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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嘴銷煙

2018-04-02 05:35王鵬程
上海故事 2018年2期
關(guān)鍵詞:黃炎培鴉片小姨

王鵬程

1

1918年6月,上海,黃霉天。

葛石容剛洗了澡,走在街上沒一刻已是汗?jié)窦贡?。天已擦黑,來往路人漸漸少了。不知怎的,最近葛石容外出總是隱隱覺著有人在暗中跟著他。幾次回頭后面并無人影。葛石容心中笑自己。自從去年當(dāng)上了江海關(guān)副監(jiān)督長,明里暗里要對付的人太多了。這個職務(wù)其實與鴉片有關(guān)。葛石容接連查處了幾處煙館后,收到了幾封恫嚇信,是用匕首釘在門框上,警告他如果再敢查處煙館就拿他開刀。葛石容是個讀書人,也是個嫉惡如仇的硬骨頭,就這點兒威嚇嚇不住他。

轉(zhuǎn)出弄堂,一片嘈雜喧嘩聲,不遠(yuǎn)處圍著一大堆人。葛石容擠進人群,只見一個鴉片鬼在乞求著眾人買了他的女兒,一邊一個十歲模樣的女孩跪在那里,頭上插著草標(biāo)。女孩低著頭流著淚卻不敢哭出聲來。葛石容怒不可遏沖了過去,一把拽起女孩,用手指著鴉片鬼訓(xùn)道:“為了鴉片,你真是什么都干得出來。她還是個孩子,是你的親生骨肉,你怎么忍心賣了她……”

鴉片鬼一臉無賴相,流著鼻涕傻子般笑,搖著手說:“大爺行行好,給幾個錢吧,我難受死了?!?/p>

“你信不信,我早晚會把上海的鴉片館全部給封了!”葛石容的話音還沒落,鴉片鬼蠻狠地一把從他手里奪過女孩,臉露兇相,罵道:“你他媽的誰啊,不買就給我滾?!?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04/03/qkimagesshgsshgs201802shgs20180207-3-l.jpg"/>

葛石容還想與他理論,突然有人拉住了他,只見一個戴著草帽一身黑衣的高個男子湊近他,低聲說:“葛大人,請隨我來?!?/p>

路邊的店家閃出暗淡的燈光,高個男子的臉給草帽遮住了??床磺逅拿婺?。葛石容猶豫了下,還是跟著高個男子進了旁邊的弄堂。

“像這樣賣女典妻的事情,在上海乃至全中國,幾乎是天天有發(fā)生。我想請問葛大人,作為上海的一個專門管理鴉片的官員,面對這樣的悲劇,你有何感想?”高個男子的聲音在寂靜的弄堂內(nèi)回響。

“我們會消滅這種現(xiàn)象,會的!一定會!”葛石容握緊拳頭。

“哈哈?!备邆€男子轉(zhuǎn)過頭來,黑暗中還是看不清他的臉,“葛大人,可聽到過這樣一個民謠:官不管,如害人,官串通,似殺人。官商鴉片去賺錢,百姓家破人亦亡……”

“官商鴉片去賺錢?不可能!官商怎么會聯(lián)合去賺煙土的錢?一個是禁煙土的,一個是銷煙土的,原本就是針鋒相對的兩撥人。”葛石容義正辭嚴(yán)。高個男子鼻子里“哼”了下,說:“許多事情是葛大人這樣的好官不知道的。”

“你能不能把話說得明白一些……”葛石容是個聰明人,他從高個男子話語中,感覺到他有什么事要對他說。高個男子不再說話,而是把一張紙條交到葛石容手里,葛石容打開一看,連連搖著頭,“不可能,這不可能……”

“可能不可能,葛大人細(xì)細(xì)打聽不就會明白了?!备邆€男子說完拱手作別,留下葛石容還呆在原地。他一時還沒有從紙條中回過神來。那上面所說的事關(guān)聯(lián)到他們上海江海關(guān)的監(jiān)督長馬玉力。

