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

2017年歲末，馮小剛執(zhí)導的《芳華》口碑炸裂，這部文藝片上映僅11天票房就突破9億！女主角苗苗，以英姿颯爽的舞蹈、質(zhì)樸自然的表演贏得了觀眾好評。幾十萬影迷自發(fā)為她打call！其實生活中的她，并沒學過專業(yè)表演。6歲開始學舞蹈，11歲被父母送到北京上寄宿學校，她同“何小萍”一樣，曾被人孤立和欺負。正當她被總政歌舞團選拔成為舞蹈演員、連獲大獎時，卻因腰部受傷，被迫離開舞臺改行做了演員。從最初備受冷落，到一鳴驚人，這背后有著怎樣的故事？

苗苗出生在河南南陽一個普通家庭，她下面還有個妹妹。因父母常年在外做點小生意，苗苗從小被爺爺奶奶帶大?！拔倚r候有點駝背，從6歲開始，爸媽就把我送去學舞蹈?！笨梢哉f，苗苗是在練功房長大的。其中的辛苦至今難忘，在特別高的墊子上下橫叉，老師每天坐在她的腿上，她一邊練一邊哭，硬是咬牙堅持跳了下來，而且在同學中脫穎而出。

11歲，父母把苗苗送到了北京上寄宿舞蹈學校，希望女兒能在這里好好學，將來以舞蹈為事業(yè)。因為連跳兩級，年紀比同學都小，如何融入集體成為苗苗的第一難題?！皠傄唤佑|新環(huán)境，大家覺得我有時候說話、做事有點奇怪?！?/p>

一如“何小萍”的孤僻，初入舞蹈學校的苗苗每天都獨來獨往，很少與人交流，忽略了很多“應該”被注意的社交行為。直到有一天，她的被褥被莫名其妙地潑了洗潔精水，暖壺里被人灌了酸奶，值日被人故意針對，她才意識到好像“有問題”。對于一系列排擠，苗苗的反彈很激烈，“后來直接和人打了一架”，但這無疑是個惡性循環(huán)，她變得越發(fā)自卑。

盡管如此，家境貧寒的苗苗對學習仍很執(zhí)著，“那時只要能比之前多轉(zhuǎn)半圈就是我全部的快樂”。令家人驚喜的是，2005年，她順利考入北京舞蹈學院古典舞專業(yè)。與其他家境優(yōu)裕的孩子不同，從上大學開始，苗苗就開始打工掙錢養(yǎng)活自己。不僅生活費、學費不花爸媽一分錢，有時她還偶然給爺爺奶奶及妹妹寄點禮物。其間，苗苗應邀參演了都市情感電視劇《誰在說謊》，盡管是個很不起眼的小配角，但初次“觸電”卻讓她興奮異常。

2009年畢業(yè)后，苗苗被總政歌舞團選拔成為舞蹈演員，先后參加了《解放》《鐵道游擊隊》《送軍鞋》等多部紅色舞臺劇的演出，并榮獲了“五個一工程獎”、第十四屆“文華大獎”和第九屆“荷花獎”等大獎。此時，女孩更是扛起了養(yǎng)家的重任。

遺憾的是，苗苗跳舞時腰部和腿部受了傷，被迫離開舞臺，部隊給她選擇留下當編舞或舞蹈老師。靜養(yǎng)一陣后，她決定改行當演員，以此延長自己的藝術(shù)生命，但過程并不順利。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苗苗到處試戲。“瘋狂地見組、面試，記得有一次，一天就試了八場戲，其中三場哭戲，但無論當時如何評價，最后大多沒有回音?！?/p>

后來，苗苗參與拍攝了電視劇《一樹桃花開》，以及古裝玄幻電視劇《幻城》的番外網(wǎng)絡劇《幻城凡世》，雖然劇組里有重量級前輩王志文、徐帆及當紅偶像馮紹峰、張雨綺等，但她出演的卻都是一些小角色，與主角相距甚遠。一次又一次的打擊，讓苗苗常常覺得自己被命運“拋棄”了。有時她甚至會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適合做演員？

海選，眾里尋她的“獨苗苗”

正苦悶間，苗苗接到《楚喬傳》劇組的邀請，在劇中飾演一個小角色“小七”。在橫店拍攝期間，她得知馮小剛導演要拍一部跟舞蹈有關(guān)的戲，正在選演員。馮導在選角時就公布了三項鐵令：“具備專業(yè)演唱水平”，“整過容的免談，流行歌手免談”，“拍攝三個月不準軋戲不準請假”。娛樂圈80%的人被排除了。從小學舞蹈的她不由怦然心動，馬上投了簡歷。

