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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業(yè)太太

2018-02-26 13:31:38澈海
桃之夭夭B 2018年12期

澈海

董燕卿是就讀于家庭系的大學(xué)生,學(xué)的就是怎么給人當(dāng)太太。可不論她做得多好,賀正曦就是不喜歡她。他不喜歡她的虛偽,更不喜歡她對他的冷淡??勺屗f萬沒想到的是,他的太太身上,竟還藏著許多許多的秘密……

1.冷面夫人

“太太,老爺在窯子里跟人打起來,被抓到警察局去了!”

董燕卿正在算賬的手一頓,毛筆上的墨汁兒顫了顫,跌落在紙上,花了那些字。

她不動聲色地放下筆,冷靜地對來通報的仆人吩咐道:“再多叫兩個人,駕上馬車,隨我走一趟?!?/p>

賀府上上下下都對這位賀正曦八抬大轎娶回來的太太敬重得很,仆人當(dāng)即應(yīng)下,手腳麻利地按照董燕卿的吩咐辦事兒。

大約半個小時后,坐在馬車里的董燕卿來到警察局的后門。她塞了一袋錢給仆人,讓他找機會將這些錢偷偷塞給巡邏隊的隊長劉彪,又讓兩個人守在后門門口。

一切如董燕卿所料,仆人暗中塞了錢又說了幾句好話之后,劉彪果然礙著賀家的面子,把賀正曦放了。仆人按照董燕卿的吩咐將賀正曦從后門帶了出來,早等在那兒的仆人立刻上前,把一身酒氣的賀正曦扶上了車。

董燕卿坐在車中,臉上無甚表情,堪堪和一臉鐵青的賀正曦打了個照面。他看見她,臉色更難看。她也沒有說話,只是在聽到車外劉彪諂媚的聲音時,伸出纖纖素手撩開了車簾。

“劉隊長?!彼p輕喚了一聲,三分禮貌,三分客氣,四分疏離。

剛收了錢的劉彪紅光滿面,輕佻地笑道:“賀太太對賀先生可真是沒話說,我家婆娘要是能有您一般知書達理,老子做夢都要笑出來。”

“劉隊長過譽了,我還要替先生謝謝您行的這個方便?!倍嗲涞卣f道,“早就聽說劉夫人極愛蘇杭的錦緞,明日我讓家仆送些去府上……今天的事兒,還請劉隊長您多多幫忙。”

“放心放心,今天的事兒啊,我保證不會傳出去。賀太太還是早點帶賀先生回去吧?!眲⒈氲降资莻€聰明人,一下便知董燕卿話中的深意。

董燕卿微微點頭示意,放下簾子,吩咐仆人駕車離去。

馬車緩緩動起來的時候,賀正曦才冷冷哼了一聲:“虛偽?!?/p>

董燕卿沒有搭理他,也沒問他是在諷刺誰。她沉默著拿起放在桌上的賬本,繼續(xù)低頭看了起來。

馬車到底不如轎車舒服,車轱轆行在石板路上,多多少少有些顛簸。賀正曦本就喝了酒,如今這一路搖晃,更加難受。

他黑著臉問道:“家里有汽車為什么不開?”

董燕卿翻了一頁,平靜地答道:“太招搖。”

北風(fēng)從車簾子外闖了進來,賀正曦一遭風(fēng)吹,腦袋嗡嗡地疼,冷笑一聲,道:“怎么,嫌我丟你的臉了?”

董燕卿又翻了一頁,還是一樣的語氣,答道:“你覺得不丟臉嗎?”

賀正曦本就煩躁,如今更是被她激怒,一伸手便攥住了她的手腕。她被他捏得生疼,但面上依舊是波瀾不驚,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中一點兒情緒都沒有。

董燕卿冷靜的目光像一把剪子,剪開了賀正曦身上最后一塊遮羞布,讓他不自在起來。他悻悻地松開她的手,又退回原來的位置上。她的余光掃過自己的手腕,那兒有了一道紅印。

“為了一個窯姐兒跟人爭風(fēng)吃醋、大打出手,全然將賀家和自己的顏面拋之腦后。打便罷了,還打不過人家,被巡邏隊帶回局子里,最后還要自己的妻子奔走疏通,從警局把你撈出來?!倍嗲湔f到這頓了一下,頗為真誠地問道,“這種種的事跡,你真不覺得丟臉嗎?”

