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慎
兩晉南北朝時期,雖說殺殺砍砍,屠漢滅胡,但民族大融合及文化交流還是在有意與無意之間水乳交融,難分彼此。
在飲食方面,北方的食品“起面餅”、“炙白肉”走進南朝皇室,成為御膳席中常備之品。起面餅的出現(xiàn),說明在當(dāng)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面食發(fā)酵技術(shù)的雛形。
此外,隨著西北游牧民族入居中原,乳制品食物也在中原得以廣泛普及,悄然間改變了漢族人不食乳品的歷史,同時也為宮廷御膳風(fēng)味增添了許多新的內(nèi)容。
除起面餅外,南北朝宮廷還盛行以下幾種食餅:
髓餅:這是用動物骨髓油同蜂蜜和面粉制成薄餅,放在燒餅爐中炕熟。髓餅肥美,并可久貯,與南方的火燒極為相似。
截餅:用牛奶加蜜調(diào)水和面,制成薄餅,下油鍋炸成,入口即碎,脆如凌雪。可以說,這是中國最早的奶油餅干。
豚皮餅:此餅的制法非常奇特,有點像今天的攤粉皮:用熱湯和面,稀如薄粥。大鍋中燒開水,開水中放一小圓薄銅缽子,用小勺舀粉粥于圓銅缽內(nèi),用手指撥動缽子使之旋轉(zhuǎn)。把粉粥勻稱地分布于缽的四周壁上。銅缽不斷加熱,將粉粥燙成熟餅。此餅取出放入冷開水中,如同豬皮一樣柔韌。食用時可澆麻油和其他調(diào)味。
相對南朝歷宋、齊、梁、陳四朝頻繁更替而言,北方自北魏太武帝拓跋燾馬踏漠北,統(tǒng)一北方后,持續(xù)了一百五十年的中原大混戰(zhàn)終于落下帷幕,社會日趨穩(wěn)定,經(jīng)濟也得以發(fā)展。
北魏是鮮卑人建立起來的王朝,在飲食上也多以漢人烹制的美味為稀罕物,奉為至寶。
《魏書·列傳第三十一》曾這樣記載一段關(guān)于御廚的趣話:“毛修之,字敬文,滎陽陽武人也。父瑾,司馬德宗梁秦二州刺史。劉裕之擒姚泓,留子義真鎮(zhèn)長安,以修之為司馬。及赫連屈丐破義真于青泥,修之被俘,遂沒統(tǒng)萬。世祖平赫連昌,獲修之。神麚中,以修之領(lǐng)吳兵討蠕蠕大檀,以功拜吳兵將軍,領(lǐng)步兵校尉。后從世祖征平?jīng)鲇泄?,遷散騎常侍、侍前將軍、光祿大夫。修之能為南人飲食,手自煎調(diào),多所適意。世祖親待之,進太官尚書,賜爵南郡公,加冠軍將軍,常在太官,主進御膳?!?/p>
毛修之可謂一生充滿傳奇,他精通廚藝,飽讀史書,工于心計。毛修之原本是晉臣,卻做了東晉權(quán)臣桓玄的幕僚親信?;感畚皇『?,毛修之立刻設(shè)謀除掉了他,成為東晉政治新秀劉裕眼中的紅人。
毛修之在輔佐鎮(zhèn)守關(guān)中的劉裕次子劉義真撤軍東返時,被大夏天王赫連勃勃的追兵擊敗,被俘到夏國都城統(tǒng)萬(今陜西靖邊)。
427年,拓跋燾率軍攻拔統(tǒng)萬城。毛修之再度二進宮,成了北魏軍隊的俘虜,被帶到洛陽,他的命運也從此有了新的轉(zhuǎn)機。
據(jù)《宋書·卷四十八》載:“初,修之在洛,敬事嵩高山寇道士,道士為燾所信敬,營護之,故得不死,遷于平城。修之嘗為羊羹,以薦虜尚書,尚書以為絕味,獻之于燾;燾大喜,以修之為太官令。稍被親寵,遂為尚書、光祿大夫、南郡公,太宮令、尚書如故。”
拓跋燾崇道禁佛,是人所共知的事情。毛修之這一次站對了隊伍,在洛陽先是大拍名道士寇謙之的馬屁,求得一張救命符,得進北魏都城平城(今山西大同)。接下來,毛修之大展廚藝,用“羊羹”打通尚書的關(guān)節(jié),美味動人心。于是毛修之又被這位尚書大人隆重推薦給太武帝,不料拓跋燾也為毛修之烹制的“羊羹”美味所折服。毛修之竟一步登天,從此做上了宮廷御膳的頭頭,成為拓跋燾的寵臣,并當(dāng)上了尚書,“多畜妻妾,男女甚多”,其地位僅在北魏第一能臣崔浩之下。
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千鐘黍”。讀書能辦到的事情,廚藝也能夠辦到。毛修之就是繼伊尹之后,又一個通過高超的廚藝勵志成功的御廚經(jīng)典范例!
