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虎緊咬著嘴唇,似乎想說什么話,但始終沒來得及開口。不過此刻,在場的許多人倒是都有些看出來了,原來伯總使用的其實是綏靖政策。
“伯總,那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辦公室里的空氣凝固了好一陣兒后,旁邊的老股東才小心翼翼開口問。其他人也被這句話回過神來,人們都盯著伯虎,剎那間他似乎又成了舞臺中心的人物,但伯虎依舊沉默。
“這樣吧,咱們先解決內部的問題。我們紐交所上市時,被人舉報的那件四十年前的‘王騰’案,現(xiàn)在查得怎么樣了?”
又沉默了好一陣后,伯虎最后才張口說。
“‘王騰’案啊,這個……”
這時,在場的股東突然間面面相覷,似乎對這件事,有著什么難言之隱。而伯虎冷靜下來后,猛然覺察到了在座股東的異樣,便不由得馬上聯(lián)想到什么。他掃視了一下在座的各位,大家似乎都在沉默,有不少人還低下了頭,好似一旦提起這件事就會犯錯。
“究竟怎么回事兒?”
伯虎此刻也有點著急了。見大家都不說話,伯虎臉上的表情更加凝重,甚至皺起了眉頭。他又緊張起來,但此刻,看著在座股東一個個都不開口,他仿佛也沒了主意。在右腦前額葉內高速思索一陣后,他終于做出了決定,“好吧,既然大家都不說話,那我就去公司的檔案室里查個究竟?!闭f完,他瞅了一眼身旁的幾位老股東,沒等他們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辦公室,朝公司檔案室走去,留下辦公室那些不知所措的人。
南極集團的檔案室是一處僻靜的地方,僻靜得連個鳥都跳不了幾下的地兒。檔案室不大,只有兩個儲藏室,里面堆滿落了一層厚厚積塵的歷年檔案。兩個常駐在那的保安人員各自值守一間儲藏室。儲藏室外圍那一片區(qū)域也很空,除了門口之外,其余的地方沒什么人在那工作。那兩個保安人員很清閑,其中有一名竟是一位額頭布滿皺紋的老大娘,在她那慈祥和藹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她做的其實是企業(yè)安保這樣的活,而且一干就是十年。
此刻老大娘正坐在門口,低頭玩手機。對于這個時代來講,手機其實早已經是過去式,但老大娘依舊玩得很開心,因為這種玩意兒對她來講確實十分合手,像是小時候的玩具。只見她手指在顯示屏上不斷亂顫,仿佛幾根快要折斷的枯樹枝一般。她似乎想把屏幕上的那些黃色的憤怒小鳥全部發(fā)射出去。
“喂!黃姐,開下門?。 ?/p>
“等我一會兒……”
老大娘正玩游戲玩得上癮,多巴胺增多,直到一局打完了,才突然聽見面前有人在叫她。她有些不耐煩,抬起頭一看,正想說話,忽然發(fā)現(xiàn)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最高上司伯虎!她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又驚又恐,仿佛看到了鬼。她手里那一塊板磚似的智能手機滑落地上。
“伯,伯總……”
“黃姐呀,你上班又不認真了?。 辈⒇煿值?。
“哎呀伯總,對不起啊,我、我下次不敢了……”黃姐似乎真得被嚇到了,她急忙從地上撿起那部手機,“那個,伯總,我、我現(xiàn)在馬上給你開門……”
“罷了罷了?!辈[擺手,他此行目的并非查崗,所以未想對這位大媽進行處罰,“下次注意就好了!千萬別再在上班的時候亂玩游戲了!好了,給我開門,我要進去查一件東西?!秉S姐連聲答應,隨即顫顫巍巍從兜里掏出感應器,像是帕金森發(fā)作一般,對著關閉的檔案室鐵門哆哆嗦嗦地一指,厚重的大門“咔”的一聲開了。
伯虎又笑著瞅了她一眼,隨即大踏步走進去。只見屋內被分割成了許多小走道,兩旁齊齊地擺放著許多書架子,上面堆列著厚厚的文件,有不少還是蓋著紅戳,這小范圍的情景倒仿佛國家圖書館一般。伯虎盯著眼前密密麻麻的文件,隨口說到,“黃姐,在系統(tǒng)當中查一下,關于王騰案件的檔案在哪一個架子上?!?/p>
“伯總,您是說王騰案?”