2

入夜,十六鋪碼頭。

客船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這時一胖一瘦的兩個中年男子被幾個人簇?fù)碇従徬麓?,看似他們不急不慢,上了不遠(yuǎn)處停著的一輛黑色小車,小車就飛馳而去。沒一會工夫,黑色小車在上海江海關(guān)監(jiān)督長馬玉力府邸大門前停下了。胖男人下車后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跟蹤注意他,才招呼后面的瘦男人。一行人魚貫而入進了馬府。一直跟在后面的葛石容這時閃了出來,他認(rèn)出來,那胖子是北洋政府的財政總長曹汝霖,那個瘦子是臭名昭著的清朝末年擔(dān)任過上海道臺的秦乃煌。

為什么要說秦乃煌臭名昭著呢?1915年袁世凱稱帝,派出秦乃煌擔(dān)任蘇贛粵三省的禁煙特派員到上海。當(dāng)時這三個省沒有被禁絕種植和輸入土煙,特別是上海存有大量印度鴉片,是個還沒有受到禁煙影響之地。秦乃煌到了上海,就與上海和香港兩地經(jīng)銷印度鴉片的煙土聯(lián)社簽訂了《蘇贛粵三省禁賣煙土合同》,準(zhǔn)許煙土聯(lián)社運銷積存的鴉片,每箱向政府交納3500元捐款。今年年頭這個三年合同到期,如今上海煙土聯(lián)社還有一千多箱鴉片存貨。秦乃煌和曹汝霖這個時候來到上海,并且這般偷偷摸摸夜訪上海江海關(guān)監(jiān)督長兼任禁煙特派員的馬玉力,必定和鴉片有關(guān)。

昨晚那個高個男子給葛石容紙條上就寫著:秦乃煌與曹汝霖來上海與馬洽談?wù)u鴉片提成一事。開始葛石容不敢相信這事。秦乃煌由于做了這事,早已讓萬千民眾唾罵,他的廣東老鄉(xiāng),認(rèn)為他傷了廣東人的臉面,紛紛與他決裂。上海人也揚言,只要秦乃煌再敢踏進上海半步,就打斷他的雙腿。秦乃煌就是因為做了這齷齪之事,已經(jīng)活得人鬼不是。難道當(dāng)今政府還要重蹈覆轍?葛石容不相信他們還會再行不義,他只是讓手下人注意碼頭。當(dāng)?shù)玫酱_切消息秦乃煌和曹汝霖真是坐這條船來上海時,葛石容看著他們進了馬府來找馬玉力。他還安慰著自己,也許他們來是為了銷毀鴉片一事……這樣一想,葛石容慢慢向后轉(zhuǎn)去,擔(dān)心寫在了他的臉上。

第二天,馬玉力向?qū)傧滦家粋€決定時,葛石容擔(dān)心的事終于發(fā)生了。

馬玉力宣布政府準(zhǔn)備和上海、香港煙土聯(lián)社再簽合同,以每箱6200兩上海紋銀價格傾銷上海所存所有鴉片。馬玉力以禁煙特派員身份招商認(rèn)銷。以他這個禁煙特派員的身份來宣布這認(rèn)銷合同是那么滑稽和荒唐,馬玉力卻是干勁十足。葛石容明白,這其中的利潤足以讓一些涉足的官員富甲一方。馬玉力還在嘮叨不休,布置任務(wù)。葛石容實在聽不下去,當(dāng)即與馬玉力爭了起來。

“作為上海專門監(jiān)管煙土的衙門,禁煙的特派員,卻干著販賣煙土的生意,這不是賊喊捉賊嗎?”葛石容原本還抱著政府與民眾上下一心禁煙的樂觀態(tài)度,此時他被自己這個往好處看人的想法激怒了,他恨政府的所作所為,更笑自己的天真。

馬玉力也不惱,笑著說,“非常時期,國家財政上的需要,不得已出此下策,我們也應(yīng)體諒。拿著上面俸銀,自然是上面說什么我們就做什么。”

“那殺人放火之事也干嗎?”葛石容眼前又浮現(xiàn)出被鴉片害得賣兒典女的一幕幕,馬玉力臉也不好看了,“沒叫你殺人放火?!?/p>

“這樣做與那又有何不同?你良心上過得去嗎?”