在南北朝期間,還有兩位御廚憑借精湛的廚藝走上璀璨仕途。一位是南梁的孫謙,他以烹制的美味為手段,進獻給朝中顯要官員,密切彼此感情,作為晉升之道。在孫謙順利謀得供職太官的崗位后,親自為皇上烹調(diào)膳食,由于不怕勞累,深得領(lǐng)導(dǎo)賞識,“遂得為列卿、御史中丞、兩郡太守”。另一位是北魏洛陽人侯剛,侯剛出身寒門,年輕時通過自學(xué),“以善于鼎俎,得進膳出入,積官至嘗食典御”,后封武陽縣侯,進爵為公。
說罷御廚,再嘮一嘮御宴上的美食——羊羹。
宋代蘇軾有“隴饌有熊臘,秦烹唯羊羹”的詩句。羊羹即羊肉烹制的羹湯,在商周時代叫“羊膘”,秦漢時稱為“羊肉膘”,唐宋時又叫“山煮羊”。
宋代林洪在《山家清供》一書中,記述了煮羊肉湯的技巧:“羊作臠,置砂鍋內(nèi),除蔥椒外有一秘法,只用槌真杏仁數(shù)枚,活水煮之,至骨亦糜爛?!泵卦E就是加了杏仁。
“羊羹”在明朝崇禎年間再度盛行,后成為西安夏季的一種應(yīng)時小吃,清代慈禧太后品嘗后曾賜名為“美而美”。羊肉本屬秋冬季節(jié)的溫補食品,但因“羊羹”在農(nóng)歷六月上市,并且里面放了大量的辣面子(辣椒粉),往往將食者吃得汗流浹背,西安人反認為這樣可祛暑,故稱“六月鮮”。
烹調(diào)羊肉宜用砂鍋,所烹調(diào)的羊肉,瘦肉紅潤,肥肉白亮,羊湯清澈見底。陜西食饌講究暗油醇香,食之濃香可口。由于砂鍋形狀如盆,故稱“水盆羊肉”。
陜西人在食用水盆羊肉時,多配用白吉饃或鍋盔同吃,佐以鮮大蒜、辣醬或糖蒜,可以把饃泡入湯中一碗連吃帶喝,也可以吃一口饃喝一口湯,吃相那可叫相當(dāng)?shù)暮肋~。
水盆羊肉肉質(zhì)細嫩,容易消化,高蛋白、低脂肪、含磷脂多,較豬肉和牛肉的脂肪含量都要少,膽固醇含量少,是冬季防寒溫補的美味之一;羊肉性溫味甘,既可食補,又可食療,為優(yōu)良的強壯祛疾食品,有益氣補虛、溫中暖下、補腎壯陽、生肌健力、抵御風(fēng)寒之功效。
羊骨中含有磷酸鈣、碳酸鈣、骨膠原等成分,有補腎壯骨、溫中止瀉之功效??捎糜谥委熝“鍦p少性紫癜、再生不良性貧血、筋骨疼痛、腰軟乏力、白濁、淋痛、久瀉、久痢等病癥。
“水盆羊肉”清香鮮醇,風(fēng)味可口,故此深受中外名人的青睞和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