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子雋
今雨如注,沖刷著塵封已久的世界,但絲毫沒有稀釋歲月的味道。日子像極了風(fēng)干的花瓣,那些點點滴滴濃縮的往事,不時溢出一縷溫馨,一抹清香。
歲月流逝,當(dāng)所有的事物都已遠去,唯有空氣中飄蕩的氣味彌漫甚至凝結(jié),讓往事歷歷在目。
歲月的味道,多半沉浸在過往里。比如苦澀的童年,置身于瘦癟的村落,孤寂的山野,干枯的溪流,相伴于那頭懶散的黃牛,沿著少有人行走的山徑,沐浴著嶄新的晚霞,慢慢地前行。在犁鏵過后的地頭稍稍駐足,風(fēng)兒吹過,一股股泥土的清香使我忘記了回家的時分。牛兒駐足徑邊,貪婪的吃著嫩葉,瞬間,夜色朦朧,村莊的燈火漸次亮起,不遠處傳來了母親的呼喚。
那時,造就了一代素食主義者。一碗沒有幾粒米的稀飯,幾塊紅薯,一盤近乎水煮的炒豆角,外加一盤茄泥,就算是豐盛的晚餐了。那時的歲月里盡管堆滿了苦澀,可誰都沒有抱怨,這苦澀在一個不經(jīng)意間,已經(jīng)蛻變成了一種溫馨,一種不舍,久久不能忘卻。因為,日子沒有修飾,全然在本真里延展。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一個生命無論何以堅強,都不能漠視大自然的恩賜。季節(jié)的深處,已經(jīng)有些薄涼,與堂哥為伴,置身于重疊的梯田,刨回一袋袋細辛,在屋里焙干,賣到藥店可換些鉛筆、紙張。那年中秋節(jié),我用賣藥材的錢買了第一雙藍色網(wǎng)球鞋,還為母親買了一條紫色的頭巾。時光如白駒過隙,但每每想起那一段場景,總會眉開眼笑,溫馨依然。
那一年三月,我告別了日夜堅守的邊防,回到了故土,寄居于邢臺這座古城。細數(shù)滄桑,邢臺已有3500余年的建城史,距今五萬至十萬年以前就有人類棲息繁衍,是中國最古老的十大城市之一。這座小城盡管十分滄桑,但卻讓人感覺十分親和,少了些許陌生與驚恐。
租住的那一間小屋,雖然狹窄低矮,卻異常的溫馨。有月光的夜,我會坐在床上發(fā)呆,望望夜空,再望望歲月。一個黃昏,偶然翻出16歲時被縣廣播站播發(fā)過的稿子,稿紙有些黃朽,稚嫩的字跡依然清晰。歲月曾經(jīng)的味道,在多少年過去后的今日,悄然再現(xiàn)。
歲月總是依存于某一個區(qū)域,然后發(fā)酵,留下它的沉香。黎明,我不止一次默然于古城中老街的一個端點,穿越曾經(jīng)的滄桑,尋覓曾經(jīng)的淵源,為何這些街道有這樣的名字,這個名字的背后又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文化?
無論是曾經(jīng)瘦癟的故土,狹長的小巷,還是這座古城蒼老的街道,以及這些蒼老街道里曾經(jīng)的繁華,歷經(jīng)風(fēng)霜雪雨的淘洗,都已成為歲月里一幅旖旎的水墨,那樣的本真,讓人駐足回眸。
歲月的溪流不動聲色的遠去。當(dāng)我再一次步入那些瘦癟的村落,近乎人去屋空,墻壁殘斷,院落有些荒蕪,主人已喬遷新居,與現(xiàn)代生態(tài)結(jié)緣。這座古城里那些蒼老的街道,已被拆遷的浪潮淹沒,取而代之的是摩天大樓,一戶戶人家就這樣喬遷于這空中樓閣中。
今雨如注,沖刷著塵封已久的世界,但絲毫沒有稀釋歲月的味道。日子像極了風(fēng)干的花瓣,那些點點滴滴濃縮的往事,不時溢出一縷溫馨,一抹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