賀正曦的臉被激得通紅,今兒這事兒他知道自己做得難看。近半年來的郁悶心情被幾杯下肚的黃酒統(tǒng)統(tǒng)激了出來,所以才會一時沖動和人發(fā)生沖突,本也不是因為什么窯姐兒。事實上被關(guān)進局子里的時候他的酒就醒了大半,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但是知錯歸知錯,被董燕卿這么不留情面地指摘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會過了大半年悶悶不樂的日子?!如果不是她,自己又怎么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賀正曦頭腦一熱,陰陽怪氣地回敬道:“那也比有些用盡手段都要拆散別人姻緣、嫁進賀家的人要好。”

賀正曦脫口而出后,心中不免又有些后悔,畢竟自己剛剛也算是被董燕卿救出來的,他的本意并非是要刺激傷害她。可她只是一言不發(fā)地繼續(xù)翻看賬本,仿佛對他的存在都置若罔聞。他宛若一記拳頭打在棉花上,渾身的力氣使不出,干脆把身子背到一邊,再也不理她。

二人一路無話,就這樣回了家。一如他們結(jié)婚之后的每一天,都是這樣的涇渭分明、索然無味。

2.風(fēng)雨欲來

若不是父母以死相逼,賀正曦根本不會娶董燕卿。

那時他已有心上人,南市花紅館的頭牌杜婉婉??筛改赶訔壎磐裢駸熁ㄅ拥纳矸荩J為配不上賀家的家世背景,所以采取強硬手段,干脆將他的親事定了下來。

媒人便向賀家父母推薦了董燕卿。

董燕卿,南坪大學(xué)家庭系畢業(yè),家世良好清白,人又婉約大方,不論橫看豎看、里看外看都挑不出毛病和錯漏。賀父賀母很滿意,他們不想高攀名門,也不想被人高攀,于是她便成了那個最合適的存在。

可賀正曦就是不喜歡。

他并不是討厭董燕卿這個人,或者說,他厭惡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迂腐,甚至是家庭系這種封建無人性的存在。

家庭系是什么?說是說大學(xué)生,但卻是教女孩兒怎么給人家做太太。董燕卿無疑是個品學(xué)兼優(yōu)的學(xué)生,可她所學(xué)的在賀正曦看來,根本不值一提。

她越是懂得操持家務(wù),越是大方得體,賀正曦就越是覺得她虛偽。他認為這一切都是她“學(xué)”來的,她就像個逆來順受、任人操縱的木偶,根本沒有本心。

更不要提杜婉婉也是她趕走的。

想到這里,賀正曦不免又有些怨懟。那時父母對外公布他的婚訊,杜婉婉果然找上門來,要他給自己一個說法。父母攔著他不讓他與她見面,聽說是董燕卿出的面,打發(fā)走了她。從那之后,賀正曦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所以,他要怎么樣才能對董燕卿和顏悅色?

賀正曦剛起床,女仆便端著白粥油條迎了上來。他宿醉之后本來難受,白粥小菜下肚倒覺得舒服多了。他漫不經(jīng)心地夸了女仆幾句,女仆便說這都是太太吩咐的,讓廚房早為他備下早飯,等他起身馬上端來。

賀正曦捏著調(diào)羹的手頓了一下,頗有些食不下咽。

父親也曾經(jīng)罵過他,說他鐵石心腸。可就算是石頭做的心,多焐焐也焐熱了,他偏偏對這董燕卿像對著個仇人似的。對此他覺得多少有些委屈,父親怎么不說她對自己的態(tài)度呢?她是個體貼細心的人沒錯,不論自己怎么挑她的毛病,她要做的、該做的事情還是不會變。她從來都不會和自己爭吵、鬧脾氣,仿佛對自己的一切全然不在乎,就好像根本也沒把他放在心上一樣。

既然如此,他熱臉貼冷屁股還有意思嗎?

賀正曦又吃了兩口,煩躁地揮了揮手,女仆便將沒吃完的白粥小菜端了下去,換上一壺上好的龍井。龍井茶香氣馥郁,聞起來讓人十分愜意。

賀正曦正要去拿茶碗,手卻一頓,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這也是太太讓你準備的?”

“是?!迸凸怨缘貞?yīng)了一句。

賀正曦沉默了一會兒,心中頗不是滋味。他問道:“太太人呢?”

“有急事去店里了?!?/p>

“急事兒?什么急事兒?”

女仆搖了搖頭。

賀正曦心中卻忽然有些不放心起來。家中的生意一直是董燕卿在打理,他自然也知道她的辛苦。但如今聽聞是有急事兒,想到她前兩日還因去警局接他受了風(fēng)寒,不免更有些擔(dān)心。

賀正曦想,到底是自己害她生病,若是不理她未免顯得有些無情。想到這里,他摸了摸鼻子,頗為不自在地讓女仆備車,說要去店里。

到了店里,賀正曦才發(fā)現(xiàn)氣氛十分嚴峻。

董燕卿坐在主位上,手里死死地捏著一張紙,眉頭緊鎖,連他來了都沒發(fā)現(xiàn)。他湊近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禁令?!為何要禁我們布莊?”

董燕卿驚了驚,似是這才回過神來。她皺著眉頭看著賀正曦,一時沒有開口。

“說話?。 辟R正曦四下望了望,指著一個老伙計問道,“你說!”

那老伙計便苦著臉說道:也不知是誰去向商會舉報,說賀家的布鋪進購的是禁布,商會將此事呈報給了北域政府,北洋政府下的監(jiān)管局不但要將賀家的店鋪扣押,還要沒收所有家產(chǎn)。

賀正曦大驚失色,賀家的布店是從康熙年間就傳下來的生意,是賀家?guī)状说男难麄冊趺锤夜唇Y(jié)什么私人商販倒賣禁布呢?

