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純潔
我身為一朵嬌花,被包辦婚姻禍害,嫁給了一個凡人,這個凡人還敢對我百般嫌棄。凡人為了報仇,拉著我到處找高手,可是……報仇對象似乎還有我?
1.嬌弱人妻的武學夢想
我是被逼著來參加武林大會的。
顧長垣為了說服我來,一遍一遍地跟我確保這真的是最后一批,甚至還跟我打了包票,說這次武林大會之后,他一定答應和我生猴子。
我:“……”
顧長垣信誓旦旦:“我跟你發(fā)誓!”
……不是,姑且不說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解,你說話時那個生不如死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兒?
我這個妖吧,比較沒主見,顧長垣都犧牲這么大地求我了,我就跟著他來了,反正武林大會上盡是些凡人,諒他們也打不死我。
然而,此時此刻我站在擂臺上,看著對手健壯的肱二頭肌,其實還是有些害怕的,這一拳下來,能砸得我灰飛煙滅吧……
我的后腰幾乎不受我控制,很瘋狂地想往后折,我強行定下心神,阻止了這股子沖動。
評委問我:“你的夢想是什么?”
這是武林大會的慣例,當年我很不理解一個打架的比賽知道了我的夢想之后能有什么用。顧長垣跟我科普,這是為了體現(xiàn)人文關(guān)懷。
這玩意兒,我一個妖不太懂,顧長垣嫌棄我一直追問,直接說,你就當是凡人事兒多吧。
我清了清嗓子:“小女的夢想,是有一座小房子,院里種著菟絲花,和相公生個小娃娃,平平淡淡就好了?!闭f話間,我還頗為幽怨地瞪了顧長垣一眼。
要不是我的相公顧長垣熱愛搞事,我的平淡生活早就成真了!
擂臺上下都隨著我的眼神把目光聚焦到了顧長垣的身上,顧長垣面對眾多譴責的目光,十分坦然地站起來,沖我抱了抱拳:“娘子!即便你同我成婚了,我還是支持你追求你的武學夢想的!”
所以說,人長得好看還是有優(yōu)勢的,顧長垣一開口,真摯的口氣加上俊美的長相,感動了在場所有人。
作為當事人,我也熱淚盈眶,不明白這些人為什么會相信我一個沒有肱二頭肌的小人妻會有武學夢想。
對面的肌肉大哥甚至還對我拱了拱手:“夫人對武學的赤誠之心,實在讓在下動容!”
我的后腰又開始不受控制了。
所以,我非常怨念地瞪了這人一眼,夸我就夸我,這撲面而來的殺氣是要鬧哪樣?
寒暄完畢,對面比了個把式,我不懂武功,所以原地站著等他動。
這場比賽打得很慢,因為他拳頭太硬,我不敢硬扛,只能躲,于是,滿場就看到肱二頭肌捶天捶地,本小人妻身輕如燕。
一直耗到最后,肱二頭肌沒力氣了,我才使了使勁,一腳把他踹在了地上。
我贏得并不光榮,但畢竟還是贏了,下邊眾人議論紛紛,這個時候,評委站了出來,宣布我勝利,還給我正了名:“雖然這位夫人沒有硬碰硬,但也是戰(zhàn)術(shù)的勝利,我們武林大會并不反對猥瑣的行為?!?/p>
說罷,他還很自以為俊美地沖我笑了笑。
真是個神經(jīng)病。
比完這場已經(jīng)到了飯點,顧長垣帶著我去附近的高級酒樓吃飯,點了一堆很貴的菜犒賞我。我正吃著飯,他突然問我:“菟菟,剛才那個男人真的不厲害嗎?”
我心下一跳,然后擦了擦嘴,故作淡定地同他分析:“相公,武學這個東西,破壞力驚人并不是真的厲害,那人不過是占了體型的優(yōu)勢,看著把擂臺砸了個稀巴爛,其實,實力很一般?!?/p>
顧長垣反問:“那你為何不直接開打?”
