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眉嫵
青春期里因為一場友情滑鐵盧,遭受眾人鄙棄的華歆,多年后再次亮相,已是東漢王朝一位業(yè)績出眾深受人民愛戴的政府公務員。
當時的國家,正處于風雨飄搖的動蕩時期:帝都朝堂,你來我往挾天子以令諸侯;地方軍閥紛紛自立為王,搶地盤爭奪戰(zhàn)時時上演。董卓挾天子權傾朝野,為所欲為惹得天怒人怨,華歆跟朋友們暗中計劃了刺殺董卓的行動。不料行動失敗,一行人只好過武關直奔江淮,去尋求同樣有志于抗擊董卓的袁術的庇護。
在路上,他們遇到一位踽踽獨行的老人。得知目的地一致,老人很想跟他們一起走。其他人不忍心拒絕,只有華歆反對說:“這不行,我們幾個知根知底,面臨危險,大家都講究一個‘義字,這才風雨同路。而現(xiàn)在接受一個品行不明的外人,若是路上出現(xiàn)意外,要怎么辦呢,中途拋棄他嗎?”
大伙兒對華歆的冷漠不以為然,堅持帶著老人上路。果然,走到中途,老人不慎掉進一口枯井里。大伙生怕被追兵趕上,想丟下老人先走。華歆責備同伴:“當初既然答應了他,現(xiàn)在又拋棄他,做人不能這么不講仁義啊!”
朋友們這才明白,華歆不是冷漠而是思慮周全有仁愛之心。最終,他們救出老人,一路不離不棄,平安到達了目的地。
后來,華歆重回官場,一直清廉為民,在百姓當中極有威望。他在揚州任職時,最高長官在疲于應付的糾紛中病逝。揚州百姓紛紛跪求華歆繼任,呼聲持續(xù)了數(shù)月。而華歆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百姓的盛情,他表示:沒有朝廷詔書就上任,這不是臣子的做法。
與此同時,稱霸江東善于用兵的孫策,看朝廷無暇顧及揚州,趁機發(fā)難,計劃攻城。華歆一介文士,而城里的兵將早就消耗殆盡,防御能力幾乎為零。為了百姓不受戰(zhàn)爭荼毒,投降是最佳選擇。形勢危急,一直以來堅決推辭擔任一把手的華歆,這時毫不猶豫地出面,帶領全城官員及百姓,恭迎孫策入城,做了一名為正人君子所不齒的投降派。
面對擁重兵雷霆而至的孫策,華歆衣冠端正,不卑不亢,一派名士風范。對華歆慕名已久的孫策,欣然奉他為座上賓。孫策的重視,更加坐實了華歆的“叛徒”名分。
而投降以后的華歆,不理外界對他的指斥鄙薄,只管一心操持揚州的民生大計,表面上服從孫策,但心底里,他一刻沒忘記自己聽命于漢家天子的身份與使命。
等急于網(wǎng)羅人才壯大自己陣營的曹操,想起遠在江東的華歆,已經(jīng)是三年后。在曹操授意下,傀儡天子漢獻帝的一紙詔令傳到揚州,調華歆去帝都許昌任職。
天子有命,臣子理應遵從。華歆知道,揚州如今在繼任者孫權治下,已是江東重地,輕易不會陷入戰(zhàn)火,他可以放心離開。很想說走就走的華歆,不得不編造了一個為孫權的問鼎大業(yè)出一份力的潛伏計劃,才說服孫權讓他離開。這一次,華歆成了“兩面三刀的小人”。
對華歆的離開,不舍的除了孫權,還有很多人:真心相交的朋友甚至平民百姓。大家都為華歆準備了送別禮物。華歆收下了所有人的禮物。他在收禮的同時還囑咐手下,所有禮金都要標注贈送者。最后一清點,數(shù)百金的巨額財物,令人咂舌。
離開的那天,眾人都來為他送行,華歆對大家說:“我很珍視各位的饋贈之心,因此沒有拒絕,沒想到就收下了這么多禮品。我一個人單車遠行,巨額財物在身,懇請朋友們?yōu)槲蚁胍粋€法子,好讓我能帶著禮物安全上路?!?/p>
聽了這話,大家才意識到:讓華歆一個人帶著巨額金銀財寶上路,豈不是告訴各路賊人“我很有錢來打劫我啊”?這哪是送禮,是讓華歆送命啊!沒有萬全之策,大伙兒只好依著標記取回了自己送的禮物——什么都不帶,才最安全。
直到這時,眾人才明白,華歆壓根就沒想過要收下禮物,無不在心里嘆服他分文不取的高尚品德。而回到許昌后的華歆,絲毫不受那些黑歷史的影響,開啟了另一段官場坦途,秉持初心為民謀福。
多少人抗拒“黑歷史”,只恨不能一鍵刪除不留痕跡;唯有華歆,情愿留下一個“黑歷史”纏身的狼狽形象,卻始終不掩他“淵清玉潔,有禮有法”的名士重臣之風。心懷仁義率性而為,敢于自黑,也是真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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