月初苗苗就被通知去北京面試。馮小剛的要求很特別：不能化妝，要穿練功服。面試當天，苗苗突發(fā)奇想梳了兩個麻花辮子，穿了一條寬松的軍褲和一件已經(jīng)洗不白的?；晟溃瓦@么坐地鐵去了，“在地鐵上，很多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我”。

海選當天的女孩們都是舞蹈專業(yè)出身，緊身練功服盡顯身材和氣質(zhì)，而苗苗只穿著寬松的?；晟溃湍敲挫o靜地躲在了一旁。在至少六輪的選拔中，她也沒有覺得自己有什么特別的優(yōu)勢?！榜T導就是和我們聊天，內(nèi)容大概是每個人從小的經(jīng)歷，怎么來到北京，以及我們的一些近況?！泵缑鐪蕚淞藘啥挝璧缸鳛椴潘囌故荆稅凵徴f》和《喜兒》，一個展示舞蹈技巧，一個貼合電影年代。

有趣的是，第二關(guān)是洗臉。導演說要沒整容、沒化妝的，洗過臉一切都會“水落石出”。才藝、相貌、經(jīng)歷都符合條件之后，最后一關(guān)是穿軍裝，看是否符合軍人氣質(zhì)。最終，苗苗成為這天留下的“獨苗苗”，雖然幸運，但也很沒有安全感。

選拔進入到后期試戲階段，導演讓演員們看一兩頁劇本，然后再試演。因為沒有劇本，苗苗并不知道何小萍的戲有多少。當時每個人都會試兩三個角色，然而到苗苗時，導演只讓她試何小萍。苗苗覺得機會比別人少了一半，感覺別人不合適還能有其他的，自己就一錘子買賣。

讓苗苗沒想到的是，最后接到的通知是，她被定下出演《芳華》的女主角“何小萍”。女孩瞬間覺得有點蒙。后來執(zhí)行制片人左懿向苗苗透露說，在整個選角階段，自己見過的演員大概有5，000人，經(jīng)她篩選，馮導親自面試的也有1，000多，絕對是千里挑一的比例。因為部隊文工團出身的馮小剛，對演員們的才藝要求很高。

“那天苗苗扎了兩個麻花辮，不像很多現(xiàn)在小姑娘會梳個丸子頭，她做難度動作會把辮子咬在嘴里，感覺特別對。見到苗苗馮導就沒有再動搖過了?！弊筌舱f。馮導讓苗苗這個新人擔綱女一號，盡管還帶些稚嫩，她卻不僵硬、不做作，有著清水出芙蓉的美，而且她的可塑性強。

演員選完后，開拍前五個月，苗苗就和大家進了組，讀劇本，琢磨角色，每天練舞，100%還原了電影里文工團的集體生活。電影《芳華》改編自嚴歌苓的同名小說，小說英文名是“You touched me”（你觸摸了我）。故事以七八十年代為背景，講述了充滿理想和激情的軍隊文工團，一群正值芳華的青春少年經(jīng)歷著成長中的愛情萌發(fā)與充斥變數(shù)的人生命運。endprint

因為學生時代也曾被孤立，苗苗看原著時，看到何小萍的遭遇就哭得不能自已。何小萍幼時得不到家庭的關(guān)愛，生父自分別后便再未謀面，來到文工團后，也是被眾人拋棄的那個。女孩們都莫名地厭惡她、孤立她?！爸挥袆⒎逑褚皇鉁嘏怂?。到后來在前線當護士救了人，陰差陽錯被當成英雄一般對待，也讓這個姑娘發(fā)了瘋，她經(jīng)歷了這么多，卻仍能保有那份善良.....”