我謙虛地一笑:“太弱了,不足以當我的對手,所以,不想放大招?!?/p>
顧長垣恍然大悟,沖我比了個大拇指:“娘子威武?!?/p>
我擺了擺手:“夫君過獎?!?/p>
話音剛落,我就看到顧長垣的臉色變了變。我轉(zhuǎn)過身去,肱二頭肌就在我身后不遠處,臉色難看,估計將我的話聽了個全部。
我的后腰軟得都快哆嗦了,足見這人殺氣很盛。
我心臟狂跳,唯恐他一言不合就沖過來把我和顧長垣了結(jié)了。
但是,最終,他的殺氣逐漸消弭,三兩步上前來沖我拱手:“在下一直以為自己修為很高,甚至剛才被夫人打敗之后還是不服氣的,原來夫人并不屑與在下為敵?!?/p>
他頓了頓:“師父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下今天總算明白,多謝夫人點撥,愿他日再見,夫人能把在下當作對手,就此別過!”
我瘋狂爾康手也沒能攔下他來。
顧長垣那個傻狍子又來夸我威武,我懶得理他,心想:人生在世,果然全靠裝。
不過,下次見面,我一定也得問問那個肱二頭肌,他究竟是怎么從我那一堆羞辱的話里邊聽出來點撥的。
我咬了口雞腿,還是很在意這個問題,不得不說,凡人的腦回路,真的很奇特。
2.包辦婚姻絕對有問題
我和顧長垣,其實是包辦婚姻。
雖然我們一人一妖還要搞包辦婚姻挺奇怪的,但是,恕我直言,顧長垣他家沒一個正常的人。
顧長垣一心組團搞事,他娘則一心想抱孫子,甚至說在我給她生下孫子前不要去見她,拜托我當時還沒過門啊?
當時,我據(jù)理力爭,說,就算我和顧長垣一發(fā)中獎滿打滿算也得一年吧,老太太神秘地一笑,非常慈愛地摸著我的頭:“可是,菟菟,你不是人啊?!?/p>
我:“……”
老太太又補充道:“你們花妖的生產(chǎn)期不是很短嗎?”
敢情就是看上這個才讓我過門的???
但是,由于顧長垣不和我圓房,我過門至今都沒見過他娘。老太太仿佛長了千里眼似的,顧家說大不大一個院子,老太太愣是能和我避開。
后來,顧長垣告訴我,他娘也不是人。
我:“……”
包辦婚姻大多悲劇,我和顧長垣也不例外,成婚后的三個月里,他理都不帶理我的,氣得我一度想回娘家。
顧長垣表現(xiàn)超過分,還在我院子里頭種了一堆菟絲花。
我表情和善地問顧長垣:“你什么意思?”
顧長垣有理有據(jù):“讓你永遠有在娘家的感覺?!?/p>
氣得我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背上,這人得有多傻才會有這種想法,類推到人類世界豈不等于出門街上皆你媽?
那之后,我們之間更加冷漠,直至顧長垣發(fā)現(xiàn)我的某個慣性之后,這種情況才得以改變。
我是個菟絲花妖,菟絲花是纏繞寄生的,由于成精之前要靠依附他人才能生存,這個特點直接導致我在成精之后,看到特別厲害或者很重的人時會自動折腰,動作類似于凡人跳舞時的下腰。
那天我和顧長垣一起出門,有一個武林高手從我們身邊走過,我看到他的瞬間后腰就不受控制了,直接彎了下去,當時街上人還挺多,紛紛為我鼓起了掌。
我:“……”
但是,我再用我只是單純下腰這個借口去跟顧長垣解釋時,他卻死活不信,堅持認為我腰有問題,還憂心忡忡地要帶我去看郎中。
……你娘好歹是個妖精,就沒有告訴你妖精身上發(fā)生一切奇怪的事情是很正常的嗎?
我快被他煩死了,只能把真相和盤托出。
顧長垣愣了一秒,然后就開始哈哈大笑,還很豪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菟菟,你不要自卑,就算你這么慫,我也不會嫌棄你的?!?/p>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哪只眼睛看到我的自卑的,我還挺想借過來看看的。
而且,一個生理習性的問題,為什么能跟“慫”字沾上邊。
我嘴角抽了抽,要不是顧長垣只有臉好看這么一個可取之處,我一定一拳捶死他。
我本以為顧長垣嘲笑完我之后,這個關(guān)于生理習性的問題就宣告結(jié)束,萬萬沒想到,他嘲笑了我,還惦記上我了。
這種行為可以說是非常不要臉了。
但是,畢竟我們要過一輩子,他跟我示好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絕得太絕對,所以,我詢問了他的目的。
不知道是我語氣太溫柔,還是慫得別致又誘人,顧長垣雖然扭扭捏捏,但是好歹還是跟我說了。
大概就是他和當今晉王爺有仇,他想復仇,但是,晉王爺身邊全是高手,所以他想招攬?zhí)煜潞澜芤黄鹑ゴ蛉?,但是一個一個招攬?zhí)^費時費力,如果我愿意幫忙,那么必將事半功倍。
我問他:“究竟是什么仇?”