可他立刻反應(yīng)過來,近日來有許多外地商賈來到天津做起了布料買賣生意,不過和賀家的生意規(guī)模相比始終不成氣候。明面上不成,干脆私下勾結(jié)在一起,朝賀家潑臟水。

監(jiān)管局那邊想必也是收了他們的好處,才官商勾結(jié),要吞了賀家這塊肥肉。

賀正曦死死地握著拳頭,等回過神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掌心生疼。

忽然,一只溫柔而有力的手握住了他。他微微一怔,低下頭看見董燕卿正牽著他的手。她強端著冷靜的模樣,對他說:“別怕,不會有事兒的。”

賀正曦?zé)┰甑男那榫蛊届o了下來。他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用力地握了握董燕卿的手。

這一刻,他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與董燕卿的命運緊緊交纏在一起的共鳴感。

3.柳暗花明

賀正曦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賀家的家業(yè)毀在自己手中,好在他與北洋政府的幾個高官此前打過交道,于是打算拜托他們走走關(guān)系。

因為心情煩躁,賀正曦對著鏡子怎么打領(lǐng)帶都打不順手。正巧這時董燕卿推門而入,見他一臉糾結(jié)地與領(lǐng)帶做斗爭,放下手中的托盤,走到他面前,拉下了他的手。

賀正曦見了董燕卿先是一愣,隨后又有些不自在。他并不希望董燕卿看見自己現(xiàn)在這副如無頭蒼蠅似的無能模樣,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告訴他,并沒有被他溫柔以待的她一定會瞅準這個機會笑話他。然而,面前的她并沒有這么做。

她目不斜視地為他打好領(lǐng)帶,又去衣柜里挑了一套西裝。

“穿這套吧?!?/p>

“什么?”

“你現(xiàn)在身上的這套顏色太亮,出門談事,不宜如此高調(diào)?!?/p>

賀正曦沒說話,董燕卿便自發(fā)地抖開外套,想要為他穿上。他神色復(fù)雜地伸出雙手,在她的服侍下穿好衣服。

穿好了西裝,董燕卿伸手拍了拍衣領(lǐng),衣服被熨帖得十分平整,一點褶皺都沒有。她的目光下移,落在賀正曦的西褲上。他立刻緊張地捂住褲襠,道:“我自己穿褲子!”

董燕卿彎了彎嘴角,竟是笑了。

賀正曦呆呆地看著董燕卿,猛然意識到這好像還是自己第一次看見她笑。

而這個笑容顯然讓她生動起來,不再那么冷冰冰,充滿了賀正曦從沒見過的韻味。

董燕卿背過身子,賀正曦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還愣在原地。

董燕卿好心提醒:“你還不換褲子?”

“你……你不出去?”賀正曦扭扭捏捏地說完,想抽自己的嘴巴,他好歹是個大老爺們兒,怎么在董燕卿面前倒害臊起來了!

“我跟你說幾句話就走?!?/p>

董燕卿顯然是誤會了賀正曦的意思,他剛想解釋自己不是要趕她,就聽她說道:“他們既然敢這么做,一定是上下都打點過,甚至偽造出了證據(jù)。你這次去很有可能只是碰一鼻子灰,但是你不用氣餒,重點是探探這些人的口風(fēng)?!?/p>

賀正曦提褲子提到一半,聽董燕卿說得聽入了迷,他問道:“什么口風(fēng)?”

“能用錢疏通的關(guān)系都不是牢固的關(guān)系?!?/p>

賀正曦一點就明:“你是說,他們能收買那些官員,我們也能?!?/p>

董燕卿彎了彎嘴角,道:“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對于賀家來說,最重要的是招牌和基業(yè),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們想要搞垮我們,沒那么容易?!?/p>

賀正曦聽完董燕卿的話,覺得煩躁的心情一掃而空。他激動地跑到她面前,驚喜地望著她道:“有你的啊!”

董燕卿歪著腦袋看他,目光下移……

賀正曦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忘了提褲子,如今褲子掉到了膝蓋上,不由得慘叫一聲:“啊!”

十分窘迫的賀正曦尷尬地看了董燕卿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她竟然把臉別到一邊,臉頰染上兩片紅暈。他不由得呆了,一直以來,他以為她都沒什么情緒,卻沒想到她也會有害羞的一面。

賀家現(xiàn)在也算是大難臨頭,可這人還是一門心思地向著賀家、向著自己。她好像永遠都記不住自己對她的那些不好,即使每一日她都寡言少語,但她的一舉一動卻真的是在關(guān)心他。

賀正曦的心倏地就軟了,他下意識地想離董燕卿近一點,再近一點,不知不覺竟把她逼到角落里。

董燕卿看起來更加慌張,這一次她連頭都沒辦法抬起來,只是慌亂地躲避著他的視線。

把褲子提好的賀正曦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渾身不自在的人可算不是他了。而且,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挺喜歡看董燕卿現(xiàn)在這種因自己而慌亂的模樣。

賀正曦垂下頭,問道:“這些也是你在大學(xué)里學(xué)的?”