“你干好自個的差事就是了?!?/p>

“這樣的差事我沒法干,也不愿意昧著良心干?!备鹗莓?dāng)即提交了辭呈。馬玉力一聲冷笑。

葛石容辭職了,可是招商認(rèn)銷煙土并沒有停下來。平時和葛石容比較談得來的同僚來勸他,“這事對大家都有好處,傾銷煙土能提稅,上面得利了,那些當(dāng)官的也得實惠了,這事誰不高興做。你干嗎放著現(xiàn)成的銀子不要呢?”

“他們得利了得實惠了,那老百姓呢?官商參與煙土貿(mào)易后患無窮,將來我民眾我國土我民族都將受其禍害,你們都想過沒有?”葛石容憤然道。那些個同僚自討沒趣也就散了。

3

葛石容心灰意冷回到老家,他的老家在浦東川沙。他從小沒有父親,是母親一手把他帶大。所以他沒有把辭職的事情告訴老人家,怕她擔(dān)心。母親年歲已大,耳朵有些重聽,說話聲音響了許多,她沖著葛石容幾乎是喊道:“你怎么回來了?你知道你小姨夫死了?!?/p>

葛石容一愣。在他的記憶中小姨夫是個做農(nóng)活的好手,身體也是棒棒的,還在街上開了家醬油店,家里的日子算不上紅紅火火,卻也打發(fā)得平平穩(wěn)穩(wěn)。沒病沒災(zāi)的怎么說走就走了。母親一聲嘆息,說:“自從去年他染上了鴉片,整個人就完全變了,家里能變賣的東西都讓他拿去吸鴉片了。醬油店也盤給了人家,每次你小姨和他吵,不犯癮的時候發(fā)誓賭咒不再吸了,癮上來時誰也阻止不了。家里已經(jīng)讓他敗光沒有錢了,上個月終究熬不住鴉片癮投河而去,可憐三個孩子和你小姨啊……”

母親擦著淚,葛石容心里像被什么壓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小姨的家離葛石容家不遠(yuǎn),葛石容想去看看她。踏進門就看見小姨目光呆滯地坐在灶頭邊,葛石容連叫幾聲,她才緩緩抬起頭,認(rèn)出是葛石容,反復(fù)說著一句話,“我正想找你問問去?!?/p>

葛石容不知小姨要問什么,說:“小姨,你有什么話盡管問就是了?!?/p>

“你們明明知道這鴉片是害人的,為什么不連根拔去,還要讓它繼續(xù)害人?”小姨滿眼充滿怨氣,仇人般地盯著葛石容,這與平時文弱的小姨完全是兩個人了。

“你說,你說呀?!毙∫套プ∷母觳矒u著。

“我,我……”

小姨的吼聲越來越響,葛石容的聲音越來越低。

“你是管禁止鴉片的,為什么越禁越多,越禁害的人越多!你說,你給說清楚。”小姨使足了勁緊緊抓住葛石容的衣襟拍打著,葛石容不知如何作答。

母親扭著小腳跨進了門檻,拼命拉開小姨的手。葛石容發(fā)現(xiàn)小姨的手出奇地有力,他的胸口被她抓得隱隱作痛。母親輕聲對葛石容說,“她受刺激太大,有時腦子不好……”

“害人精,你們這些害人精,要遭天打雷劈的……”小姨大聲吼叫著,突然一頭撞向桌角。母親一聲驚呼,葛石容上前抱住小姨,額頭上已是血肉迷糊一片。小姨雙眼緊閉,怎么也喚不回來了。

小姨一家就這么毀了,三個孩子最大的只有十二歲,最小的還只是六歲,以后就成了無爹無娘的孤兒了。葛石容陷入了痛苦之中,他不知怎么辦是好。

“去找找黃炎培吧,他回來了?!蹦赣H無意中的一句話,讓葛石容眼睛一亮。

黃炎培是葛石容私塾里的好友。葛石容來到了“內(nèi)史第”,黃炎培這次是為了創(chuàng)建中華職業(yè)學(xué)校才回鄉(xiāng)的。聽了葛石容的辭官是為了阻止認(rèn)銷合同,黃炎培叫了聲好又搖了搖頭。葛石容忙問:“我做錯什么了?”