顧長垣表情灰敗,很深沉地來了句:“不可說。”
這個神經(jīng)病就這么招攬幫手的?坦誠相待都做不到,還指望別人跟他去賣命?
我直截了當?shù)鼐芙^了他,然后就被顧長垣日日夜夜地騷擾,幾乎困不聊生。
后來,我實在扛不過顧長垣的軟磨硬泡,非常不服地敗在了他猥瑣的手段之下。那之后整整兩年,我被他帶著到處參加武林大會,說了一大堆夢想,結(jié)了一大堆梁子,以至于再去新地方的時候,我都得易個容。
不過,最為難過的應該還是我婆婆,我和顧長垣外出同游,每次回來她都很激動,甚至戴了面紗跑出來接我,頭一句就是“懷了嗎”。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之后,我婆婆就開始造謠了,她說這么久都懷不上,一定是我肚子不爭氣。
……講點道理,你問問你兒子好不好?
而且,既然那么想要小孩子,你一個樹妖,完全可以無性繁殖一個的,好不好?
自己懶惰還要怪我,真的太無理取鬧了!
3.綠帽預防者
下午場,我還是得打。
這次的對手是個挺文弱的書生,反正我的腰桿是筆直筆直的,除此之外,他還挺秀氣,一看就是個好人。
我借著打架窺視了他的記憶,確定此人可用之后,就找了個時機敗在了這人的招式之下,為了給顧長垣證明他確實厲害,我還特意吐了口鮮血。
顧長垣立刻從臺下飛奔上來,把我抱在懷里,我努力對他擠眉弄眼,畢竟也是好幾年的夫妻,顧長垣代我認了輸,下了臺之后就立即去邀請那位:“少俠可否賞臉,一道吃個晚飯?”
書生謙虛地擺手:“好說,好說?!?/p>
正兒八經(jīng)地坐在了一桌,書生比顧長垣還興奮。本來我就是個來蹭飯的陪襯,結(jié)果被這人搞得比顧長垣還要重要。
他一直在問我問題。
“夫人可知今早打敗的那位是誰?”
我搖頭。
“那位可是當今武林新秀,于深山之中修煉十余年,出山之后劫富濟貧……”
我打斷了他:“說重點。”
書生嘿嘿一笑:“那位敗在夫人手下,夫人又敗在鄙人手下,那鄙人豈不是……”
這個節(jié)奏停得很有趣味了,我沖他抱拳:“先生功力深厚,在那人之上!”
我以為我吹噓完了,就可以安靜吃飯,萬萬沒想到,顧長垣拉攏那人的時候,那人含情脈脈地看我一眼:“鄙人愿為夫人效犬馬之勞?!?/p>
……等等,我真的不需要??!
顧長垣的臉直接綠了,直接拍案而起,指著書生怒斥:“談崩了,你現(xiàn)在就給我滾!”
書生發(fā)蒙:“夫人是頭一個夸獎鄙人的,鄙人感念知遇之恩怎么了,怎么了!”
顧長垣:“不怎么,你給我滾!”
書生憤而離席,我也急得站了起來:“先生留步……”
我話沒說完,就被顧長垣堵住了嘴。
我瞪他:“你突然間發(fā)什么瘋?我找個人才容易嗎!”
顧長垣鼓著腮幫子跟我裝可愛:“這會兒不發(fā)瘋,我怕帽子綠!”
