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樊天萍
圖|朱雨迪
那是20世紀70年代初的一個夏天。傍晚,靜梅在我們班門口向我招手,表情很神秘,我操著內(nèi)蒙古后套方言問:“甚嘛事?”靜梅把我拉到門前的樹下,有些激動地告訴我:“我發(fā)現(xiàn)了一窩野鴨蛋?!薄霸谀模俊蔽覇枴lo梅說:“在一個沙包上的白刺堆里。”“干嘛不拿回來?”我問。
靜梅:“野鴨子在孵蛋,我撲上去,飛 了?!?/p>
我:“飛了沒關(guān)系,蛋不會飛吧!”
靜梅:“不,我要等野鴨子回來,等小鴨子孵出來?!?/p>
“做啥?”(后本能地換成了滬語)我很是詫異。
靜梅:“阿拉把它們養(yǎng)大吧!”
我:“算了吧,怎么養(yǎng)?還是現(xiàn)在吃蛋?!蔽乙詾樗詿貘喿?。
靜梅:“干嘛吃???養(yǎng)大后看著野鴨子媽媽帶著小野鴨們排成行在天空飛翔,多 美!”
我:“啊!”
傍晚柔和的陽光照在靜梅的臉上,呈現(xiàn)一臉癡癡的向往:仿佛天空正飛過一排鴻雁,雁鳴聲聲,在向她致意!
我知道,靜梅有點小資情調(diào)。
但是在那個物資匱乏年代,物質(zhì)往往戰(zhàn)勝精神,十幾歲的我們急需補充蛋白質(zhì)。在我的“勸說”下,靜梅終于在第二天放羊時把蛋帶了回來。
接下來,就是想法把蛋吃了,我跟靜梅在三排宿舍前的樹林里挖了個坑,準備煎荷包蛋。
剛煎第一個,就聽有人喊:“誰?干嘛 呢?”
來人是一星,看清了鍋里正在煎的蛋,說:“我嘗嘗?!本烷_吃了。三人把蛋吃了個精光,共同的評價是野鴨蛋還挺好吃 的。
我還清楚地記得靜梅的大號搪瓷缸里裝滿了蛋,大概有七八個,很大。
后來才明白,那野鴨子其實就是鴻雁,但不知道是否屬于保護動物,吃了一群,罪過罪過。
每每聽到《鴻雁》這首歌,就會想起曾經(jīng)有一群未出生的鴻雁被我們吃掉了,地點在內(nèi)蒙古巴彥淖爾盟,正是《鴻雁》那首歌的誕生地。
四十多年過去了,我想對靜梅說:“小資情調(diào)很美?!毕雽ψ约赫f:“就知道吃?!毕雽σ恍钦f:“你來得是時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