“你辭官說明你的氣節(jié)??墒悄氵@樣做,你認(rèn)為能阻止他們的認(rèn)銷合同嗎?”聽黃炎培這么說,葛石容一聲嘆息,“我何嘗不知,可我只有用此辦法才能表明我的反對?!?/p>

“這事僅有反對是不夠的?!秉S炎培沉吟一會說:“我們要聯(lián)合上海各界人士一起來聲討,要讓民眾一起來反對鴉片在中國的泛濫。我?guī)闳ヒ娨粋€人?!?/p>

4

黃炎培帶著葛石容要見的是國民政府元老張謇。張謇一聽此事,拍案大罵,“這個政府沒救了,這樣的事情也做得出來,真是傷天害理,喪心病狂?!?/p>

“張老,現(xiàn)在他們的計劃正在準(zhǔn)備實施之中,如果上海不馬上采取措施,那和秦乃煌一樣的又一份認(rèn)銷合同簽訂,深受其害的不止我們上海一地啊?!备鹗菖碌木褪邱R玉力他們暗中與滬港煙土聯(lián)社簽訂認(rèn)銷合同。黃炎培說:“看來官方是指望不上了,只有民眾起來,人多力量大才能阻止他們?!?/p>

“好,我們各自充分利用我們手上的社會關(guān)系,一起發(fā)起這場反對承銷煙土活動?!睆堝喇吘故莻€元老,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雨。

“好,那我們抓緊去辦?!备鹗菡酒穑蝗挥肿?,黃炎培問:“怎么了?”

葛石容想了想說:“我擔(dān)心……”

“你擔(dān)心什么?”張謇知道,葛石容是知道他們內(nèi)幕的人,他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葛石容在紙上寫下兩個字,黃炎培沉吟會說:“倉庫?!?/p>

“現(xiàn)在煙土存放在倉庫里,要是……”

“這事我們再好好議議……”三人又坐了下來。

短短幾天,上海工商界和上海名流組織了各種反對煙土認(rèn)銷的組織,保種除毒社、中華國民拒土公會、上海中華聯(lián)合拒絕推銷存土?xí)闪ⅰK麄冇酶鞣N形式,反對馬玉力他們的煙土認(rèn)銷合同。

這一著棋是馬玉力他們沒有想到的。馬玉力與曹汝霖再著急也沒用。曹汝霖本來是想順順當(dāng)當(dāng)來取走這筆錢的,沒想到這回上海民眾不像上次秦乃煌那回好糊弄了。來時他在大總統(tǒng)徐世昌那里是拍過胸脯的,這回拿不到這筆銀子他如何交賬?

“我倒還是有一個辦法,不知可行不可行?!瘪R玉力慢條斯理話剛出口,曹汝霖就不耐煩了,“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賣什么關(guān)子,有話快說?!?/p>

“那一千箱煙土存放在老沙遜洋行,怕還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們只要……”聽到馬玉力這么說,曹汝霖嘿嘿一笑,他們想到了一塊。他緩了口氣,說:“那就先把這煙土轉(zhuǎn)移了,只要煙土聯(lián)社簽了合同,到了他們那里,我們就不管了?!?/p>

“那時他們再鬧,我們已經(jīng)銀子到手,損失的是煙土聯(lián)社,不管我們的事了?!瘪R玉力說到得意處,哈哈大笑。

老沙遜洋行倉庫地處黃浦江邊,是個倉庫碼頭。

夏天的天氣說變就變,下半夜的時候下雨了。就在這時,幾輛大卡車呼嘯著開到洋行倉庫前,跳下一大幫人,拼命打著大鐵門。門衛(wèi)老頭急忙提著燈出來問干什么?那領(lǐng)頭的歪臉說提貨,門衛(wèi)老頭說半夜提什么貨,要提明早來吧。歪臉拔出槍隔著鐵門的欄桿指著門衛(wèi)老頭,讓他趕緊把門打開。門衛(wèi)老頭一看這家伙也是怕的,忙問你提什么貨?歪臉把一張單子遞到他跟前,門衛(wèi)老頭一看就緊張了,他們要提的是存放在這里的一千箱鴉片,上海民眾聚會反對的就是這一千箱鴉片。門衛(wèi)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緊緊把鑰匙串抱在懷里,說我讓你提了貨也是死,你就打死我吧。歪臉罵了聲朝天開了一槍……隨著槍聲門外一大群人擁了過來,還有鎂光燈閃個不停,葛石容跑在最前,攔住歪臉道:“你們是哪里的?請出示你的提貨單子?!?/p>

