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舒夏

2018年的俄羅斯世界杯“驚嚇”不斷—德國、阿根廷、葡萄牙、西班牙等奪冠熱門球隊相繼被淘汰。但是在告別了梅西和C羅的同時，球迷們也迎來了諸如法國隊的姆巴佩、俄羅斯隊的久巴等新晉男神。

此外，還有一批“新星”在今年的世界杯上賺足了眼球。他們并未在球場上跑來跑去，而是躲在球場外面的小黑屋里自始至終緊張兮兮地盯著滿墻的屏幕，這些人就是視頻助理裁判，簡稱VAR（Video Assistant Referee）。

2016年，國際足球協會理事會（IFAB）年度會員大會上，正式提出VAR。2017年，歐洲主流國家賽事開始廣泛應用這一技術。但在世界杯的賽場上，2018年的俄羅斯還是VAR的首秀。它使用視頻回放技術，幫助主裁判做出正確的判罰決定。但需要注意的是，根據國際足球協會理事會（IFAB）的規(guī)定，VAR僅在涉及“改變比賽”的明顯錯判和漏判事件下可以被使用，即進球是否有效、是否罰點球、是否直接出示紅牌以及是否罰錯了人這4種情況。

這時，場上主裁判要么直接判罰，要么通過耳機先詢問VAR。VAR研究完視頻回放內容，會告知裁判球員違規(guī)動作的細節(jié)。場上主裁判根據VAR的陳述來決策如何判罰，他也可以去場地邊上的回放區(qū)親自審查錄像，然后再作判罰。

即便整場比賽主裁判并沒有尋求VAR的幫助，VAR團隊也不能松懈，他們仍需要持續(xù)關注比賽畫面，因為一旦主裁判出現明顯判罰錯誤，VAR會第一時間通知他觀看視頻回放?？傊琕AR的理想目標就是“用最少的干擾，獲得最大的收益”。

VAR給本屆世界杯帶來的“戲劇性”有多大，最直觀的證明，就是被罰點球的數量相比往屆大大增加，而更多的點球意味著更多的進球機會。本屆世界杯在小組賽就已判罰了24粒點球，而2014年巴西世界杯一共才判罰了13粒，2010年南非世界杯則判罰了15粒點 球。

當然，VAR的應用使很多錯判得以更正，如小組賽韓國對戰(zhàn)德國隊時，韓國隊的第一個進球起初被裁判認為是越位后的無效進球，但VAR糾正了這一錯誤；另一個“生死攸關”的例子是在哥倫比亞對戰(zhàn)塞內加爾時，哥倫比亞隊球員達文森·桑切斯被判罰點球，但VAR技術讓這個結果得以改判。如果沒有VAR，哥倫比亞隊很有可能當場比賽就被淘汰出局了—可見，VAR在本屆世界杯中至關重要，甚至可以說完全扭轉了幾場比賽的賽果。

本屆世界杯的VAR團隊被安置于莫斯科的視頻處理中心，由1名視頻助理裁判官和3名視頻助理裁判助理，以及3名視頻回放專員組成。它們都由國際足聯裁判委員會選出。其中，視頻助理裁判官由現役的頂級裁判擔任，3名視頻助理裁判助理則由現役的職業(yè)聯賽裁判擔任，他們將參與本屆世界杯的全部64場比賽。

從權限上看，VAR團隊可以查看現場所有轉播機位的畫面，其中包括8臺具有超級慢動作功能的機器，6臺具有極致慢動作功能的機器，以及2個專門用于拍攝越位的機器畫面。此外，當主裁判看回放時，現場和電視機前的觀眾也可以通過實時轉播畫面看到同樣的內容，同時，轉播還會利用畫面疊加技術，將各角度的慢動作回放畫面對比，從而幫助觀眾理解。

引入這一技術還有可能對球員表現，甚至對足球領域的整體訓練策略產生影響。對于足球這種有很強對抗性的運動來說，由于VAR會降低犯規(guī)動作被遺漏的可能，如果廣泛應用，長此以往，球員或許就會為了避免犯規(guī)，相對降低防守強度。如此，進攻就會變得更容易，這可能會讓一些防守型球員或球隊改變風 格。

然而，盡管VAR技術提高了明顯犯規(guī)行為的判罰率，且糾正了很多“冤假錯案”，使足球比賽更加透明，它同時也招致了一些爭議。其中最大的質疑是，VAR會影響比賽的流暢性和觀賞度。

國際足球協會理事會曾統(tǒng)計過在本屆世界杯之前足球賽事應用VAR的時間，結果為平均每場耗時一分鐘。而在世界杯這樣重大的賽事上，裁判的判罰會更加謹慎，因此可能會在VAR上花更多的時間。

從規(guī)則上來說，除前述4種情況，VAR主動提醒裁判，也就是主動打斷比賽進程的情況很少，諸如漏掉黃牌、不涉及進球或點球的越位，這些都不在VAR主動提醒裁判的范圍之內。

因此，嚴重拖延時間的情況極有可能是由于裁判過于依賴VAR技術導致的—即使他認為自己看到了明確的犯規(guī)行為，仍然頻繁向VAR發(fā)問或觀看回放。也就是說，VAR有可能會被一些裁判當成避免爭議的“擋箭牌”。

這也引發(fā)了一個關于新技術的“老問題”。正如同人工智能給許多職位帶來的影響，VAR技術對足球主裁判的價值也提出了挑戰(zhàn)—既然技術能夠一目了然地解決問題，還要主裁判做什么？

事實上，擁有判罰的最終決定權的仍是主裁判，VAR團隊并不作出任何判罰，他們只負責明確現場情況，從而協助主裁判判罰，以及糾正重大判罰錯誤。換句話說，VAR團隊只會利用技術對客觀發(fā)生的事情做陳述，如球的接觸點是什么、是否涉及手球，或者球員的位置在哪里、是否越位等；而主裁判需要對此作出主觀性的決定，例如是給黃牌還是紅牌，是否對回放中發(fā)生的肢體沖突采取判罰等。

這也說明VAR并不能完全避免所有的誤判，VAR技術的應用初衷，也并不是提高所有判決的準確性，它能極大避免的仍是那4條“重大誤判”。而受信號、機位角度，以及技術本身不成熟的影響，VAR可能也會出現未能及時發(fā)現誤判等情況。

引入VAR的最大意義，或許正如國際足聯主席Gianni Infantino所說：“（應用VAR）最糟的情況就是沒有糾正誤判，這樣人們會說，即使有VAR但誤判依然存在，不過要知道，如果沒有VAR，誤判根本沒有被糾正的機會。”

值得注意的是，不同裁判對VAR的使用偏好也會不同，有的裁判偏謹慎，更依賴VAR；有的裁判更相信自己的判斷力，很少用VAR來輔助自己的判決；還有的裁判在觀看回放后選擇維持原判，即使需要承受大家“有目共睹”的壓力。

這也再次展現了人與技術之間的“博弈”。盡管技術可以讓足球的判罰更準確，但畢竟，由人主導，充滿了偶然、意外與奇跡的足球運動，其最大魅力從來都不是科學與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