“……什么?”董燕卿氣息不穩(wěn)地反問道。

“就是你剛剛跟我說的那些,是哪個老師教你的?”

“也沒有誰?!倍嗲湟娝频媒耍滩蛔√鹗謸踔?,想和他之間保持一個安全距離。她道,“都是我自己胡亂想的?!?/p>

胡亂想的?賀正曦挑挑眉,若真是胡亂想的,那他這位夫人可真是天賦異稟了。

夫人?賀正曦咂摸了一下,第一次覺得,這個稱呼還不賴。

眼前連耳根子都紅了的董燕卿在他眼里多了幾分可愛,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瞬間柔和下來的表情,想了想,附在她耳邊問道:“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董燕卿愣住了,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他。

賀正曦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但心情也愉悅了起來,他道:“等這件事兒過去了,我陪你出去玩玩兒吧?!?/p>

一直到了很多很多年之后,賀正曦都無法忘記在董燕卿在這一刻的表情。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眼睛里有光。

4.良宵苦短

一切果然如董燕卿所料,監(jiān)管局的那些官員們也都是拿錢做事的主兒。賀正曦稍用錢一疏通,便有幾個人松了口,表示愿意為他從中“溝通”一下。這其中有個平常就多話的辦公室主任,幾杯黃酒下肚之后說漏了嘴,說這事兒也不是不好辦,只是那些賀家布裝的賬簿和當(dāng)場查獲的走私布料已經(jīng)送到局長那里去了。

賀正曦的頭又疼了起來,盡管他知道那些所謂的證據(jù)是栽贓,可根本沒有辦法讓旁人相信。

將這一切告訴董燕卿的時候,對方正在為他揉捏著肩頸。許是患難見真情,他發(fā)現(xiàn)自己愈發(fā)喜歡和董燕卿一起討論事情,她雖然話少,但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所在,讓他茅塞頓開。

董燕卿的手明明很小,但按捏的力度卻剛好,十分舒服。賀正曦難免有些心酸,他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面前坐下。

賀正曦道:“若這次賀家真的撐不過去,你就走吧?!?/p>

董燕卿原本有些迷茫的臉瞬間冷了下來,她問道:“你想反悔?”

賀正曦不解:“反悔什么?”

董燕卿:“陪我出去玩兒?!?/p>

賀正曦失笑:“我是不想連累你?!彼D了頓,低聲道,“自從你嫁進賀家以后,天天操心,從來沒享過一天的福。我還那般待你……總之,賀家倒了,你沒必要跟著賀家一起熬?!?/p>

“賀正曦。”

賀正曦有些意外,這還是董燕卿第一次喊他的全名。

她道:“不論從前、現(xiàn)在、還是未來,我都不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句話的意思。”

賀正曦怔怔地看著她,董燕卿笑了笑,道:“正如你所說,你那般待我我都沒走,又更何況是現(xiàn)在呢?!?/p>

賀正曦的喉頭發(fā)緊,一陣一陣的暖流從他心間流過,讓他傾身上前,用力地將董燕卿抱在懷里。

這人啊,這人是他的太太,是他的妻子,是他曾經(jīng)那么瞧不上的人??梢恢钡搅私裉欤胖雷约河卸嗝从醒蹮o珠,他才知道自己到底負了她什么。

“燕卿,是我對不起你?!?/p>

董燕卿回抱住了他,依偎在他的胸膛,輕聲道:“以后你對得起我就行了?!?/p>

賀正曦不舍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趁著燭光,他看見董燕卿在月色中吹彈可破的皮膚。方才被她按摩時的感覺像只小蟲子,順著他的血管一路爬向他的心房,沿途都是酥酥麻麻的癢。

他忽然覺得口干舌燥,而唯一能緩解他心內(nèi)焦灼的,唯有眼前水潤的唇。他低下頭,幾近虔誠地一親芳澤,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眼前這人,原來有這么深的渴望。

賀正曦迫不及待地褪去她的衣裳,她的身子緊繃,微微顫抖了起來。他便想,不知那令他深深厭惡的家庭課上,有沒有教過這些學(xué)生們這些。他吻著她,把她放在床上,傾身壓了上去……

燈影搖曳,床腳搖晃,這一場顛鸞倒鳳,巫山云雨,是從董燕卿喉嚨深處發(fā)出的呻吟,更是賀正曦藏在攻城略地中的低語。

他喊著她的名,也不知道折騰了她多久,才摟著她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賀正曦是被冷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身邊的位子空了——董燕卿并不在他的身邊。

賀正曦有點兒緊張,又軟弱地思念了起來。若是放在昨天,打死他也不會相信,不過只是離了董燕卿一會兒,他就渾身不自在了。

“燕卿、燕卿!”