歪臉用手遮擋著鎂光燈,他知道對方早有準(zhǔn)備,不可“戀戰(zhàn)”,歪臉手一揮,帶著小嘍啰趕忙跳上車,倉皇而逃。

第二天,上海的各大報紙都登了有人想提取一千箱鴉片的新聞。

5

葛石容剛跳上黃包車,就覺著不對勁,他還沒告訴車夫要去的地方,車夫拉起黃包車就狂奔起來。任他喊著停下,黃包車沒一點要停下的樣子。沒一刻地工夫,在一家飯館門前,車停下了。幾個黑衣短褂人圍上前,葛石容想說什么,有人將一個硬家伙頂在他腰間,葛石容明白他碰上什么人了。

有人將葛石容引到了一間包房,房里有個人背對著他。一看那背影葛石容知道是誰了,這會兒他反倒是靜下心來,冷冷一笑,“馬大人,何必用這種方法。你要找我,傳喚一聲不就得了?!?/p>

“不敢!”馬玉力慢慢轉(zhuǎn)過身來,“葛大人現(xiàn)在出名了,整個上海灘的民眾都受你的鼓動,我怎么請得動你?!?/p>

“有什么事就直說吧,用不著這樣虛情假意了吧。”葛石容坐下,馬玉力湊近他,嘿嘿一笑,“我那是迫不得已。好,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葛大人,你打算什么時候平息這場風(fēng)潮?!?/p>

“這是我們要鬧的嗎?馬大人,鴉片害人,你作為一個禁毒特派員難道真不知道這其中之害?”葛石容憤然站起。

馬玉力一臉無辜的模樣:“那是政府下的命令,我不執(zhí)行能行嗎?這么說吧,你個人要有什么條件提出來,只要能讓那些鬧事的人,不再和我們作對?!?/p>

“這只是我個人的事嗎?做人做官都有其為人為官之道?!?/p>

“好,那我們就從公面議。你作為一個煙土管理官員,泄露內(nèi)幕引起風(fēng)潮,又帶領(lǐng)記者將煙土存放之地公之于眾,這就是你的為官為人之道嗎?”

“當(dāng)你看到民眾受那鴉片之害家破人亡,看到鴉片像蝗蟲一般侵蝕著整個中國大地,我作為一個禁煙官員不為此做些什么,那就枉為官枉為人。我倒要請問,你一個禁煙官員,明里唱著禁煙高調(diào),暗里卻干著販煙勾當(dāng),這就是你的為官為人之道?”

“我好心好意勸你,你不領(lǐng)情,那也沒有辦法了。以后有什么你不要后悔?!瘪R玉力抬起了手,擺了送客的暗示。

葛石容走到門口又停下:“馬大人,你們這樣做就不怕遭后人唾罵嗎?”

出乎葛石容的意外,他的辭呈沒有被批準(zhǔn),讓他繼續(xù)在上海江海關(guān)任副監(jiān)督長。上面是迫于民眾的風(fēng)潮,無奈中只得啟用葛石容。下面的人對葛石容的繼續(xù)任職,怕他壞了好事,一個毒辣的計劃在暗暗進行。

那日,葛石容回家已是很晚了,剛轉(zhuǎn)向弄堂,聽得身后傳來呼嘯聲,回轉(zhuǎn)頭去,月光下一道寒光劃過,他只覺得后脖子生生發(fā)痛,用手捂住感覺有黏液在手上。葛石容忍著痛,看清那是一個衣著襤褸的男子,用兇狠的目光緊盯著他,手中的匕首再次向葛石容揮來……