這時苗苗反思，可能是自己的部隊文工團經(jīng)歷打動了導演。不過朋友們卻覺得“何小萍”這個角色似乎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學舞蹈、文工團、個性內(nèi)向自卑、經(jīng)常被人欺負，每一條都和她本人對得上號?！?/p>

芳華綻放，成為亮眼的新生代演員

苗苗沒有學過專業(yè)表演，但她在戲里，動的都是真感情。印象深刻的是，拍何小萍收到爸爸的來信那場，她在被窩中偷偷給父親寫信，這場戲讓苗苗聯(lián)想到了自己?！皠”纠餂]有寫何小萍流淚，因為她的眼淚已經(jīng)哭干了。我也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怎么也做不到，眼淚鼻涕一起流，忍都忍不住，最后哭到衣服濕透，手腳發(fā)麻?！?/p>

如果不是看到幕后花絮，很多人根本不敢相信，除了演技細膩，苗苗竟然還這么拼命。在香格里拉拍的那場舞蹈戲，缺氧、發(fā)燒、頭痛，讓苗苗連氣都喘不勻。她卻一遍又一遍完成一系列連貫的舞蹈動作，甚至還有空翻這種高難度動作。每彩排完一次，工作人員都趕緊拿著“氧氣瓶”讓她吸口氧，馮導說：“你身體受不了，實在不行也沒關(guān)系?！彼齾s攥著拳頭給自己打氣：“我盡量一下成，咬著牙，沒勁兒了也得快?！?/p>

其實在云南海拔3，500米的梅里雪山也有一場舞蹈戲，拍了一天，但是前期一直都得訓練。因為要在高原上空翻、掰腿跳，都是強度挺大的舞蹈。剛上高原的前三天苗苗一直在發(fā)燒，頭暈得根本走不了路，每天就抱著個氧氣瓶在床上。但是三天過去她就告訴自己不行必須得開始練了，那會兒每天收工以后拎著雙練功鞋，別人都回去洗澡睡覺了，她再去練習。遺憾的是，那場戲最后卻在成片中被刪掉了，畢竟導演有自己的取舍角度。

戲中還有何小萍發(fā)瘋進到精神病院的片段，那種人物狀態(tài)很難演?！耙驗槲冶緛砭筒皇且粋€有技巧的人，所以如果去演一個精神病人，很有可能讓別人覺得假，我必須得相信我自己就是神經(jīng)病了，所以就看了很多有關(guān)精神病的書，精神病人的紀錄啊什么的，然后再去看原著小說里她的那些痛苦的遭遇，再結(jié)合現(xiàn)在去體會她內(nèi)心的一種崩潰的狀態(tài)?！?/p>

電影上映后，豆瓣最熱門的一個問題：“《芳華》中最打動你的片段或細節(jié)是什么？”排名第一的不是一鏡到底，長達六分鐘殘酷真實的戰(zhàn)爭；不是被馬云發(fā)微博贊嘆的“吃西紅柿”；而是那場穿著精神病服的獨舞：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節(jié)奏，每一片燈光，每一個音符，將何小萍埋藏多年的夢想徹徹底底地展露?！叭巳瞬蛔R我”的那種倔傲，苗苗在獨舞時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很多人在看到此處落淚。

直到2017年4月整部電影殺青，苗苗花了一個多月才走出“何小萍”。那段時間她每天都躲在家里畫畫，不愿意出門。經(jīng)紀人很擔心，后來給苗苗安排一部新戲《愛上你治愈我》，她飾演一個心理醫(yī)生，“讓她治愈別人的同時也要治愈自己”。

《芳華》一經(jīng)上映，很快便口碑炸裂，苗苗以純真的面孔、英姿颯爽的舞蹈、質(zhì)樸自然的表演贏得了好評。這部文藝片上映僅11天票房就突破9億！仿佛一夜之間，苗苗這個新晉“馮女郎”走紅網(wǎng)絡。

我問苗苗，在片中和黃軒談戀愛是什么感覺？苗苗說，其實他們的感情“應該是革命的友誼，很質(zhì)樸”。女孩回憶，自己的初戀是在學生時期，男孩學習特別好，又不愛說話。她追了他整整一年，但第一次表白很快就碰了壁，“他特別決絕，跟我說這輩子都不可能，你別想了”。苗苗沒放棄，堅持給他寫情書，為他學做餅干，每天切好水果放在他的課桌上，生日的時候給他做蛋糕。直到某天，男生終于向苗苗發(fā)出邀請：“我們在一起吧?！笨墒枪适碌陌l(fā)展總是和留有遺憾的青春電影一樣，最后這段感情還是無疾而終了。

令人欣慰的是，經(jīng)過不懈打拼，苗苗終于“芳華”綻放，一躍成為當下最亮眼的新生代演員之一。如今，她和父母一起住在北京，妹妹也在北京上大學。雖然妹妹有心進演藝圈，但苗苗卻不希望妹妹也走上這條路——“因為實在太累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