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3月9日,來自全國范圍內(nèi)的21名少年被選拔進入中國科學技術大學(以下簡稱中科大),成為中國首個少年班的大學生。他們當中,最大的16歲,最小的11歲。他們當年被稱為“知識荒原上的少年突擊隊”,但更多的是被稱作“神童”。時至今日,中科大“少年班”已存在了40年。
“少年班”40年:“神童情結”難消除
2018年3月12日,《新京報》刊發(fā)報道,探訪那些曾經(jīng)的“小天才”后續(xù)的成長、發(fā)展道路。其中曾被譽為“中國第一天才少年”的寧鉑,19歲成為中國大學里最年輕的助教.但他1998年在《實話實說》節(jié)目中猛烈抨擊“神童教育”.4年后,突然宣布出家為僧。還有的“神童”上大學后被勸退。
毫無疑問,“少年班”見證了重新重視知識與人才的改革年代。然而,“神童教育”的理念之一是把有限的資源首先集中到少數(shù)精英身上。除了千挑萬選的“少年班”,全國范圍內(nèi)的中小學其實也在廣設“精英班”“實驗班”“火箭班”“重點班”——盡管它們的光輝沒有“少年班”的耀眼。
應該說,40年前出現(xiàn)“少年班”,與那時人才青黃不接、社會渴求“早出人才、快出人才”的大背景是有密切關系的。
按理說,在我國高等教育即將進入普及化的時代——今年畢業(yè)的大學生將超過800萬人的情況下,這種情況理當消弭。但當下社會仍舊存在“神童情結”,學校教育和家庭教育都還受到“神童情結”的影響。
“神童教育”這種人才觀已經(jīng)過時,我國教育已經(jīng)從數(shù)量時代轉入質量時代,我們也該從重視少數(shù)精英的成才轉向關注每個學生高品質的成長。
“少年班”倡導者李政道先生曾回憶說:“我的實際目的是要打破不重視培養(yǎng)基礎科學人才和其他人才的局面。這個突破口就是對早慧少年進行超常規(guī)的培養(yǎng)?!?/p>
很顯然,舉辦“少年班”,在當時的意義是打開“突破口”,這個目的已經(jīng)實現(xiàn)。對當前的教育來說,是否還需要用“少年班”模式對早慧少年進行超常規(guī)培養(yǎng)呢?
這就要看常規(guī)是什么了。
“神童崇拜”扭曲了社會人才觀
在所有學校按部就班的辦學環(huán)境中,“少年班”的培養(yǎng)模式確實為早慧少年提供了一條特殊路徑,但這一模式對基礎教育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
雖然“少年班”的招生規(guī)模不大,但對社會的人才觀影響很大。
第一,家庭教育。家長不是依照孩子的個性、能力給其選擇適合的成長路徑,而是通過參加培訓班“培優(yōu)”讓學生獲得某種特長,再以這一特長進入重點班、實驗班等特長班。
第二,社會看法。社會把一個孩子上大學的年齡看得頗重,十三四歲上大學就被視為“神童”,加之大學的評價、選拔方式就是學科知識考試,這讓學校和家長只重視孩子的知識教育(快速獲得知識),而對他們的綜合素質重視不夠。
所謂神童,有的是揠苗助長的結果,有的則只是知識教育視角下的超常兒童,他們中的很多人綜合素質、能力欠缺,人格存在一定問題。這影響了他們后來的學業(yè)和事業(yè)發(fā)展。一些曾經(jīng)舉辦“少年班”的大學后來取消這個班,原因正在于此。
審視“趕早”教育的內(nèi)在問題
目前.不少地方的中小學教育對學生的個性、興趣關注不夠,給早慧孩子提供一條特殊的培養(yǎng)通道,仍有一定的必要性。但從長遠看,孩子的個性、興趣培養(yǎng)必然要融入學校教育之中——不是為少數(shù)孩子創(chuàng)設一種專門的培養(yǎng)方式,而是關注每個孩子的個性和興趣培養(yǎng),這也是我國當前正在推進的基礎教育改革所要解決的問題。比如,國家教育部門已經(jīng)明確,到2020年,將取消義務教育階段學校的特長生招生。這不是說義務教育不再重視學生的特長,而是要扭轉社會對待特長的功利觀念。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著力解決中小學生課外負擔重的問題。這是一個復雜的系統(tǒng)性問題。我國家長在孩子小的時候,都希望孩子早學、多學、學深、學難,以便在升學競爭中獲得優(yōu)勢,等孩子上了大學,很多家長卻不再管孩子的學習狀態(tài)。這不但導致基礎教育階段學生負擔沉重,還導致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孩子進入大學后失去學習的興趣、動力。
“少年班”40年,見證著我國教育從整體匱乏到過度焦慮的歷程?!吧倌臧唷薄吧裢钡脑缁邸⒃缗嘁约斑M入社會后的發(fā)展,也是一面鏡子,有助于我們從一個側面審視這種“趕早”教育的內(nèi)在問題。更理想的教育,是追求學生成長的質量,而不是成長的速度。
(據(jù)《新京報》2018年3月13日,熊丙奇/文,春田/薦)
(適用話題:教育、素質、能力、成長、健康、成才、快與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