我瞇著眼睛看他,這是理直氣壯懷疑我呢,很剛,很可以。
我明天就到你娘原身身上給你折點兒樹枝編頂綠帽子。
好不容易找來的人選被顧長垣這么弄走了,而且顧長垣還敢堂而皇之地懷疑我,我縮在房間里不肯理他,關(guān)著門在木地板上種花玩。
午夜時分,顧長垣厚顏無恥地摸進了我的房間,從我背后輕輕抱著我,聲音悶悶的:“菟菟,今天是我不對?!?/p>
這人向來趾高氣揚,這么認錯還是頭一回,我正覺得有點兒稀罕,又聽見他說:“但是那個人對你圖謀不軌?!?/p>
我轉(zhuǎn)過身子。
我向來知道顧長垣長得好看,可是,這張臉沮喪起來,我只覺得整顆心都要化了。
然后,我聽到他說:“所以,菟菟,你明天繼續(xù)加油,找兩個眼光高點兒的?!?/p>
這個賤人!
4.里邊有你親人嗎
第二天,我沒打架,因為顧長垣被我轟出去后,拿個酒壺在客棧院子里偽裝家暴受害者,碰上了此生的知音。
他很興奮,完全忘記了我們前一天還在冷戰(zhàn),一大早就拉我起來去和他的知音吃飯。
我打著盹兒被他拉過去,一進飯廳,就直接摔在了地上。顧長垣念叨我不小心,我卻瞬間清醒了。
我會摔倒,是因為不太清醒,一下子沒控制好自己的老腰。
這飯廳之中,怕是有個世上難遇的高手!
可我千想萬想,沒想到這人是顧長垣那位知音。
更讓我崩潰的是,顧長垣與這人一見如故,連自己想組建復仇小分隊的事情也說了,這位知音當即表示要加入,顧長垣未經(jīng)過我鑒定,直接拍板子同意了。
我覺得這太隨便了。
司知音是個很仗義的年輕人,在飯桌上就很興奮地要給顧長垣的復仇小隊起名字。我后腰軟得幾乎像面條,控制著不往后倒,很費心神,只模模糊糊地聽到司知音說:“叫復仇者聯(lián)盟怎么樣?”
顧長垣差點兒拍案叫絕。
我看著面前的珍饈,有點兒想自殺。
我必須把司知音給弄出去,不然,我的計劃絕對要出事。
司知音在顧長垣的安排下,住在了我隔壁。
武學高手都有晨起練功的習慣,我于是早早起身,在堂下嗑著瓜子看司知音練功,笑嘻嘻地搬了一摞磚過來:“司兄,傳聞你們高手可以徒手劈開十多塊磚,我想看很久了,能否賞個臉?”
司知音停下來,瞅了我一眼,面無表情地全部劈開,我被嚇了一跳。
那邊,顧長垣鼓著掌過來:“司兄好功夫!”
我臉色蒼白。
第二次,我派人弄進來一大塊青石板,請司知音表演胸口碎大石,司知音仍舊面無表情,躺在地上,直接用內(nèi)力震碎了身上的青石板,連大錘都不用。
我的臉色愈發(fā)蒼白。
后來,我又試了許多次,司知音輕松應對,我卻越發(fā)憔悴。
顧長垣總算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好聲好氣地詢問我怎么了,我淚眼蒙眬地控訴:“司知音太兇殘了,昨天他練劍,一道劍氣劈碎了院里的菟絲花架!”
顧長垣看著我欲言又止,斟酌良久才問我:“里邊……有你的親人嗎?”
我:“……”
顧長垣又問:“那要不,我明天和他一塊去把那些花埋了,再順便上炷香?”
我沉默地看著他,果斷地伸出了兩根花枝堵住了他的嘴。
5.你是不是喜歡我
在我極盡所能地表達了對司知音的嫌棄和排擠之后,我終于被司知音截和了。
那天下著大雨,他背著把大刀,靠在路口的墻上,有那么點兒憂郁美男子的氣息,絲毫不在意造型被風雨搞得亂七八糟??匆娢疫^來,他抬起頭問:“花菟絲,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俊?/p>
司知音皺著眉頭:“這些天你一直刁難我、針對我,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嗎?”
我低著頭從他的身邊繞過去,他不屈不撓地把我困在角落里,神情執(zhí)著:“到底是不是?”
我有些痛心疾首,萬萬沒想到趕人還能趕出風流債來。
糾結(jié)良久,我被凍得打了個哆嗦,終于誠實地面對了自己的內(nèi)心:“司兄,我只是單純地有點兒煩你。你別多想?!?/p>
然后,我矮下身子,從他的胳膊底下鉆了出去。
顧長垣坐在窗邊喝茶,看到我進來,愛搭不理地瞥了我一眼。
這種眼神我太熟悉了,當年我待嫁閨中,隔壁桃花叔和櫻花嬸天天鬧和離,看對方就是這眼神。
當時我阿爹跟我科普,說這叫相看生厭,凡人的說法,叫七年之癢。
我哆哆嗦嗦地扒拉著手指,尋思著我和顧長垣連七年的一半還沒有呢,他就招呼都不打地先癢了?
