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婧捷
“記得早先少年時,大家誠誠懇懇,說一句是一句,清早上火車站,長街黑暗無行人,賣豆?jié){的小店冒著熱氣。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讀著木心的這首詩,仿佛周圍都安靜了下來,我似乎回到了小時候,那個陪我長大的郵筒,那個小縣城,還有那個老人。
小時候,我和奶奶在山西的一個小縣城生活。在那個年代,小孩子沒有手機、電腦,電視也是屈指可數(shù)的幾個頻道,每逢周二還會檢修。這段“痛苦”的時間,往往會成為我和鄰家小姑娘四處“探險”的黃金時段。
家門口有個綠色的郵筒,有時候會看見穿著綠色工作服的叔叔來取信,但對我們來說,那個圓形的郵筒仿佛是另一個世界。于是,我們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把寫滿了自己心情的紙條投進去,虔誠地像是一個教徒,好笑又好玩。
郵筒一直站在那里,它像是傾聽心事的爺爺,童年里雞毛蒜皮的小煩惱,都被它藏在肚子里,每天都咧開嘴對著我笑。過生日時會寫一張祝福自己的紙條,裹上舍不得吃的巧克力,順著逢隙投進去。
春去秋來,四季輪回更替,就這樣過了好幾年,老郵筒漸漸無人問津,以前來擦拭郵筒的姐姐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再也沒來過。老郵筒蒙上了一層灰塵,卻依然微笑著。我還是會投一些紙條,有一次我踮腳把紙條放進去的時候,路過的爺爺告訴我,信已寄不出去了,郵筒作廢了,早沒有人來取信了。
我有些委屈,那郵筒爺爺肚子里的煩惱該怎么辦呢?他總是笑瞇瞇地吃掉我的心事,為什么沒人清理他積攢的苦悶?
后來, 我回到了北京,再也沒有回去看過這個郵筒。
兒時那些玩伴早已不再聯(lián)絡(luò),奶奶的身體也漸漸不如從前,我知道,他們終會像郵筒先生一樣退出我的生命,但他們?yōu)槲規(guī)淼钠唐诖?,得我用畢生去回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