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芷怡
狂風裹著細雨擊打著窗欞,窗戶不堪重負地哀鳴,屋里顯得更加寂靜。天更黑了,我的視線也越加模糊,仿佛所有東西都蒙上了一層薄紗。我沒有開燈,在父親的注視下,只是面無表情地緩慢地整理著書包,心中一陣陣嘆息。
對于假期補課這件事,我一直從心靈深處抗拒。好不容易盼來的假期,出一趟門,睡一個懶覺,它就匆匆過去了,連一絲余溫也未留在空中。想起來不免心酸又無奈,不免又是一陣嘆息。
撐著雨傘,頂著狂風細雨,我步履蹣跚地走向教室。突然想起三毛的話:“人的生命不在于長短,在于是否痛快活過?!比穼に笆赖泥l(xiāng)愁,毅然決然地奔向撒哈拉,而我呢?害怕父母的失望,害怕老師的責罵,害怕同學的嘲笑。我那走過的將近四分之一的人生中,相處最多的不是父母,而是老師同學;思考最多的不是未來,而是成績分數。最遠大的“理想”也就是考一個好大學,找一份體面的工作……如此平淡,平淡得那么真實!平淡得那么可怕!如一棵樹,根被泥土緊緊地纏縛,早就失去了掙脫的能力,遨游的夢想,終其一生也只能守著這方土,望著這片天……
一陣狂風襲過,雨傘被打翻,路旁的樹枝猛烈地互相拍打著,發(fā)出“啞啞”的聲響。我嚇了一跳,不禁抬頭一看,樹枝已彎成了一個奇異的角度,隨風搖曳,卻沒有折斷,偶爾有幾片葉子被風卷落,可更多的綠葉簇擁在枝頭,傲然地接受著風雨的洗禮。我感到驚訝:這就是上學路上一直被我視而不見的小樹嗎?為何它的枝干還是這樣的筆挺,樹梢的片片綠葉還是如此的生機盎然?風雨中它仿如一位靜穆而安詳的老人,寧靜淡然地佇立。我驀然想起,那個流浪異域的三毛不也曾說“一個人至少擁有一個夢想,有一個理由去堅強。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嗎?
突然覺得,我就像一棵樹,父母如腳下的泥土養(yǎng)育著我,也牽絆著我。也許這一生無法去追尋那詩與遠方,可是,我只要不斷地從泥土中汲取瓊汁和養(yǎng)分,不斷地向上增長,也許某一天,我會發(fā)現(xiàn),身邊漂浮的白云,倏忽而過的春花秋月、夏日冬雪也美麗炫目。
遠方,就像一個耀眼的夢,輝煌、絢爛??墒?,又有多少人可以任性地“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也許,一棵樹永遠不能自由,但它的心卻可以自由地撥開云雨,遙望那不曾踏足的遠方。
我愿做一棵樹!就像三毛那樣《說給自己聽》——
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
站成永恒,沒有悲歡的姿勢。
一半在土里安詳,
一半在風里飛揚,
一半灑落陰涼,
一半沐浴陽光,
非常沉默、非常驕傲,
從不依靠,從不尋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