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文霞

摘 要：早期的烏爾姆設計學院的教學經(jīng)歷促使了他的亞洲意識的覺醒，在杉浦康平的設計作品中人們總能發(fā)現(xiàn)亞洲文化的縮影。作為現(xiàn)代藝術的先行者，杉浦康平更加注重傳承和發(fā)揚亞洲各地區(qū)的傳統(tǒng)文化。其中以中國的漢字文化為代表，他特別鐘情于漢字的研究，并把他當做設計創(chuàng)作的靈感源泉。在杉浦康平書籍設計作品中能夠看到他對于漢字的熟練運用和喜愛。因此，漢字也成為他抗衡西方現(xiàn)代設計的重要力量。多年來杉浦康平深入亞洲各個國家和地區(qū)，了解各國的宗教文化、文字、傳統(tǒng)紋樣并將其融入到設計作品中去。希望通過設計使人們重新發(fā)現(xiàn)生活中具有生命力、傳達美好祝愿、活力四射的文字與文化。為傳承優(yōu)秀的民族文化貢獻自己的力量。

關鍵詞：杉浦康平；亞洲意識；漢字；文字與生活

一、背景

第三次工業(yè)革命的結束給人們帶了電子技術上的巨大的進步，“隨著網(wǎng)絡與手機的普及，文字和人之間的關系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人們逐漸用敲擊鍵盤而取代文字書寫，為此緣故，從前包裹著文字的生命力與身體性都被當做多余的東西，一步一步消逝。[1]在科技快速發(fā)展的今天，文字從遠古以來作為被書寫，被印刻記述符號到通過科學技術收錄于計算機，手機，電視等新媒體之中。文字正處于從“被書寫者”到“被觀看者”的變化過程之中。[1]（P.1）杉浦康平作為現(xiàn)代書籍實驗的創(chuàng)始人、藝術領域的先行者、亞洲圖像研究學者第一人。在他看來文字最初是由人們創(chuàng)造并書寫出來的，人們在書寫過程中，會根據(jù)書寫材質的不同，進行一些新的嘗試和創(chuàng)作，書寫者和被書寫者之間能達到很好的溝通和互動的效果。再一次偶然的機會杉浦康平接受了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委托，開始對中國、泰國、印尼、印度等亞洲國家的文字與傳統(tǒng)文化進行長期的深入研究并激發(fā)了杉浦康平對于亞洲視覺藝術文化的興趣并將亞洲美學融入在他的設計作品中，剖析亞洲各國的文字成果，深深影響了亞洲眾多的設計師和創(chuàng)意工作者。

二、杉浦康平簡介

杉浦康平（Sugiura Kohei，1932～），生于日本東京，畢業(yè)于東京藝術大學建筑系，神戶藝術工科大學名譽教授。致力于海報設計、書籍設計、圖表設計、展覽策劃等領域。20世紀70年代開始把東西方設計思想相結合，創(chuàng)作出許多設計作品，被譽為亞洲圖像研究第一人。

杉浦康平一位從建筑領域到平面領域的設計大師，在他看來所有的藝術都是相通的。當他在做平面設計的時候，可以從空間角度去思考如何把平面作成立體面的截面，從而獲取平面中更廣闊的空間。他提出設計師在進行創(chuàng)作的時候不能只想著本身，還要能夠把其他的藝術形式融合在一起。他的學生呂敬人注1曾把他的老師稱之為設計界的巨人，在杉浦康平長達50年的設計生涯中，不難發(fā)現(xiàn)他是一位高產(chǎn)量并把設計做到極致的設計師，設計作品包含了書籍、雜志、海報、明信片等廣闊的設計范圍。是日本乃至亞洲設計界不可不提的平面設計大師。