葛石容躲避不及,這一刀刺在他的左肩膀上,那人再次舉刀,卻聽得他一聲慘叫,被人從后打倒在地,奪下匕首,被踩在腳下。葛石容認(rèn)出救他的是那個遞紙條給他的高個男人。他剛張開嘴想說什么,整個人失去知覺向后倒去……

葛石容醒來時,躺在高個男子的家中。葛石容支起身道謝,高個男子搖頭道:“葛大人,道謝就生分了!你所做之事是為了我們大眾,所以惹急了那些壞人對你下手?!?/p>

從談話中葛石容得知,高個男子本來也有個幸福家庭,父親和兩個兄弟都吸上鴉片以后,一家人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粗湛盏乃谋?,高個男子一聲嘆息:“政府無能,導(dǎo)致鴉片橫行,禁煙之人還要遭人暗殺,這是個什么世道啊?!?/p>

6

上海的禁煙風(fēng)潮,已經(jīng)影響到了全國,浙江、江蘇、湖北、江西等省各界人士積極響應(yīng),呼吁不準(zhǔn)銷售存土。眼看事情越鬧越大,新上任的北洋政府大總統(tǒng)徐世昌只得慌忙下令,將煙土全部就地銷毀。

雖然說是要銷毀,可是,這煙土油水太大,好多人還是心有不甘。上面對馬玉力辦事不得力,非常惱怒,有意要撤了他的職。馬玉力把這一切都遷怒于葛石容。那天馬玉力找來葛石容商量,問他如何處理這批煙土是好。

“新總統(tǒng)不是下令要全部就地銷毀嗎?”葛石容不解地瞧著馬玉力。

馬玉力頭點得像雞啄米,眼睛閃出狡黠之光,說:“是是,是全部就地銷毀??捎腥伺e報,說這批煙土分量不足,已經(jīng)給人調(diào)包?!?/p>

自從上面下令銷毀煙土,葛石容就被派往專門監(jiān)管老沙遜倉庫里的煙土。對此,葛石容是清楚倉庫里的煙土根本沒有調(diào)包。馬玉力突然整出調(diào)包一說,他當(dāng)即答道:“馬大人,調(diào)包不調(diào)包,派人一驗不就證實了吧?!?/p>

“好,當(dāng)即派人去驗。”這時天色已晚,葛石容不知馬玉力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也就跟著馬玉力一同趕往老沙遜倉庫。打開倉庫只驗得兩包,果真有假,葛石容不知怎么回事,這倉庫他日夜派人看守,就是有人想調(diào)包也難從下手。

“不可能,這不可能。外人決沒有可能進得來調(diào)換煙土……”葛石容自言自語道。

馬玉力板起臉說:“外人是沒有可能,那要是里面的人聯(lián)合起來一同作案,那可能就大了去了。葛大人,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這是你葛大人與外人勾結(jié),把存放在這里的煙土調(diào)了包?!瘪R玉力眼里露出得意之色。

葛石容突然明白了,叫嚷起來,“你這是陷害……”

“來人,把葛石容給我押起來?!瘪R玉力一聲令下,幾個人圍住了葛石容。

這時外面響起了一個聲音:“這么笨拙的手法,馬大人難道看不出來?!?/p>

高個男子身后跟著一批民眾擁了進來。馬玉力嚴(yán)厲問道:“什么人?”

“我們是葛大人組織的義務(wù)看護倉庫煙土的民眾。”高個男子話音沒落,馬玉力就抖起了威風(fēng):“這里沒你們的事?!?/p>

“我們知道真正調(diào)包的人?!备邆€男子一揮手,一個黑衣人給押了上來,高個男子指著他說,“就是他暗中調(diào)包,給我們抓住了?!?/p>

“原來是你……”葛石容認(rèn)出就是對他行刺的那個黑衣人,上前問:“你一共調(diào)包了多少?”

黑衣人伸出兩根手指,“就兩包……”

“我明白了,有人是想用這兩包假煙土來坐實我的罪名。真是手段卑劣,用心險惡?!备鹗菀话炎プ『谝氯艘路?,厲聲道,“說,是誰指使你這么干的?”