我更相信他移情于司知音了。
我越想越委屈,縮在床上想,顧長垣要真敢移情于司知音,我就去喊司知音私奔,讓顧長垣糟糠之妻和小情人兩空!
司知音又來找我,找我單挑。
彼時,我剛睡醒,頭痛欲裂,迷迷糊糊間瞅著司知音一身黑色勁裝,差點兒以為有人來追殺我,。我內(nèi)心崩潰地吼了一聲,引來了顧長垣。
顧長垣的表情在看到司知音的那一瞬間冷了下來:“這大早上的,你倆好興致啊?!?/p>
這話說得拐彎抹角,簡直十里飄酸。
司知音對我抱拳:“花姑娘,在下只是聽聞,花姑娘是難得一見的武林高手,所以想來切磋一下。”
要是放到往常,我絕對不會吃飽了撐著和這種高手打,但是,這一次,我瞅著顧長垣的臉色,很欣然地拍了拍司知音的肩膀:“好說,好說?!?/p>
顧長垣的臉色果然更黑了,咬牙切齒地詢問:“用不用我去幫你們聯(lián)系場地啊?”
司知音耿直地道謝:“那就多謝顧兄了?!?/p>
顧長垣神情僵硬地轉(zhuǎn)身離開,背影脆弱得像我的原身。
顧長垣雖然是個王八蛋,但是辦事還是靠譜得過分了,他不光找了場地,還十分貼心地找了評委和觀眾。
極具人文關(guān)懷的評委問司知音:“你的夢想是什么?”
司知音:“把一個女人打敗,然后娶了她?!?/p>
評委一愣:“啊?”
司知音轉(zhuǎn)過臉,朝場下秀了秀自己健碩的肱二頭肌:“因為,女人都喜歡強者?!?/p>
下邊一群小姑娘十分配合地尖叫,往擂臺上扔了無數(shù)塊手絹。
我看了顧長垣一眼,他臉黑得像鍋底,十分可憐。
我有些不忍心,接了塊手絹遞給他:“我要去打架了,你一會兒忍不住,自己拿著擦擦?”他瞪我,我咂了咂嘴,只能給他第二種用法,“那不然,咬著也成……”
我最終是在顧長垣兇狠的眼神之下被逼上臺的,評委還想問我,顧長垣直接打斷:“別廢話了!”
司知音真的是個高手,我滿場飛地遛他,他并不怎么理我,基本每一招都打到我即將落下的地方,我躲得心驚肉跳。
擦肩而過時,司知音問我:“花菟絲,你喜歡強者嗎?”
敢情剛才說的那句話都是對我說的?
我一個反應遲鈍,就被司知音打中了腹部。
這個人實在太強,我疼得趴在地上幾乎爬不起來,評委還在聲情并茂地解說:“花菟絲姑娘是江湖十分知名的‘猥瑣流派創(chuàng)始人,這一流派輕功卓絕,所以能在蠻力對抗中居于不敗之地……”看到我被打趴下,評委立馬改口,“而今天的比賽讓我們認識到,猥瑣終究不是取勝法寶,實力強才是硬道理!”
司知音在我旁邊蹲下來,執(zhí)著地又問了一遍:“你喜歡我嗎?”
我疼得抽氣,幾乎沒有說話的力氣,恍恍惚惚間,我聽到顧長垣中氣十足的咆哮:“滾!”
6.有一種愛叫絕不放手
再醒來時,我身邊只有顧長垣。
他有些憔悴,我問他:“司知音呢?”
顧長垣有些愣住,然后回答我:“剛才出去買東西,碰到有個和人私通的婦人要被浸豬籠,司小小打抱不平,救了那婦人,說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quán)利……”他有些忐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他就去安置那婦人了?!?/p>
就算我是個傻子,也琢磨出顧長垣這話里的意思了。
這個人為了復仇拉我入伙,我為了他辛辛苦苦、費盡心思,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他現(xiàn)在,竟然明示暗示我不守婦道?