三、杉浦康平設計作品的特點

（一）從西方到東方的轉變

杉浦康平60年代末先后兩次在德國烏爾姆造型大學執(zhí)教的經(jīng)歷對之后的設計風格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這種設計的轉變首先從文字領域開始，在到烏爾姆任教之前，杉浦康平先生的設計作品都是用黑體書寫出來的，這種字體最大的特點是它的線條沒有明顯的粗細變化，因此用在傳單和宣傳海報上能更加吸引人的注意力，但它的缺點正是沒有粗細變化給人一成不變、死氣沉沉的感覺。而在烏爾姆任教之后，杉浦先生開始青睞具有音樂感和律動感、更具東方余韻的明朝體，即我們所說的宋體。[2]從無機黑體到宋體最能體現(xiàn)出此變化魅力的正是雜志《銀花季刊》的發(fā)表，該期刊的封面排列著醒目的宋體大字，東方式的排版方式，讓人們在閱讀中用眼睛追蹤文字，有一種不自覺想讀出聲的沖動。

正是在烏爾姆造型學院的期間，讓他深刻的感受到了有必要研究和探索亞洲傳統(tǒng)文化圖像的理念及東方造型手法的價值。[3]在杉浦康平為1972年第八屆“東京國際版畫展”設計的海報中不難發(fā)現(xiàn)亞洲文化的縮影。海報一改以往的黑體選擇具有東方韻味的宋體，在海報中不僅運用了“天圓地方”的漢字，以及日本平假名與片假名為主體的小字。在構圖上縱橫排列的文字形成了錯落的線條，并刻畫出版畫刻痕的效果。不僅向人們展示了具有東方韻味的新的設計風格而且增添了設計的趣味性。在海報《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技術》的創(chuàng)作中寶塔、日月、須彌山注2、曼陀羅、等佛教相關的因素構成了整個畫面。在《壽字爛漫》設計作品中，杉浦康平賦予“壽”字以生命力。該字體以纂體為表現(xiàn)手法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

（二）漢字給與其創(chuàng)作靈感

在杉浦康平的書籍設計的作品中不難發(fā)現(xiàn)漢字的身影，在他看來漢字是創(chuàng)作中不可或缺的元素。漢字給其許多創(chuàng)作靈感，他曾多次到訪中國，并且與中國的設計界一直保持密切的聯(lián)系。在杉浦康平設計作品中能夠清楚的反映出他對于漢字的情有獨鐘，在他看來漢字是由偏旁部首等多種要素組合起來的。文字的構成方式是千變?nèi)f化的，字體的組合類型更是多樣。一個漢字加減幾筆就可以表達出很多的意思。杉浦康平在為雜志《游》設計封面時，巧妙的運用了十幾個看似是“游”的手寫字，但每個字的偏旁部首又都不一樣，它們都有不同的結構和體型，仔細觀察其中很多都是錯別字但完全不影響其識別性，我們還是可以把它讀作游。這種利用漢字的結構不同而進行的創(chuàng)作，更能增強其雜志的閱讀性和趣味性吸引讀者的注意力。

在研究漢字的過程中杉浦康平還善于從中國書法中尋找元素，他發(fā)現(xiàn)通過運筆的變化使每個漢字都被賦予了藝術魅力從而擴大了漢字的表達空間。他把漢字不僅當做文字還當做圖案運用到設計中去，在設計過程中他發(fā)現(xiàn)漢字有趣的一點是當拆分它時，散落的筆畫像噪音一樣毫無頭緒。當重新組合形成一個新的漢字時又能感受到漢字像畫一樣可以隨意構圖。直到現(xiàn)在在很多日本人們還是受到了杉浦康平的影響把漢字仍然當做是一種繪畫文字，在如今的許多的設計作品中我們能夠看到年輕的設計師在漢字上增加一些新的元素，琢磨一些新的結構，通過打散、重構、變異等手法對漢字進行再設計成為當下流行的設計表現(xiàn)形式。