賀正曦喊了好幾聲,門外才傳來腳步聲。董燕卿托著放滿白粥小菜的托盤,腳步虛浮地走了進來。許是陰天的緣故,他總覺得她的臉色和唇色有些蒼白。

賀正曦下了床,赤裸著胸膛,故意展示著那上面的抓痕。他從背后抱住董燕卿,不出意外地從她身上聞到了一絲血氣。

對男女之事十分通曉的賀正曦自然明白這血腥氣是來自于何,昨夜的床上,也開出了一朵嬌艷欲滴的花。

可如今這血氣之中,竟還夾雜著一絲燒焦的味道。

賀正曦連忙拉起她的雙臂,放到眼下仔細檢查著:“哪兒燒到了?”

董燕卿的表情有些閃躲,她道:“煮粥的時候,不小心燒到了袖子?!?/p>

“傻丫頭?!辟R正曦笑著敲了敲她的腦袋,問,“怎么起這么早?”

“給你準備早飯?!倍嗲涞吐暤?。

“這些事兒讓仆人去做就好了?!辟R正曦笑著咬了咬她的耳垂,道,“賀太太你應(yīng)該多睡一會兒?!?/p>

董燕卿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睡不著?!?/p>

“你還不趁著能享福的時候多享享福,以后萬一我落魄了……不,從今往后,不論富貴貧窮,都由我來伺候你?!?/p>

董燕卿的臉又燒了起來,紅霞一路燒到了脖子。賀正曦看了心里更加歡喜,又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仆人喜出望外、由遠至近的聲音。

“少爺!少爺!好消息!好消息!”仆人顧不上禮儀,一把推開房門,喜道,“監(jiān)管局那邊說,要撤銷對我們的指控?!?/p>

“怎么會這么突然?”賀正曦瞪大眼睛,根本不相信這塊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聽說昨晚,監(jiān)管局局長的家中起了火,把好多卷宗資料都燒沒了。之前您打點過的張秘書特意差人來給的消息,說讓您放心吧,有關(guān)賀家布莊營私的證據(jù)也都燒了個干干凈凈?!?/p>

“這……這怎么可能?”賀正曦扭頭看向董燕卿,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他明明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打算,卻不料老天竟然如此眷顧他。

“燕卿?!辟R正曦傻不愣登地說道,“你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夢吧?”

董燕卿卻笑了起來,她捧著他的臉,問道:“賀正曦,你打算帶我到哪兒去玩兒?”

“你想去哪兒?”

董燕卿竟不好意思起來,她低下頭想了想,輕聲道:“漢口。等到了那兒,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p>

賀正曦在聽見“漢口”的時候表情有些不自然,杜婉婉的家鄉(xiāng)就在漢口,可他不能因為這個原因拒絕他的妻子。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應(yīng)了下來,又問道:“現(xiàn)在說不行?”

董燕卿搖搖頭,認真地說道:“要去到重要的地方,才能告訴你這件重要的事兒?!?/p>

賀正曦對她的執(zhí)著一點辦法也沒有,更何況,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不論她要做什么,他都會心甘情愿地陪她去做。

5.殺人兇手

許是二人第一次出門,董燕卿難得表達出了雀躍,連帶著說話時的語氣都跟著歡快了起來。賀正曦喜歡看這樣的她,笑笑地看著她忙前忙后。賀家父母看見他們夫婦鶼鰈情深的模樣,心中更是歡喜。

賀家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樣其樂融融過。

賀正曦覺得,余生若是如此度過,也是件非常美妙的事。

轉(zhuǎn)眼到了出門這天,司機早早駕駛著開往碼頭的車子等在門口。董燕卿挽著賀正曦的手,在賀家父母的攜手相送下走出賀府。

賀正曦握了握董燕卿的小手,沖自家爹媽笑道:“爸、媽,你們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燕卿的?!?/p>

夫婦二人相視一笑,倒也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人影不知從哪竄出,悶頭扎進賀正曦的懷里,緊緊抱著他不肯撒手。在場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人嚇了一跳,尤其是賀正曦??纱ňσ豢矗瑴喩淼难杭纯痰雇?,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正抱著他、在他的懷中瑟瑟發(fā)抖的人,不是小半年沒見的杜婉婉又是誰?!

眼前的杜婉婉衣衫襤褸,整個人看起來干瘦干瘦的,腳上的鞋子走穿了孔,露了兩個腳趾外面,顯然受了許多苦。

杜婉婉不能說話,只是抬著頭看賀正曦,那雙曾經(jīng)讓他沉醉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這模樣忽然讓他想起他們的曾經(jīng),那時她那么柔弱,讓他那么憐惜。

“婉婉?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賀正曦瞠目結(jié)舌地問道,又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董燕卿——從杜婉婉撞入他的懷中開始,她已經(jīng)松開了挽著他的手。她又恢復(fù)成了面無表情的樣子,眼中沒有了溫度,冷冷地看著杜婉婉。

卻不想,杜婉婉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董燕卿時,卻像受了驚似的掙扎起來。她將都賀正曦的手一拉而過,在上面瘋狂地寫著一個字:殺。

“殺?”賀正曦莫名其妙,“什么殺?”

杜婉婉連連指著董燕卿,又指著賀正曦掌心中的字,最后用力地指向自己。

賀正曦倒吸一口涼氣,幾乎丟掉了所有的聲音。他干澀地問道:“她……殺……你……你是說,燕卿她要殺你?”