果然,男人都是渾蛋。
我一朵被我爹娘嬌養(yǎng)長大的花,哪里受得了這種委屈,當即甩開被子就往外走,顧長垣拉著我的胳膊:“你去哪兒!”
我頭也不回:“回娘家!”
我以為顧長垣會攔我的,可他沒再說話,然后緩慢地松開了我的手。
他聲音很輕:“菟菟,司知音往南邊去了?!?/p>
我快氣死了,這個人竟然還在懷疑我,而且搞這種有一種愛叫作放手的設定是在鬧哪樣?
我必須回趟娘家喊我爹揍他。
最終,我沒能回去。
一出客棧門,我就覺得不對,頭重腳輕的,我只當是被捶后遺癥。結(jié)果,我走到城門口,一棵柳樹攔住了我,神色嚴肅:“姑娘,你是不是害了白粉???”
沒等我說話,柳樹又擼起我的袖子,胳膊上突然多了許多黃色小點。
柳樹冷靜地分析:“姑娘,白粉病無誤了,你估計沒多長時間了,有什么后事,快去交代吧。這條路,你不能走了?!?/p>
我站在原地呆滯了一會兒,然后拔腿就往回跑。
我瘋狂地想見顧長垣。
跑回客棧,顧長垣還在原地愣著,看到我回來,他有些意外,呆呆地問我:“你回來啦?”
我沖上去惡狠狠地抱住他,壓抑著哭泣的沖動吩咐他:“你記住,報仇的事情不要著急,好好照顧好自己,還有,找個好姑娘,別再氣人家了,知不知道。你們凡人小姑娘都很嬌氣,你氣著人家了,人家就不喜歡你了。”
顧長垣推開我,表情有些惶恐:“你……真的要走嗎?”
我沖著他笑,我大概沒這么溫柔地對他笑過,然后拉下他的脖子親吻他,這大概是我們成婚這么久以來第一次這么親密的接觸,我小聲地跟他說:“顧長垣,我喜歡你?!?/p>
雖然你是個慫包,一無是處,還不喜歡我,可是,沒關(guān)系,我喜歡你。
我們菟絲花妖一族,一生可以預見未來一次,我把那次機會,用來看了姻緣。
我看到的就是顧長垣,他生得好看,所以,我一眼看過去,對他還算喜歡。
后來成了婚,他對我百般嫌棄,連圓房都不肯,沒我能打,還是個慫貨,但是,也不知道怎的,我就看上了這個慫貨。
他一心想著復仇,可我總想著和他好好過日子。他帶著我到處尋找武林高手,卻從來沒想過真的向晉王復仇之后,我們又該怎么辦。我唯恐他做傻事,在比武場上小心翼翼,碰到武功厲害的就用輕功遛到對方?jīng)]力氣,碰到草包就瘋狂放水,還得幫著對方揍我給顧長垣看。
私底下,我就偷偷地將那些人聚集起來,跟他們說顧長垣的真實目的,草包都怕死,所以,權(quán)衡之下都聽了我的話,預備在晉王爺生日宴上給他奏個小曲兒。
喜歡總是不講道理的,我為了我們的將來盤算了這么多,可我沒想到我根本沒有那么長的時間。我最難過和遺憾的是,我都要死了,顧長垣還是沒能喜歡上我。
顧長垣慌慌張張地問我到底怎么了,可是,我已經(jīng)沒有回答他的力氣了。
7.禍害遺千年
我也沒能死成。
顧長垣飛鴿傳書喊來了我婆婆,我婆婆給我把脈,開始還很嚴肅,后來捏著我的胳膊瞪我:“你自己說你怎么了?”