（三）透過生活去看文字

杉浦康平早年在接受郝明義注3人物訪談的時候曾說到字體設計的根本精神在于讓內(nèi)容有生命力而不是冷冰冰的。在談到西方的字體設計時，他認為西方注重讓內(nèi)容很安靜顯得很知性。而當他談到漢字時他以中國文革時期的文字為例，列舉了人們寫在墻上的標語、大字報的特點，通過字體的大小的變化表達出那個年代獨有的輿論發(fā)表形式。杉浦康平在自己所著的《文字的力與美》一書中向人們展示了文字不為人知的一面。重新引起人們對于文字的重視。

例如在甘露文字中提到的“壽”字結仙果，根據(jù)樹干的走勢自上而下形成祈求長生的“壽”字。又如寺廟香爐中燃燒的“壽”字形線香，好像高舉雙手，兩腳踏地的祈福的人的形狀以此來保佑自己長壽或子女未來幸福平安。在“穿著文字”中有開在“小袖”上的櫻花文字，衣服后面以“春”“識”“始”前面則是“風”“機”“非”伴隨著點綴著的六個字仿佛看到了一個穿著小袖的女性，一詩上身，櫻花環(huán)繞。在“頭戴文字”中韓國婚禮新娘佩戴的頭冠上有金色的蝙蝠，左右兩邊裝飾著銀色的“?！弊帧Ｔ陬^飾中運用了金銀的對比，此外“蝠”與“?！敝C音一致，表達出新人們對于未來生活的向往。在“運送文字”中吉祥八寶“壽”文字多用于日本祝?；槎Y用的包袱巾，壽字化為一帆風順的寶船祝愿步入婚姻的一對新人幸福美滿。在文字與生活中，文字不僅是表現(xiàn)與傳達的記號，更是受尊崇的存在。[4]

四、結語

杉浦康平作為一個將西方設計理念和東方審美觀念巧妙結合典范的設計大師，對于亞洲文化的發(fā)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他和許多的設計大師一樣，都有過曾經(jīng)先立足于本土文化，然后廣泛吸收外來文化，最后又回歸到本土文化中的設計之路。雖說這個過程很艱辛，但最終的結果卻是收獲頗豐。杉浦康平將西方學到的先進的設計理念、表現(xiàn)手法與東方傳統(tǒng)的審美觀念巧妙的結合，在東西方文化的交流碰撞中尋覓東方文化的精華，并將它發(fā)揚光大。

在德國的經(jīng)歷使他的亞洲意識開始覺醒，在注重本國傳統(tǒng)文化發(fā)展同時，開始用心接受亞洲，并將亞洲各國得來的靈感注入到作品中去。在傳承民族文化的道路上，文字發(fā)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剛剛接觸到漢字時，杉浦康平就被漢字所帶來的魅力所吸引。在他的許多的書籍設計的封面以及海報中可以看出杉浦康平對于漢字的熟練運用與喜愛。他認為文字不僅僅是記號，還有象征意義更是具有生命力。他希望我們能夠珍惜眼前寶貴的文字，也希望能夠通過更多年輕設計師的雙手把屬于我們的漢字文化發(fā)揚光大，創(chuàng)造出一種與西方不同的東方式設計。

注釋

注1：呂敬人，書籍設計師、插圖畫家、視覺藝術家，AGI國際平面設計協(xié)會會員。師從神戶藝術工科大學院杉浦康平教授。

注2：須彌山，古代印度傳說，佛教世界里聳立于宇宙中心的山。

注3：郝明義，臺灣文化教父，輪椅上的出版家。主要著作有《故事》、《那一百零八天》、《他們說》等。

參考文獻

[1]張悅.文字并不沉默，他們有時會吶喊 [N].中國藝術報，2014-12-03（008）

[2]牛怡晨.杉浦康平設計中的東方意蘊研究[D].開封：河南大學，2014（05）：20

[3]陶穎.杉浦康平的設計思想研究[D].齊齊哈爾：齊齊哈爾大學，2012（06）：40

[4][日]杉浦康平.文字的力與美[M]·莊伯和·北京：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2014

（作者單位：湖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