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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宋人王圣美首倡“右文說”以來,大多數(shù)學者囿于傳統(tǒng)形聲字的框架里,而簡單地認為“右文說”是形聲字的聲符兼有表義作用的一種理論。他們是依據(jù)沈括在《夢溪筆談》卷十四中所載“王圣美治字學,演其義以為右文。古之字書皆從左文。凡字,其類在左,其義在右”的一段論述。由于右文理論過簡,僅有“其類在左,其義在右”八字,其內(nèi)涵未能全部展開,故論者只是抓住一個“凡”字而加評議,但也有不少后繼學者突破成見,支持并發(fā)展了“右文說”,從不同角度揭示了聲符的示源作用。如王觀國的“字母說”,他在《學林》第五卷中論道:“盧者,字母也,加金則為鑪,加火則為爐,加瓦則為盧瓦,加目則為矑,加黑則為黸。凡省文者,省其所加之偏旁,但用字母,則眾義該矣?!闭J為“右文”不是指形聲字的聲符,而是一個形音義兼?zhèn)涞木哂墟苋樾伦帜芰Φ淖帜浮G迦逋黄茲h字形體的束縛,隨著王氏父子、章太炎、沈兼士等人“因聲求義”理論的發(fā)展,使“右文說”日趨成熟。后黃承吉、黃季剛、劉師培、楊樹達諸人對形聲字義寓于音的理論又多有發(fā)揮,一直影響著今人對同源詞、同族詞的研究,并越來越引起人們的關注。由于“右文說”的全稱過簡和左右二分的定位,表述不夠周密,采用“母文說”更為形象和準確。所以我們認為“右文說”所論的對象應是在母文上加注表示具體事類偏旁為外部標志而產(chǎn)生的孳乳字,即將母文的意義具體化或外化的字。肯定“右文說”的真正內(nèi)涵實為母文是一個聲義兼?zhèn)涞膶嵙x符號,尤其是早期的形聲字更為突出。因為母文和其孳乳字在形音義上有著相承相系的關系,也即孳乳字不僅沿襲了母文的形義還繼承了其聲音。
我們在“母文”聲義兼?zhèn)淅碚摰那疤嵯拢诮诘摹丁凑f文解字〉中“交”族字試析》所析的18個“交”族字之外,據(jù)甲骨文、金文、《說文解字》和各家注解及《漢語大字典》對“交”字形音義的解釋分析,將以“交”為母文孳乳出的“齩、膠、餃、鉸、、、、跤、姣”9個“交”族字加以解析,以探求母文“交”字及其孳乳字在形音義上一脈相承的密切關系,進而說明真正的“右文說”應是“母文說”的觀點,并顯示其在同源詞和同族詞研究上的巨大意義。
綜上可得,“交”取象于兩腿相交,其本義為交叉,這是一個高度的概括義,其常用義具體可析為以下三種。
齩,見母宵部。《說文·齒部》:“齩,齧骨也。從齒,交聲?!薄抖巫ⅰ罚骸八滓曾B鳴之‘咬’為‘齩’齧。” “齩”指上下牙相交而咬東西之義。張舜徽《說文約注》:“許書口部無‘咬’字,漢魏人詩中始用‘咬咬’為鳥鳴之聲。今通用字以‘咬’為‘齩’,非必借彼為此也。后世用字,竟趨簡易。‘齩’之作‘咬’猶‘齚’之作‘咋’耳?!稘h書·食貨志》云:‘易子而齩其骨?!吮玖x也。故許書以齧骨釋之?!?“齩”即上下齒骨相交,表示與齒有關的“相交、交合”義。
膠,見母宵部?!稘h語大字典》:“①同‘交’。相交,指日月交道。”即日與月相交。膠、交共同具有“相交”義,“膠”表示與月有關的“相交”義。
餃,見母宵部?!稘h語大字典》:“指半圓形的有餡兒的面食?!憋準菍⑵砂胂嘟荒蟪傻挠叙W兒的半圓形面食。表示與飲食有關的“相交”義。并且餃子是中華民族盛節(jié)——春節(jié)時必吃的,準確地說是在“交子”之時即一年中最后一天的亥時與第二年第一天的子時相交的時刻。
鉸,見母宵部?!都崱で身崱罚骸般q,交刃刀也?!苯蝗械都磧傻度邢嘟?。如唐·李賀《五粒小松歌》:“綠波浸葉滿濃光,細束龍髯鉸刀剪?!蓖蹒ⅲ骸啊读鶗省罚骸蝗械兑?,利以剪?!w今之剪刀也?!?“鉸”指兩刀刃相交用來剪東西的刀子,它表示與金屬有關的“相交”義。
以上“交”字族均含有“相交”義,由母文“交”字的“交叉”義直接引申而來,只是通過分別加注“齒、月、食、金、衣、疒”這些具體事類的外化符號,共同具有“相交、交合”義。
“交”字從本義“交叉”直接引申出物與物間的相交,由物之交近而又引申出人之間的交往、交會。以具有此義的“交”字為母文,加注相應的外化符號“辵”孳乳出母文外化字“ffffe1”。
由“交叉”橫向直接引申出兩義:“物之交”和“人之交”,而從“交叉”的部位則間接引申出“細長、細小”義。
跤,見母宵部?!队衿ぷ悴俊罚骸磅?,脛也。亦作骹。”《廣韻·肴韻》:“跤,脛骨近足細處?!滨?,亦指脛骨接近腳部最細的地方。表示與足部有關的“細長”義。
姣,見母宵部?!墩f文·女部》:“姣,好也。從女,交聲?!薄墩f文約注》“姣”字條載:“蓋姣之言喬也,謂其容體高也、長也。女子以身長為美,此即姣字本義。”姣,指身材修長的美女,古代以身材修長為美麗的標準。如《史記·蘇秦列傳》:“前有樓闕軒轅,后有長姣美人?!遍L姣美人即身材苗條、修長的美麗女子?!版弊直硎玖伺c女子有關的“細長”義。
綜上所述,分別以具有“交合、相交”義、“交往、交會”義、“細長、細小”義的“交”字為母文,通過加注具體事類的外化符號而孳乳出的“交”族字與母文在形、音、義上有著相承相繼的密切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