杜婉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仿佛剎那間釋放了所有的委屈與害怕。她一頭埋進賀正曦的懷里,無聲地痛哭起來。

賀正曦艱難地看向董燕卿,他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長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一字一頓地問道:“燕卿,這是……這是怎么一回事兒?”

董燕卿仿佛剎那之間變回了以前的那個董燕卿,冷冷冰冰地看著他,冷冷冰冰地反問道:“你認為,這是怎么一回事兒?”

賀正曦不知怎么的害怕了起來,他抑制著雙手的顫抖,道:“只有你說沒有,我就信你。”

董燕卿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扯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是嗎?”她涼涼一笑,道,“讓你失望了。我當(dāng)初應(yīng)該把她的尸首埋了,否則她今天也不會有機會回到你的面前告狀?!?/p>

賀正曦死死地看著董燕卿,恨不得鉆進她的身體里去看看掛在胸腔里的那顆心,到底是紅是黑。他還想問問她,所說的那些話到底是真是假?到底為何永遠不肯展露自己的真心?

可在這一點上,董燕卿永遠是讓他失望的。

賀正曦忽然想起,她從未親口說過愛他。

那這一切又究竟算什么呢?

他們終究沒有去成漢口,一如他二人之間,終究沒有在相愛這個問題上持平。

杜婉婉的情緒平復(fù)下來了之后,哆嗦著寫下了事情的真相:原來,半年前當(dāng)她上門質(zhì)問賀正曦為何要拋棄她另娶她人時,董燕卿將她帶到野外,要親手結(jié)果了她。董燕卿以為自己用繩子勒死了她,卻不料她還有口氣,福大命大地活了下來。她被好心人帶去了南方,她是等身子好得差不多,才從南方回來的。

賀正曦聽到這里,心中只覺得百感交集。一方面,他憐憫杜婉婉的遭遇,另一方面,他不敢相信董燕卿會做這些事兒!可是杜婉婉聲淚俱下,她卻一句辯解的話都沒為自己說,讓他怎么相信她?

自那天在賀家大門口被許多人發(fā)現(xiàn)后,董燕卿先被軟禁了起來。就連賀父賀母也說,是他們看走了眼,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心狠手辣的殺人犯。賀正曦腦子嗡嗡地疼,他根本沒有時間把一切捋清楚。

就在這時,仆人匆匆忙忙了來報,說警察局來了人,要把董燕卿帶回去問話。

“什么?!”賀正曦聞言大驚,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了出去。

來抓人的是劉彪,還是一如既往地猖狂傲慢。他根本沒把賀家放在眼里,竟然長驅(qū)直入,從臥房中帶出了董燕卿。賀正曦趕到時,劉彪的兩個手下正壓著她往外走。

賀正曦急切地看向董燕卿,她卻低著頭,根本沒給他眼神交流。

此刻的賀正曦也顧不得了,走到劉彪面前,壓低聲音道:“劉彪,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劉彪粗俗地挖了挖鼻子,道,“有人舉報董燕卿殺了人,我們來拿殺人犯。想不到啊,向來體面大方的賀太太居然是這種心狠手辣的人?!?/p>

劉彪彈了彈指尖,想推開賀正曦離去,不想賀正曦像石頭一樣杵在他的面前,動也不動。

劉彪訝然:“賀少爺,你攔著我又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窩藏嫌犯不成?”

賀正曦攥緊拳頭,咬牙道:“她是我的太太,你們不能這么帶走她。”

杜婉婉也跟著跑了出來,她惶恐的視線在賀正曦和劉彪之間來回掃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賀正曦,不讓他沖動。

劉彪的眼睛滴溜溜地瞅著杜婉婉,不懷好意地笑道:“賀少爺,說起來你的桃花運也是好啊,有這么多女人愿意為你爭風(fēng)吃醋?!?/p>

賀正曦怒目而視,他提起拳頭正要朝劉彪的臉揮下去,卻不料這時聽見董燕卿的聲音。

“賀正曦,你何苦如此?!?/p>

賀正曦的動作僵在半空中,難以置信地看著董燕卿,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董燕卿看著他,冷冷地說道:“你本就不愛我,何以為我做這些無用之舉呢?”

賀正曦張了張嘴巴,覺得此時的自己像個傻子一般可笑。

驚魂甫定的劉彪整了整衣領(lǐng),裝模作樣地瞪了賀正曦一眼,命人押著董燕卿繼續(xù)往外走。賀正曦再也沒有了阻止的權(quán)利,只能任由他的太太與他擦肩而過,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賀正曦傻站在原地,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他忘記了身邊還有一個杜婉婉。