我縮進被窩里:“我得了白粉病……”
我婆婆冷笑:“你只是發(fā)燒,讓我兒子抱著你睡覺,出出汗就好了?!?/p>
我伸出胳膊,露出胳膊上的黃點,我婆婆一陣無語地看著我:“那不是白粉病,那是你發(fā)燒太熱了,葉子發(fā)黃了?!?/p>
她風一樣地離開,丟給顧長垣一句:“禍害遺千年,她死不了的,兒子,你不用擔心?!?/p>
顧長垣慢吞吞地走過來,坐在了我的床邊。
其實,這個時候面對顧長垣,我有點兒尷尬,當時以為是最后一面,急急忙忙表了白,這會兒再見,就要面對“我給一個不愿意跟我圓房的男人表了白,我該怎么辦”這種很尷尬的問題了。
顧長垣神色復雜地看了我半天,然后羞答答地開口:“菟菟,等這些事兒完了,等我報了仇,我們就,生一個吧?!?/p>
有生之年,我真沒想過鐵樹能開花,于是露出一個十分智障的表情,忙不迭地點頭同意。
完事了,我又覺得不矜持。
不過,矜持的顧長垣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轉(zhuǎn)眼就到了晉王爺?shù)纳?,顧長垣帶著我往京城趕,抵達之后,就開始到處聯(lián)系他養(yǎng)在各處的小白臉……哦,不,殺手。
據(jù)顧長垣所說,幾日之后就是蕭肆的生辰,那一晚人最多,很適合報仇。
……這腦回路也是夠奇葩的,我頭一回見報仇要找人多的時候。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殺手們陸續(xù)來齊,顧長垣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他們,甚至在進去之前還開了個小會,中心思想就是:別用刀,別用劍,赤手空拳進去,把晉王爺打趴下,打哭他!
我在外頭聽得心口哆嗦,覺得顧長垣果然不是一般的男子,都成了親的人了,報仇的方式居然還是打群架?
然而,我是沒什么后悔的機會了。
為了防止計劃出現(xiàn)問題,我特意進去又看了一下,有一個人站起來問我:“夫人,按照原計劃行事嗎?”
我點頭,顧長垣湊過來問我:“什么原計劃?”
我愛憐地摸摸他的頭:“讓你快點報了仇,回去跟我生猴子的計劃。”
顧長垣頗為感動,我則在心里頭松了口氣。
晉王爺蕭肆的生辰宴排場挺大,我跟著顧長垣過去,一路上看得目瞪口呆。我跟顧長垣交流:“王爺挺有錢啊?!?/p>
顧長垣點頭:“那可不,小小年紀就開始賣魚放生了?!?/p>
這太符合我的價值觀了,我很感慨:“很善良的人啊?!?/p>
顧長垣點頭:“對,那條河都已經(jīng)魚滿為患不能通船了,百姓們費盡力氣打撈上來準備賣掉,他倒好,直接花了錢又把那些魚放回去了?!?/p>
我沉默了一下:“他有病啊……”
顧長垣摸摸我的腦袋,笑得很開心:“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p>
他突然又低下頭來親了親我的額頭,然后把我攬在懷里:“菟菟,我有些心潮澎湃?!?/p>
我配合地摸了摸他的頭:“嗯,我也很澎湃?!?/p>
8.我們回家
我和顧長垣坐在賓客席里,遠遠地就看到一個人影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過來,走得近了,覺得有些面熟,卻怎么也記不起在哪里見過。
晉王爺走過來,含情脈脈地喊了我一聲:“花姑娘。”
我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這個世界上會叫我花姑娘的神經(jīng)病只有一個,就是那位和顧長垣稱兄道弟的司知音。
我看了顧長垣一眼,他黑著臉,手里的杯子都快被捏碎了。
晉王大名蕭肆,化名司小小,和顧長垣青梅竹馬地長大,顧長垣碰上了易容的司小小,把人家引為知己,還把自己如何報復蕭肆的計劃和盤托出。
虧我還怕顧長垣搞出事情,這么一鬧,他想搞事情,還得看晉王爺給不給他這個機會了。
送走了晉王爺,顧長垣臉色蒼白,我輕輕地握了握他的手,他勉強地對我笑了笑。
晉王爺蕭肆是個奇人,作為權(quán)勢僅次于他皇帝大哥的二把手,他不愛權(quán)勢,不愛紅顏,就喜歡看別人打架,所以,這次生日宴的助興節(jié)目,就是比武。
我看得昏昏欲睡,忽然聽見顧長垣咳嗽一聲。
接下來就看到一群文弱書生拿著胡羌、琵琶翩然入場,幾乎是同時,晉王爺身邊不動聲色地聚集了幾個人,個個都是高手。
顧長垣臉色難看,我打了個響指,那群人十分配合地奏起了《十八摸》。
一群行外人,奏得七零八落,在座各位面面相覷,晉王爺臉色花花綠綠,顧長垣似乎意識到了什么,轉(zhuǎn)過來有些難過地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不忍心,只好跟顧長垣商量:“夫君,既然報仇已經(jīng)無望,那我們折中,一會兒大風起來的時候,你就沖過去抽他兩耳光,解了氣就算了,好嗎?”