黃姐突然轉過頭,感到有些吃驚。
“怎么?你知道這個?”
“哎呀呀,伯總,”黃姐臉上馬上露出難堪的表情,好像發(fā)生了什么事,“上周法院派人過來,已經把有關王騰案的相關檔案,全部給拿走了……”
“什么?”
伯虎猛地怔住,隨即快步走到門口,親自打開系統(tǒng)計算機,輸入關鍵詞后,查到了王騰案所在的圖書架編碼。他快步走到這個架子前,卻只見架子上已經空空蕩蕩,只留下寥寥幾本檔案,仿佛被人掏空一般,伯虎臉上的褶皺再次凝固了。眼見大部分檔案已經被人拿走,他嘆息一聲,只好默默地從架子上其中一欄,取出僅剩的那部檔案翻閱起來。他從中只查到關于王騰案的開頭,里面大致記述了王騰案是一樁和上世紀80年代東門市政府反貪污行為有關的案件。但整本卷宗似乎只有簡介,更多詳細資料此刻無論如何也翻查不到了。
“怎么會這樣?”伯虎怔怔地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伯虎準備繼續(xù)查找剩余的有關檔案的時候,突然在手里那份文件當中,猛地瞅到了什么東西。伯虎急忙抬起手,又仔細看了看,只見他手中的這份檔案當中一頁,赫然印刷著一張女性的圖片,而就是這張圖片,使他再次愣住了。他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面容,死死盯著眼前這張圖,口中不由地喃喃到,“怎么會是……怎么會是她?這……這不可能……”一些往事突然浮現(xiàn)在他的大腦里。
“伯總,您怎么了?”
黃姐看到伯虎臉上的神情不對,便急忙問。
伯虎并未回答黃姐,他的眼睛牢牢盯著眼前這張圖片,好似雙目被機器鎖死了一般,隨即馬上把手中的這份老舊破損、仿佛文物一樣的紙質文檔放置在身旁的一張桌子上,伸展開來,鋪平之后,正當他準備低下頭來好好翻查一下這張照片的來龍去脈時,卻發(fā)現(xiàn)該圖片在檔案當中,只是一張根本毫無線索的檔案臨時配圖。
“該死!”他憤怒地敲打桌子。
黃姐被伯虎的古怪動作驚住了,嚇得不敢說話。
見這份文件內查不到有用的東西,伯虎又轉過身,準備繼續(xù)翻找剩余檔案,看看還有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沒成想就在這一刻,他突然感到手腕上一陣震動。伯虎瞅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胳膊上紅白交織如鎂光燈般的亮光使他明白過來:“誰這時候又找我?!”無奈他剛想放下手中落灰的檔案準備接電話時,門外突然傳來了叫聲。
“伯總!”是老股東的聲音,伯虎猛然轉過頭來。
“你怎么過來了?難道又出事了嗎?”
“沒錯,現(xiàn)在他們又開始吵起來了……咳……”
只見老股東還沒踏進門,就氣喘吁吁說,卻因咳嗽,半句未說完便戛然而止了。
“電話就先別接了,”老股東一進門就瞅見了伯虎手腕上的燈光,他馬上又從喉嚨里強擠出一句來,之后才平復了一下粗喘的氣息。隨即又指了指自己,“是……公司控股的全體股東……現(xiàn)在都在會議室,準備開啟股東授權大會,看樣子是要繼續(xù)互撕,現(xiàn)在這個電話就是打給你要求你啟動大會議案的……既然我過來了,你就別接電話了,趕快到股東會議室去……”
“這……”
聽聞此話,伯虎悲嘆一聲。
“好吧!我去。怎么一天到晚都他媽的有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憤怒的臟話說罷,伯虎憤憤地喊了一聲,只得關閉了手環(huán),隨即跟著老股東重新返回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