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寶
小新家出了一件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他家里養(yǎng)的一窩灰殼鴿,羽毛都呈灰白色泛青,但是,最近卻發(fā)現(xiàn)有一只幼鴿灰白色中透出淡淡的紅,模樣也怪,喙尖尖的,有一點(diǎn)點(diǎn)彎,目光不像鴿子那樣溫和,有一種威風(fēng)凜凜的殺氣。它的頭頸比一般鴿子顯得粗短些,腿上的毛密長,爪子特別粗大。整體看,它是只鴿子,細(xì)瞧,卻又像老鷹。
其實(shí),它的確是紅隼和鴿子雜交出來的。紅隼是世界上最小的鷹的一種,分布極廣,地球上幾乎每個角落都有它的蹤跡。它雖是猛禽,但長相清秀,羽毛褐紅,淡淡的,柔和又美麗,惹人喜愛。照理說,鴿子和紅隼不屬同類,而且是冤家對頭。這只混血的鴿子又是怎么來的呢?
小新心里塞了個謎團(tuán),想來想去,覺得只有一個可能。
大約一年前,小新的爸爸上山采藥,來到一個壁立千丈的懸崖下,正見一只小隼從崖頂?shù)?,它撲扇著無力的雙翅,怎么也飛不起來,打著轉(zhuǎn)兒墜落。
那只小隼還算幸運(yùn),落地前被一棵小樹帶了一下,只是摔傷了一只翅膀。在母鷹眼中,它“朽木難雕”不可成器,毫不心疼,棄它而飛走了。
小新的爸爸起了惻隱之心,將小鷹帶回治傷,后來將它與幾只還沒“開家”出過棚的小鴿子關(guān)養(yǎng)在一起。兇殘的虎狼,只要在幼崽時喂養(yǎng),都會失去野性,所以就不擔(dān)心它會傷害鴿子。
這幼隼雖是鷹的孬種,但祖先的威武尚存,因此,沒有鴿子敢欺侮它。它搶食在先,占盡優(yōu)勢,像太上皇那樣神氣活現(xiàn)。七八個月后,又逼著一只年輕貌美的鴿子做了自己的妻子。
小新家養(yǎng)信鴿是玩玩的,平時不上心,隔三岔五往棚里丟些食物了事,所以,這只紅隼怎么“搶親”的,一點(diǎn)也不知曉,直到它有了一個小寶寶,才又驚又喜。從優(yōu)生學(xué)角度說,血緣關(guān)系越遠(yuǎn),雜交產(chǎn)出的小生命越優(yōu)秀。小新想,這個新生的“混血兒”,肯定會是個了不起的“鴿大將軍”。
好鴿終身認(rèn)定一個窩和一個妻子。小新覺得紅隼既然與鴿子合群,又有妻兒,就以為它是被“養(yǎng)家”了,于是將它與鴿子一起“開家”放飛。誰知,這紅隼雖是孬種,竟飛沒了,一去不返。
鴿子抱窩和喂雛,都由夫妻共同完成,它們各司其職,缺一不可。這時,小寶寶出世才半個月。母鴿沒了心思,不再喂幼雛。小新只得親自動手,一日兩次把食物硬塞進(jìn)幼雛嘴里,這樣,小寶寶十來天后,居然能自己進(jìn)食,而且長得格外健壯。
自己帶的孩子親。小新對它疼愛有加,給它起名叫“李廣”。李廣是我國漢朝著名的驍將,用兵神速,號稱飛將軍??梢娦⌒聦λ钠谕卸喔摺?/p>
“李廣”果然不同凡響,經(jīng)小新訓(xùn)練,能夠按時歸巢,速度比其他鴿子快多了,而且與他特別親近。
暑假的一天,小新帶上“李廣”上山去采藥草。
他來到一個高高的懸崖下,對著絕壁搜尋著。聽爸爸說,那里有一枚靈芝,估計(jì)百年以上,它生在近頂?shù)膸r縫里,那里陡得無法落腳,而且傳說有一條毒蛇護(hù)著,所以沒法去摘。
初生牛犢不怕虎。小新不相信毒蛇看護(hù)靈芝的聳人危言,也不怕山陡壁高難攀的險(xiǎn)阻,決定去摘靈芝,好給爸爸一個驚喜,并表明自己已是個真正的男子漢。
于是,他放飛了“李廣”,卸掉背簍,輕裝上陣,一鼓作氣就爬過了山腰。
不過,再往上就有點(diǎn)險(xiǎn)峻了。只見那石壁光溜溜的,足有五六米,除了壁虎誰都別想上去。好在上面的巖縫中有一棵小松樹,這就有辦法了。小新從腰里解下一根繩索,往上一甩,繩頭上的那個小鐵鉤就準(zhǔn)確無誤地鉤住了樹枝。小新使勁拉了拉繩子,覺得小樹完全能承受住自己身體的重量,便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兩手搓幾下,腳抵巖壁,攀繩上去了。
站在松樹上仰頭望去,又是一段五六米光溜溜的石壁,那棵靈芝歪斜著身子,駐足于石縫中,已能清楚地看見。
靈芝上方半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塊凸起的石頭,頂端尖尖的,微微翹起,只要把繩頭拴在那兒,就好辦了。不過,這回不可能像剛才鉤松樹那樣辦,必須由“李廣”幫忙。
小新鼓腮吹了兩聲口哨,召喚“李廣”到自己身邊。
“李廣”太熟悉這哨聲了,落到小新的掌心,兩眼骨碌碌地轉(zhuǎn)。小新把繩頭弄成一個大餅樣的圓圈,打了一個活結(jié),然后讓“李廣”叼住繩圈,指指上面的凸石,說:“看你的了,把它套上去,行不行???”