我想得很簡單,晉王爺這樣子實在不是個東西,我一個妖精,法力在身,都不能讓我家相公出個氣,要我何用?
顧長垣點頭。
我動了動手指,大風驟起。
晉王爺身邊的高手十分敏捷地將他圍住,顧長垣行動敏捷地過去,裝作被大風吹得站不穩(wěn)的樣子。我又起一陣大風,將風沙全往那一塊吹,趁著高手們瞇眼睛的工夫,顧長垣俯下身子,蓄足力氣,一口氣扒下了晉王爺?shù)难澴印?/p>
我有點兒不能理解這個劇情展開。
晉王爺不知說了什么,身邊的人圍成一圈,供晉王爺提好了褲子。然后,晉王爺才朝著顧長垣的方向走過來。我沖過去把顧長垣擋在后面,手勢轉(zhuǎn)動間,大風靜止下來,宴會上一片狼藉,晉王爺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我身后的顧長垣,聲音低低地說了聲:“對不起?!?/p>
我回過頭去看,發(fā)現(xiàn)顧長垣的眼圈有些發(fā)紅。
他沒有給晉王爺回復,摟著我的腰,頭也不回,十分冷酷:“走,夫人,我們回家?!?/p>
9.追憶往事的代價
回家的馬車上,顧長垣終于告訴了我他要找晉王爺復仇的原因。
他爹是太傅,所以,他打小就和晉王爺很熟。
他們兩個人一塊長大,顧長垣打小長得好看,總被人欺負,所幸蕭肆長得高高壯壯,為人又仗義,總幫襯著他,所以,兩人感情很不錯。
顧長垣他娘是個樹妖,所以他打出生起就是半人半妖,六歲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上能長出小樹枝,當個新奇玩意兒去找晉王爺,沒想到晉王爺一聲驚呼,喊著“妖怪”就跑了。
顧長垣覺得很受傷,他爹知道了這件事就直接辭了官,要帶他離開。
臨走的那天,顧長垣又去找蕭肆,蕭肆那天很不尋常,靠著一堵墻一臉邪笑地看著他,還很流氓地詢問:“顧長垣,你長成這樣子,是不是根本就是個姑娘啊?!?/p>
小長垣被氣得臉色通紅:“我不是!”
蕭肆笑嘻嘻地說:“那要不脫了褲子給哥哥看看,證明一下?”
顧長垣當然不愿意。
但是,胳膊擰不過大腿,顧長垣最終被蕭肆壓著扒了褲子,哭得快背過氣去。
顧長垣神色屈辱:“從那之后,我就跟著我爹娘搬了家,再也沒見過蕭肆了。我父親一心為國,卻因為我,再沒入仕途。我是妖怪的事情后來被傳得沸沸揚揚,導致我爹娘根本不能在一個地方久居,我爹郁郁成疾,我娘生了氣,不知道去哪找的法子,灌了我?guī)状笸胨帲鄣梦以诘厣洗驖L都不放過我,終于把我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凡人。從那以后,我就一直身體不大好。”
他抬頭看我一眼,有些困惑:“菟菟,你怎么了?”
我有些心疼地抱著他,他滿不在乎:“沒事,都過去了,我不過想要他一句道歉,現(xiàn)在這個結(jié)果,在我的計劃里已經(jīng)很不錯了?!?/p>
他看得這么開,我反而更加難以啟齒,但是,夫妻畢竟要坦誠相待,所以我和他約法三章之后,還是老實交代了。
“菟絲花妖一族,一生有一次預見未來的能力,我把那次機會用來看姻緣了。我未來的夫君那時候還小,長得又漂亮,像個小姑娘,我害怕自己未來的對象是個女孩子,就偷偷跑到凡間,附身在了他好朋友身上,確定了一下他的性別……”
我吞吞吐吐地說完,顧長垣念叨了一下:“這個故事怎么有點兒耳熟?”
然后,他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獰笑著沖過來捧住我的臉:“花菟絲,我現(xiàn)在就讓你確定一下我的性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