忽然,賀正曦聽見幾聲槍響。

6.有口不言

賀正曦推開房門,看見的是大紅的喜字和躍動的燭火。

他的太太身著中式的鳳冠霞帔,靜靜地坐在床上,等著他去掀蓋頭。

賀正曦跌跌撞撞地走到她的面前,正想伸出手,可身體里卻不知從哪來了一股力量扯住了他的手,讓他無法觸碰到眼前的人。

嘲弄的聲音從他的喉間發(fā)出,這樣說道:“你知道嗎?在我的設(shè)想里,我的太太會穿著潔白的婚紗,和我在教堂中舉行婚禮?!?/p>

賀正曦很慌張,這并不是他想說的話!可他又不受控制地開了口,道:“所以,我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你。”

他面前的人一動不動,還是端坐在那里。

賀正曦想起來了,這分明是他和董燕卿的大婚之夜,他對董燕卿說過的話。

他還沒有來得及懺悔,眼前的畫面忽然扭曲,竟一晃來到了花紅館。杜婉婉的房間里,他抱著她黯然神傷。他說,婉婉,就算我爹娘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我也一定會帶你走。

杜婉婉靜靜地看著他,眼中無悲無喜,只有對他的情意和信任。賀正曦看著那雙眼睛,只覺得似曾相識,果然,眼前的杜婉婉的面容竟慢慢發(fā)生了變化,最后竟然變成了董燕卿!

“燕卿……”賀正曦想要摸一摸她的臉,可一陣錐心的疼痛從他的胸口發(fā)出,竟扯著他不斷后退,最終只能離她越來越遠。

……

賀正曦猛地睜開眼睛,枕巾上早已一片濕涼。他側(cè)頭看了看身邊,枕畔空蕩蕩的,這讓他的心口也好似被剜去了一塊,再也補不完全。他苦笑,到頭來,他負了許多人。

招來等在門外的仆人,賀正曦問了兩聲,仆人告訴他,依舊沒有董燕卿的消息。

那日,劉彪將董燕卿押出賀家之后沒多久,她竟然搶了劉彪手下的槍,將他們當(dāng)場擊斃后逃命。

賀正曦根本想象不到,家庭系畢業(yè)的董燕卿怎么會使槍?又怎么會殺人?可事實上是,她成了全城通緝的重犯,一時間聲名狼藉,猶如過街老鼠。

他分派了許多人手去找董燕卿,半個月過去,卻依舊沒有她的下落。

董燕卿會不會逃去了漢口?想到這里,賀正曦忽然想起那個她沒來得及對他說的秘密。而所有的遺憾到了最后都匯聚成了同一個問題:往后余生,他還能與她相見嗎?

賀正曦終于意識到,董燕卿對自己來說有多么重要。

盡管,為時已晚。

翌日,賀正曦叫來杜婉婉,給了她豐厚的盤纏和許多張房屋地契。杜婉婉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他低聲道:“婉婉,是我負了你,我愛上了別人。我不知道要怎么彌補我對你的抱歉,我只能把我的一切都給你。除了天津的這間賀氏布裝以外,我把其他城市分號的地契都給你了。天津的本鋪是我爹娘一生的心血,我不能動他們的東西。至于其他的,都是這些年來我拓展的家業(yè)。這已經(jīng)是我全部的財產(chǎn)了。我替她向你道歉,對不起?!?/p>

杜婉婉的表情晦澀難明,她定定地看著賀正曦一會兒,忽然勾唇笑笑,一把將那些東西接過,轉(zhuǎn)身離去。

賀正曦覺得這樣的杜婉婉有些陌生,可也來不及細想。因為他唯有做完這一切才能過自己心里的一關(guān),才能放心地去找董燕卿。

這日,賀正曦收拾好了行囊,讓仆人瞞著父母只說自己去遠游,獨自一人離開了家。因為不想讓父母擔(dān)心,所以他沒有動用家里的車,打算徒步走去碼頭。

他走到空無一人的山野,忽然從山上跳下一個人,那人攔在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賀正曦看見來人不由得一怔:“婉婉,怎么是你?”

杜婉婉垂著頭走到他的面前,將那一沓地契遞給了他。她走近時,賀正曦聞到一陣淡淡的血腥味,那味道忽然讓他有些似曾相識,仿佛是在哪里聞到過。

杜婉婉遞上一張字條,上面這樣寫道:“地契你拿回去,我不要?!?/p>

見他不接,杜婉婉似乎有些著急,匆忙將地契往他懷中一塞,準備離去。賀正曦卻鬼使神差地拉住了杜婉婉。

他忽然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仿佛眼前的這個杜婉婉才是他當(dāng)時深深著迷,想與她共度一生的杜婉婉。而這種感覺,在他與杜婉婉重逢后,卻從來沒有過。

賀正曦直覺想問清楚,卻不料被他這猛地一拉,杜婉婉嚶嚀一聲,竟然跪倒在地。他的腦子卻一下炸開,快速地扶住眼前人,難以置信地叫道:“燕卿?!”

他們曾有過肌膚之親,董燕卿的嚶嚀聲他怎么會聽錯!

