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銘驪
自我們呀呀學語時,便聽過了傳承千年的神話。始于盤古開天,女媧造人,一直到精衛(wèi)填海,嫦娥奔月;始于上帝創(chuàng)造亞當,混沌中的地神蓋亞,一直到諾亞方舟,特洛伊的木馬計……每一次重讀神話,我們都能發(fā)現不同的東西。
神話或許是人類對于不可抗拒力的無法解釋和無法解決而衍生出的一系列幻想。天柱塌了,地維斷了,天傾西北,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水潦塵埃歸焉,這時出現了一位人面蛇身的女神——女媧,找來了五彩石,費盡千辛萬苦才補好了天。同樣類似的有想追逐太陽的夸父,射下九個太陽的后羿,銜木填海的精衛(wèi)。西方的神話里也不乏這樣的故事,最耳熟能詳的便是諾亞方舟。創(chuàng)造世界萬物的上帝耶和華見到地上充滿敗壞、強暴和不法的邪惡行為,于是計劃用洪水消滅惡人,但他也發(fā)現了一個名為諾亞的好人,于是教他制作方舟,世界物種才得以保全。幾千年前的人們不具備現在的科學知識,對自然災害有一種極其虔誠的恐懼,而后創(chuàng)造出許許多多對抗“天命”的神話。這是先人愚昧的智慧,他們不去探索世界,卻又想象出神秘的故事。他們崇信神祗,不客觀地看待世界,但正是這種愚昧,反而讓他們的思想插上了翅膀,勾繪出了后世無法寫出的神話。
神話也是一個世界交流的工具,仔細品讀,你會發(fā)現東西方的文化是如此不同,又是如此相同。阿拉伯神話中的安卡,希臘神話中的不死鳥,埃及的太陽鳥,中國的鳳凰,有著不同的名稱、形象、起源甚至是不同的象征,但它們的傳說是那么的相似——同樣是引火自焚,涅槃重生。如此巧合是人們創(chuàng)造神話時所共同期望存在這樣一種鳥兒,還是這世間本來就有的一種生物被不同民族的人所神化?無論如何,作為明白鳳凰涅槃故事的“龍的傳人”,你都很容易理解不死鳥、太陽鳥和安卡。這就是神話的連接作用,它能讓原本互不相通的文化形成一種無形的紐帶,就好像串起一地散落珍珠的紅線。每一顆珍珠仍然是那顆獨立的珠子,但世界卻已在冥冥之中連成了一線,似斷實連。
神話向我們傳遞著夢想、智慧、善良、愛與堅毅。“精衛(wèi)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無慮,化去不復悔。徒設在昔心,良辰詎可待”陶淵明讀《山海經》發(fā)出了慨嘆。世界廣闊而荒涼,人只是渺小的個體,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塵世中的一粒沙,我們空有夢想,卻不敢追逐,只覺人生路遙,一敗便放棄。神話中夸父逐日,直至口干舌燥,精疲力竭,然,倒下仍朝著太陽的方向。我們須從神話中知道人生皆有沉浮,需要行路,才能跑過生命的寒冬。無論成敗,人生之路的距離都相同,依舊會通往你要到達的地方。我們能與成功不期而遇,亦會與失敗碰面,一切都無可逃脫,無法避免。我們知道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路都是不同的,一不小心就會跌入深淵,我們掙扎著爬出,為了懸崖頂上的那朵雪蓮,那二月的白衣少女。我們經歷過北嘯的大風,也見過三月柔和的細雨,經歷過波濤的洗禮,也知曉淺溪的溫順。我們需要神話中那種永不回頭的堅毅,那種生生不息的力量,那種不屈不撓的沖勁。
神話本身只是神話,然而漸漸地,你會發(fā)現,神話其實又不只是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