“是……”黑衣人抬起頭,他的目光正與馬玉力相遇,剛開口想說什么,馬玉力從一個護衛(wèi)手里奪過佩刀,一刀刺向黑衣人。

“你……”葛石容想奪下馬玉力手中的刀,已經(jīng)晚了,黑衣人口吐鮮血倒地。

“一場誤會,葛大人,你清白了?!瘪R玉力拍著葛石容的肩膀,“對這種想誣陷你的宵小之輩不要存有善意。”

7

原本政府還想偷偷摸摸處理煙土之事,這樣一鬧,事情完全公開化了。最后在黃炎培等人的堅持下,決定成立焚土監(jiān)視團,在陸家嘴建立汽窯爐,專門銷毀所存煙土。葛石容也是監(jiān)視員之一。

這幾天,葛石容一直在為陸家嘴的汽窯爐奔波。陸家嘴原本有一個汽窯爐,由于這次有一千多箱鴉片要焚毀,所以特意再建三個汽窯爐。

馬玉力已經(jīng)被撒了所有官職,將回老家。這是他在上海的最后一晚,他叫進來府上的一名家丁,將一封信札交到他手上,讓他按地址交給信上所寫之人。

葛石容收到這信已是第二日中午,拆開信一看,只有短短五個字:

母病重速回。

見著這字,葛石容心里“咯噔”了一下,母親身體一直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得重?。扛鹗菔莻€出了名的孝子,見著母病重三字心已亂了。他也不細(xì)想,趕緊安排好手頭活兒,不敢耽誤,傍晚時分趕到老家,不想母親好好地坐在堂屋做針線活。

葛石容一愣:“娘,你得了什么???”

“我好好的,哪有什么?。俊崩夏敢荒樌Щ?。

葛石容幾乎知道了怎么回事,他回身就往外走。

母親叫住了他,“這么晚了,去上海的車馬已經(jīng)沒有了。你就住一晚,明天一早回去也不遲。”

葛石容想想也是,明日一早趕回便是。

半夜時分,葛天容被一陣聲響驚醒,發(fā)現(xiàn)外面有火光,看見有幾個人影從窗前閃過,屋內(nèi)已被熏得四處是煙。葛石容想打開大門,大門已從外面被反鎖,他急忙跑到母親床邊,老母已是呼吸困難,掙扎著說:“兒啊,是不是你燒煙土得罪人了,他們不放過你?!?/p>

葛石容不容娘多說,背起娘想往外突去。不想正好屋里東西倒下,砸在娘倆身上,兩人重重倒地。母親用盡最后力氣說:“兒啊,別怕他們,這種害人東西一定要燒了……”

葛石容痛呼著母親,“噼噼啪啪”的燃燒聲音和彌漫的煙霧,很快將他的呼喊淹沒了……

鄰人發(fā)現(xiàn)葛家大火已晚,火勢太大根本沒法撲救。葛石容和母親都燒死在里面??匆娔腔鸬娜?,說那是從來也沒有見過的大火,燒紅了半個天。

馬玉力聽到葛石容被大火吞噬后,喃喃而語:“他怎么不知這個理呢?火能焚了煙土,也能燒了他自己啊。就算我能放過他,這么多人也不會讓他活得自在。還是這個結(jié)局好啊?!?/p>

黃炎培得知消息,憤怒擊案,久久不語。他知道葛石容是為何而死。

1919年1月17日,在上海浦東舉行了震驚中外的陸家嘴銷煙。一千多箱的大土和小土,從倉庫拉出來當(dāng)眾查驗、過秤,隨后在眾目睽睽之下,拉到陸家嘴,在四個汽窯爐內(nèi)整整燒了十日。

(責(zé)編/鄧亦敏 插圖/楊宏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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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鴉片泛濫”的史學(xué)閱讀及教學(xué)價值追尋*——以《鴉片利益鏈條上的中國人》的探究為例
淺析黃炎培對職業(yè)教育過程的思辨
1949年以來黃炎培研究綜述
第四屆黃炎培職業(yè)教育獎頒獎大會在京隆重舉行
林則徐禁鴉片抗外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