賀正曦扶著董燕卿坐下,發(fā)現(xiàn)她的臉和脖頸連接之處,有一層皮浮了起來。他一把撕掉,果然露出董燕卿的臉。董燕卿臉色蒼白,早已是進氣少出氣多。大攤大攤的鮮血從她的胸口涌出,宛若一朵在凋謝前綻放出所有華美的花。

賀正曦雙手顫抖,他想止住那些血,卻發(fā)現(xiàn)原來董燕卿的胸前有一個黑洞洞的刀口。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賀正曦雙目赤紅,幾欲崩潰。

董燕卿冷冷一笑,還是那副不將任何人放在心上的模樣。她說:“我殺了杜婉婉,搶回這些地契。我就是恨她、忌妒她,不許你給她一點東西?!?/p>

“胡說八道!”賀正曦吼道。

“我沒有騙你,若不是殺了她,我怎么可能拿得回這些地契?”董燕卿涼涼一笑,氣若游絲地說道,“我本就是這種心狠手辣的人?!?/p>

“你不是……你不是……”賀正曦囁嚅道,像是在給自己催眠,“我?guī)闳メt(yī)院,我這就帶你去醫(yī)院。”

董燕卿卻按住了他,道:“沒用了,我殺了她,她也給了我一刀,刀入骨髓,無力回天?!?/p>

說著,董燕卿嗆出一口血,她道:“賀正曦,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最后再跟你說一句話?!?/p>

賀正曦愣怔著,他任由董燕卿拉下自己的衣領(lǐng),附耳在她唇邊,聽她說話。

“我?guī)状稳瑐δ阆矚g的人,我知道,你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原諒我,是負了她;不原諒我,負了你的心?,F(xiàn)在我死了也好,你不用再面對什么兩難的選擇?!?/p>

賀正曦雙眼一紅,流下淚來:“不是的,不是的……”

她說:“賀正曦,別再像個孩子一樣任性了,你該長大了。就算要付出很多代價,你也必須要長大,承擔(dān)起屬于你的責(zé)任。”

賀正曦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人啊,到了這個時候,還只顧著叮囑他。

“董燕卿,你真的愛我嗎?”賀正曦自嘲地問道。

董燕卿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賀正曦以為她已經(jīng)走了,才聽見她說出的話。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我走了,余生不見,別再牽念?!?/p>

賀正曦怔怔地看著他的太太,就這樣在他的懷中閉上了眼睛。

風(fēng)吹過,一切仿佛真如她所說,余生不見,別再牽念。

尾聲

而董燕卿留給賀正曦的許多疑問,是在幾年后才解開的。

那時在賀正曦的經(jīng)營下,賀家的生意已經(jīng)做得很大很大。他一直未娶,仿佛斷了情根,直到那天,他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則新聞。

新聞上寫:第一女博士路小檀留洋歸來,決定定居漢口。隨文字刊登的是一張路小檀的照片,那模樣卻和董燕卿長得一模一樣!

賀正曦當(dāng)即買了前往漢口的船票,費盡周折才找到了路小檀??伤臐M心希望卻在看到路小檀的那一刻化為烏有,眼前的這位高貴知性的女博士,只是長得和董燕卿一模一樣,卻并不是她。

誰知,聽了他的話的路小檀猶豫半晌,卻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路小檀說,很久以前,她是南開大學(xué)家庭系的大學(xué)生。父母希望她能嫁為人婦,根本不管她的理想。有一天,花紅館的一位叫杜婉婉的頭牌找到了她,說愿意幫她遠赴英國讀書,條件是要和她交換身份。

她欣然應(yīng)允,用那姑娘的真名離開了天津,從此就成了路小檀。

“路小檀……”賀正曦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卻覺得膽戰(zhàn)心驚。

“離開之前,她來送我,我問她,你為什么要幫我呢?她說,既然分別在即,她也不怕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給我知道?!?/p>

她本是北洋政府安插在秦樓楚館里的暗樁,終日易容成別的模樣,以杜婉婉的身份打探消息。為了便于身份轉(zhuǎn)換,她喬裝成啞巴,從未露出真聲。北洋政府讓她接近賀家布裝的少爺,意圖將賀家如日中天的生意據(jù)為己有??扇f萬沒想到的是,她真的愛上了那個心性天真、真心待她的任性少爺。她愛他,他的父母卻不容許她的存在。于是她便為自己籌謀了一個新的身份,以董燕卿的名義光明正大地嫁給他,留在他身邊保護他。

路小檀說到這里,賀正曦早已是淚流滿面。

她為他做了這么多,他卻什么都不知道。

他忽然明白董燕卿想要說給他聽的秘密是什么。

北洋政府始終不肯放過賀家這塊肥肉,于是幾次三番地對賀家下手。董燕卿一直在默默與之周旋,那場燒毀了所有證據(jù)的火,想必就是她暗中放的。而那次他聞到的燒焦味,想必也是那時她不小心受了傷。她原本以為危機已除,想帶他去漢口將一切都告訴他。卻不料北洋政府見誣陷不成,又找人易容成杜婉婉的模樣,來挑撥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他中了計,可她從一開始就在保護他,直到她死,這份心意也沒有改變過。

余生不見,別再牽念。不是要與他恩斷義絕,而是不想他再為她傷心難過。

她只是從來不說而已,包括她叫路小檀,包括她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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