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煙云
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河魚,哥兒四個坐在河邊的一棵大柳樹下,就著香噴噴的河魚和腌黃瓜,拎著酒瓶子往肚子里灌酒,說著不著邊際的瘋話……
記不得從幾歲開始喝白酒。在姐弟四人中,我是寶貝疙瘩,打小就被老爸慣著,包括喝酒。最早是老爸喝酒時會用筷子頭蘸點往我嘴里抹,別的孩子都會一撇嘴,咧開了哭,我卻笑了。老爸說,這小子,行!后來,他喝酒會在杯里留一口,半杯,然后到大半杯……
有一次在家,老媽整了幾個菜,挺可口的。那天老爸沒在家,我自作主張倒了一杯酒,就著菜,喝光了。老媽不太高興,皺著眉頭,等老爸回來訓我。我心虛,見老爸一進屋,就主動向他匯報“戰(zhàn)果”:“老爸,我今天喝了一杯酒?!闭l知老爸聽了,嘴角一揚:“喝一杯算什么能耐,我年輕時能喝一斤多呢!”
“喂!你就這樣教育兒子???”老媽怒極。我大笑而逃。那年,我八歲,上小學二年級。
高中時,當然也喝過酒。印象最深的,是我收到了軍校的錄取通知書,同學中哥仨給我送行那次。我們中的老大,是個玩家,除了學習,下河釣魚,上山打鳥都在行。那次就是他張羅的。我們三個人從家拿了鍋、盆、豆油、蔥、姜、蒜,又拿了四瓶白酒,而老大只拿了一副釣竿,一個魚簍。拎了東西,四人直奔十幾公里以外的蒲石河。
到了河邊,我們三個脫了衣服,在河里游泳,老大則找了一個水流湍急的地方開始釣魚。他的釣法俗稱“溜毛鉤”,就是說魚鉤上不掛魚餌,只在鉤柄處綁一撮狐貍毛,魚鉤擲在河中,那綁了狐貍毛的魚鉤像極了蒼蠅或者別的什么昆蟲,一種叫白漂子的魚就會從水里跳起來咬鉤。我們游了一會兒,累了,坐在河中間的大石頭上看老大瀟灑地拋鉤,收竿時老大的手腕一抖,魚就蹦跳著掉進老大的魚簍里。在我們的驚訝聲中,老大的動作愈發(fā)自如,得意……
兩個小時后,老大的魚簍快滿了,這才喊我們動手。撿干柴的,洗魚的,壘灶的,很快魚就下了鍋。干柴在呼呼響著,魚在鍋里燉著,四周飄散著好聞的香氣,老大又去河邊農民的菜地里摘了幾根黃瓜、幾根辣椒、一把小蔥,用我們帶來的醬油腌了,下酒。那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一次河魚,顏色也漂亮,乳白色湯中河魚翻滾著,還有幾棵香菜,幾個紅辣椒。哥兒四個坐在河邊的一棵大柳樹下,就著香噴噴的河魚和腌黃瓜,拎著酒瓶子往肚子里灌酒,說著不著邊際的瘋話……
這頓酒是從中午開喝的,一直喝到天色漸晚,我們才趔趄著,拎了東西往回走。等我們回到城里時,已是萬家燈火了。
去年回老家,我去老大家給他父母拜年。老大經商,在縣城也算一富賈,坐了一會兒,他笑著問我想吃點什么,他去安排。我想了想說:“還想吃一頓蒲石河邊的燉白漂子,你做的醬油腌黃瓜?!?/p>
老大笑著笑著就不笑了:“你呀!行,下次你趕在夏天回來!你一說,我也想吃了,到時候,我喊老二老四一聲!”
“好!”我大聲應著,低下頭去,擦了擦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