓,每日扶老攜幼、挈男抱女就如看會的一般。
到了十五日黎明,賈政剛要上朝請旨,就有太監(jiān)夏秉忠飛馬而來,傳諭口旨,說:“昨夜三更時分,僧、道二人在皇覺寺設(shè)壇作法,又進(jìn)了一粒仙丹,用甘露調(diào)化,命宮娥灌入娘娘的口中,少頃就覺娘娘鼻中微有出入的聲息。又命灌了些人乳,即覺眉目活動。伊等又奏說,到了午時三刻真魂附體,自然回生。萬歲龍顏甚喜,賞了僧、道每人八轎一乘,一品執(zhí)事全副,五品龍禁尉四員跟隨,令其速赴鐵檻寺作法,并著我來傳喻老爺們,速為遵照辦理。我的差事甚忙,恕我不下馬了。”說畢,仍飛馬而去。
賈政聽了夏太監(jiān)之言,便請了賈赦過來商量。榮寧兩府,外邊只留下賈赦,內(nèi)里只留下寶釵、李紈、惜春、巧姐、賈蓉之妻胡氏,每人只留下帖身服侍的丫環(huán),其余主仆男婦,都到鐵檻寺去。于是,坐車的坐車,騎馬的騎馬,一齊出了府門,將一條胡同擁滿;更有跟著看熱鬧的閑人,就如千佛頭一般,不知不覺的便到了鐵檻寺。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媽、尤氏、平兒率領(lǐng)著丫頭、老婆子們都到寺內(nèi)禪院里去了。賈政、賈珍、賈璉等都在棚內(nèi)列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