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笑嫣然
阿夏和暮秋買了兩對同款不同色的耳環(huán)——淚滴的形狀,分別是綠色和黃色。阿夏要了綠色的,暮秋要了黃色的。
我就是那對綠色耳環(huán)當(dāng)中的一只。
我的主人叫阿夏。
阿夏把我戴在左耳上,頑皮地一晃腦袋,我就在空氣里搖擺跳舞。她問暮秋:“我漂亮嗎?”
暮秋寵溺地捏她微胖的小圓臉,說:“漂亮,你最美了!”
阿夏挽住暮秋的胳膊,說:“不不不,你最美,我第二!”
那一年,阿夏和暮秋都是十九歲,在最好的年華成為了最好的朋友。她們以為年少的時光就這樣輕快地流過,卻沒想到,在那一年快要結(jié)束時,阿夏有了很沉重的心事,因為她喜歡上了同班的男生姜昀。她向姜昀表白,姜昀卻拒絕了她。而他拒絕她的理由是:對不起,我有喜歡的女生了。
——我喜歡的女生就是暮秋。
后來,阿夏試探暮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暮秋也喜歡姜昀。只不過,暮秋的喜歡是寂靜的。
我想,我的主人阿夏大抵是那種小說中很不討喜的女主角,二十歲的她在出國留學(xué)的那天,特意對送別她的暮秋說:“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情?”
暮秋還不明就里:“什么事???”
阿夏說:“我走了以后,你要經(jīng)常給我匯報姜昀的情況哦!”
暮秋怔了一下,身體輕微的起伏,令她的耳環(huán)也在顫動。她隱約猜到了原因,但還是想求證。她問:“為什么?”
阿夏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神秘一笑,說:“因為我喜歡姜昀呀!”
暮秋聞言,黯然地低下了頭:“哦,好!”
就那樣,為了阿夏的一句話,暮秋在面對姜昀的表白時,優(yōu)雅地撒了一個謊,她說她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姜昀并不知道,暮秋喜歡的人就是他。
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
阿夏走了以后,關(guān)于暮秋和姜昀之間的那些事,她是從另外一位朋友那里得知的。
姜昀不想影響暮秋和阿夏之間的友情,所以,他沒有告訴暮秋,阿夏曾經(jīng)向自己表白過。而暮秋則不負(fù)阿夏所托,常常向阿夏匯報姜昀的近況,只不過,她從來沒說,即便她拒絕了姜昀,她也還是喜歡他。
他們沒有成為情侶,但是,像極了一對情侶,直到大學(xué)畢業(yè)的那一年。
那一年,暮秋身體不好,還做了手術(shù),傷口還沒有復(fù)原,卻為了幫姜昀推薦實習(xí)的地方,東奔西跑,積勞成疾。
得到消息的阿夏把我從她的左耳上摘了下來,捧在手心里,仿佛是在和我對話:“她比我更愛他,是不是?”
是的。
所以,當(dāng)阿夏趁學(xué)校放假回國的時候,她決定把她卑鄙的心事告訴暮秋,請求暮秋的原諒。
她決定以后不再喜歡姜昀了。
她想成全暮秋和姜昀。
然而,偏偏就在阿夏準(zhǔn)備對暮秋開口之前,姜昀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在她面前笑得溫柔又無奈,他說:“你還是別告訴她了,我就要去上海工作了,我已經(jīng)沒有心思談戀愛了,我跟她還是算了吧?!?/p>
那一刻,身邊人來人往,有人不留神撞了撞阿夏,另一只耳環(huán)被撞落在地上,阿夏自己一腳踩上去,耳環(huán)碎了。姜昀替她拾起來,遞還給她的時候,他的指尖觸到她的掌心,暖暖的。
阿夏鬼使神差地問他:“你不怪我從中作梗,害你們耽誤了那么多的時間嗎?”
姜昀一笑:“我理解你?!?/p>
他有盲目的善良。
那一刻,阿夏覺得,自己更喜歡他了,這根本是身不由己的事情。
從那天起,兩只耳環(huán)就只剩我孤零零的一只,阿夏想再尋找一只和我一模一樣的耳環(huán),但始終沒有找到。
一個禮拜后,她回了多倫多,而姜昀開始為工作做準(zhǔn)備,各種奔忙。一個月后,他去了上海。
姜昀離開那天,暮秋到機場送他。女孩忍著淚,忍著千言萬語,只送出一個友好的告別擁抱。
半年后,暮秋走出了和姜昀的這段感情,開始和一個愛彈吉他的男生交往。男朋友對她無微不至地照顧,她抱著手機在對話框里興奮地告訴阿夏:我很幸福,特別特別幸福。
阿夏也替她高興。
再后來,阿夏結(jié)束學(xué)業(yè)回國,她的工作地點也在上海。
上海像旋渦。
姜昀以老同學(xué)的身份請阿夏吃飯,阿夏一見到他,心還是撲通亂跳。這一次,為他執(zhí)迷瘋狂的人,換成了阿夏。
阿夏想起兩年前她還覺得暮秋比自己更愛姜昀,然而現(xiàn)在,她似乎成了當(dāng)年的暮秋。而她比暮秋更可悲的是,姜昀對她,始終沒有半點愛意。她的感情只能深埋于心底,成為漸至腐爛的秘密。
我常??粗粠樵傅刈鲋恍┖徒烙嘘P(guān)的、瘋狂但無用的小事,也常常聽見她為這場求而不得的苦戀悲傷啜泣。她覺得這或許就是她應(yīng)受的懲罰,她要承擔(dān)一遍暮秋曾經(jīng)承擔(dān)過的無助。
但是,暮秋得到了救贖,而我的主人阿夏卻覺得,沉迷于姜昀,如入苦海,不見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