“李廣”叼著繩圈飛上了天空,小新則把繩慢慢往上送。一眨眼工夫,“李廣”就飛到那塊凸石上。它將“繩圈”套呀套,套了五次才好不容易成功。
小新連忙拉緊活扣。這樣,繩子就牢牢拴住那凸石了。
以往“李廣”每完成一次任務(wù),都會飛回到小新手里邀功討賞,表現(xiàn)出異常興奮的樣子??墒?,今天它卻反常,把小主人掌心的幾顆玉米用翅膀拍掉了。
其實(shí),“李廣”不是嫌犒賞差,是著急呀!它剛才看到靈芝邊的一條石縫中有一條毒蛇,要是小主人去摘靈芝,被壞蛋冷不防咬一口,那不就壞大事了?
“李廣”咕咕地叫著,飛過來,用翅膀拍打小新抓繩的雙手。
小新以為它是撒嬌,說:“小家伙,別來搗蛋,乖乖去一邊玩吧!”“李廣”知道自己無論怎樣做,小主人都不會明白它的意思,只能干著急。
小新腳抵巖壁,小心翼翼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上攀。安全第一。他不敢掉以輕心。他終于攀近那枚靈芝,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它摘下。他用右腳抵住一個繩結(jié),身子側(cè)貼繩索,右手的胳膊彎成弓,肘頂住腰,這樣,就可以騰出左手了。
可是,他不知道,上方那條毒蛇吐著紫黑色的芯子,嚴(yán)陣以待,正要攻擊自己。
小新穩(wěn)住身子,慢慢舉起左手,已離毒蛇只差幾寸。只見毒蛇頸項(xiàng)豎起,兩顆綠幽幽的綠豆小眼充滿殺氣,嘴里發(fā)出輕微的“咝咝”聲,做好了攻擊小新的最后準(zhǔn)備。
小新的手仍在緩緩向上伸,再過幾秒鐘甚至一瞬間,悲劇即將發(fā)生。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李廣”從天空高處俯沖下來,像一道閃電向毒蛇射去,并伸出強(qiáng)有力的爪子摳住蛇身,然后凌空飛起。
小新被眼前突然發(fā)生的一幕所驚嚇,頓時一身冷汗。但他還算冷靜,動作絲毫沒變形,仍穩(wěn)穩(wěn)地攀在繩索上。他側(cè)目看看,見“李廣”爪子里有一條蛇,一切都明白了。
“李廣”是鴿子,天生怕蛇,但是,它體內(nèi)鷹的遺傳因子,在情急之時,驟然如火山一樣爆發(fā),給了它鷹的力量和勇氣。然而,它畢竟不是一只真正的鷹,也沒受過祖?zhèn)骷矣?xùn),對怎么制服兇殘的毒蛇毫無辦法?!盎鹕奖l(fā)”之后,現(xiàn)在它腦子里又被鴿的思想和意念所占據(jù),對蛇產(chǎn)生了莫名的恐懼,想趕緊松爪放掉它以期脫身。
然而,毒蛇已經(jīng)用身子纏住了它的腳,又昂起頭,惡狠狠地朝它頸部連咬兩口。
“李廣”慘叫一聲,頓時覺得渾身酥麻,翅膀再也扇不動,漸漸力不可支,從藍(lán)天中一頭栽了下去。它跌落在不遠(yuǎn)處一個湖泊中,很快會被魚撕碎吃掉,就連羽毛也無法找到。它只活了短短的一年多,像流星劃過天空,給人一瞬間的驚喜和美,又匆匆逝去。
那條毒蛇只是受了一點(diǎn)驚嚇,卻安然無恙。
小新雖然摘到了百年靈芝,卻失去愛伴,難過得淚流滿面。
以后,他千方百計(jì)想培養(yǎng)一只新的“李廣”,但始終沒有成功。
“李廣”的出生,只是造物主開的一個玩笑。
(芷彩卓
摘自《故事大王》2017年第12期圖/孫小片)
詩劇
爐火沉滅在殘灰里,
是誰的手指敲落冷夢?
小門上還剩有一聲剝啄。
聽表聲嘀嗒,暫坐火車吧,
我枕下有長長的旅程,
長長的孤獨(dú)。
請進(jìn)來,深夜的幽客,
你也許是一只貓,一個甲蟲,
每夜來叩我寂寞的門。
全沒有了:門上的剝啄,屋上的風(fēng)。
我愛這夢中的山水,
誰呵,又在我夢里輕敲……
——陳敬容《夜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