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

一想就想起鐵軌的長

想起火車在鐵軌上碾月光

想起您撒在鐵路上的腳印

被四十里的石頭吃下

來回八十里

有八千個來回

想起您在鐵路對面種的一座山

這山連著其他的山，其他的山連著更遠的山

您還在山上種了一條忸怩的小路

我想起了荊棘縱橫的松樹林

想起了蘭花和那口沙土井的事

我全都想起來了

怎在山上種菜、種梧桐

您還種了一排葵花

最重要的是您種的葵花非常漂亮

太陽天天來誘惑她

她跟去了您著急，她回來了你也著急

我想起了陽光從葵花上滑落下來時

您舉著刀追上去

當時我看著您的快刀歡呼

媽媽

我這時想啊

我就是您被砍下青春時抖落下來的

最小最飽滿的那一粒

假如沒有人來剝開

我應該是最好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