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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隨風里(之九)

2018-01-23 10:20:40張建斌
東方劍 2017年11期
關鍵詞:陳娟馬致遠天宇

◆ 張建斌

第九章

秦歌最后還是跟周渺談崩了。

出了海博公司后,秦歌驅車離開,卻只是在馬路上兜圈子,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里。

跟周渺的這次會面,秦歌自感在情緒上有些失去控制,所以到最后大家不歡而散,也不是太出乎秦歌的意料。他記得當時周渺只顧著把話題扯到他跟自己的父子關系上,并且反復說著諸如“哎呀秦歌,這些年來,你們娘倆吃苦了”之類的廢話。

而秦歌對這種煽情的語調根本沒有任何感覺。他只是不停地逼問:“我今天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你能不能讓唐小弟把設備轉租給天宇?放個痛快話給我?!?/p>

很明顯,周渺對秦歌這種咄咄逼人的語態(tài)一直在閃爍避讓,跟他打太極。那個場景,秦歌歷歷在目,印象深刻。

“秦歌,你沖我提這種要求,沒有道理呀。大家都是為了利益,這是競爭?!敝苊飚敃r一臉無辜地說。

“那你是不答應了,對嗎?”秦歌逼視著周渺。

周渺沉吟,突然聲音有些發(fā)抖:“秦歌,如果我答應幫你,你愿不愿意喊我一聲爸爸?”

秦歌驚訝地望著周渺,打量許久:“喊你爸爸?你以為你過去犯下的罪孽,就那么容易一筆勾銷?如果你真有那個打算,趁早給我拉倒。我寧可不要你幫忙?!?/p>

說著秦歌站起身來。周渺連忙拉扯住他,秦歌一把甩開:“周渺,我最后問你一句,這事你想不想幫忙?”

周渺當時依舊躊躇不決。這時房門突然推開,周海蓉走進來,后面跟著周渺的女秘書。

“小伙子,你想讓周渺幫你什么忙呀?”周海蓉微笑著走近秦歌,逼視。

周渺看到妻子突然進來,有些緊張:“海蓉,事情是這樣的……”

“我沒有問你。”周海蓉喝止周渺,扭頭繼續(xù)打量著秦歌,“你叫秦歌吧,我聽人說起過你?!?/p>

說罷,扭頭緩緩朝周渺瞟了一眼。周渺很尷尬。

秦歌大概猜到了眼前這個女人是誰。他不想跟她糾纏,只是扭過頭去,望著周渺:“你還沒有回答我,周老板?!?/p>

周渺看看秦歌,又看看妻子,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周渺,你就說句話吧?!敝芎H乩淅涞卣f。周渺唯有沉默。

秦歌仿佛看懂了周渺的沉默,后退一步,朝周渺點點頭:“打攪了,周老板。就當我今天沒來過?!?/p>

說完大步走出辦公室。

這樣的結局,又讓秦歌有種舊恨未除、又添新恨的感覺。這個結果他事先并非沒有心理準備,但當周渺真的拒絕他后,他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那個時候他真后悔來找周渺開口,非常后悔。

如果是別人拒絕了自己,他根本就不會有那么傷心。但對方是自己親生父親呀。

所以秦歌事后也承認,在自己內心深處,從小到大,一直都有一種尋找、渴求父愛的欲望在涌動。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欲念,生生不息,輕易之間根本無法清除。

秦歌眼下之所以傷心,絕不是因為沒有談妥事情,而是因為再一次嘗到了被親情遺棄的滋味。

他有些絕望。

可是秦歌有所不知的是,當他離開后,周渺其實是很想跑過去拉住秦歌的。但他卻沒有力氣挪動腳步,唯有眼睜睜地望著兒子離開。因為周海蓉就站在旁邊。

周海蓉當時注視著丈夫,走近一步,笑笑:“老周,你兒子生你的氣了。”

周渺嘆息:“海蓉,我已經夠尷尬了,你就放過我吧?!?/p>

周海蓉:“你應該沒有讓步,對嗎?”

周渺點點頭:“那當然?!?/p>

“可是他是你兒子呀。兒子有事求你,你都不幫他一把?”

“我?guī)土诉@個兒子,就對不起我們的兒子,對不起你,還有周家?!敝苊斐烈髌?,緩緩道。

周海蓉聽罷,目光流轉,神態(tài)不可捉摸。

這天秦歌直接回了家,蒙頭睡去。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在母親的催促下起了床。

這一夜秦歌根本沒法入睡,顛來倒去,眼前泛起的全是他跟母親從小相依為命的情景。

小時候自己曾經也像現(xiàn)在一樣,無數(shù)次在深夜里醒來,然后盯著黑暗中的天花板,幻想有天父親能夠突然微笑著站在跟前,手里拎著好多玩具和零食,然后對秦歌說:“嗨,兒子,我又活過來啦!”然后他放下東西,一把將秦歌拎起,安置到他的后背上。他兩腿一蹬,整個人就緩緩騰空,飄浮在了半空里。秦歌緊緊抱著父親的脖子,驚訝得有些發(fā)蒙。

接下去父親開始在半空中舒展四肢,優(yōu)美地劃動起來,就像是在游泳池里蛙泳一樣,妙不可言。就這樣父親馱著自己,緩緩飄出窗戶,在黑漆漆的夜空里肆意遨游。秦歌起初有點害怕,不敢朝四周看,父親就輕聲鼓勵他,拍拍他的胳膊。

當秦歌睜開眼睛時,赫然看到夜幕深邃無垠,寧靜安詳。父親帶著他在無數(shù)星星之間穿梭。有很多小星星從他身邊一掠而過,沿途散落火花一地,令他十足的震撼。

那個時候父親的臉上始終彌漫著一股薄霧,令秦歌怎么都看不清父親的模樣,但卻能聞到他的體味,那是一股淡淡的煙草和汗?jié)n的混合氣味,就跟一般男人一樣,非常醉人。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秦歌突然一把將母親抱住。金美芳正想給他倒牛奶,當時就嚇著了:“兒子,你怎么啦這是?”

“媽媽,我一定會好好愛你,保護好你,讓你開開心心。”秦歌說完這話,放開母親,拿起兩個饅頭,轉身下樓。

金美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端著牛奶瓶子,有些意外,又覺得好笑。

秦歌剛剛坐進車里,突然接到了宋曉雨的電話。宋曉雨直接問他事辦成了沒有,秦歌尷尬。

“你不是拍過胸脯的么,怎么又不行了?是不是你不肯盡力?”宋曉雨小聲質問。

秦歌無言以對。

“你倒是說話呀!”宋曉雨焦急。

“唐小弟這混賬,不知道吃錯了什么藥,突然跟我翻了臉?!鼻馗栲止尽?/p>

“那你就想想別的辦法呀?!彼螘杂曷裨埂?/p>

秦歌忍無可忍,沖著話筒大喊:“我連周渺都去找過了,你還要我想什么辦法?你知道我去找周渺有多尷尬嗎?”

秦歌這么一喊,宋曉雨反而沒了聲音。片刻,話筒里又傳出她的聲音,只不過這次的語氣非常平和:“那么,這件事我還能指望你嗎?”

秦歌沒法回答,唯有沉默。他已經試過所有的辦法了。

宋曉雨聽出了秦歌這份沉默所蘊含的意義,黯然掛上電話。

秦歌在電話這頭也完全能夠感受得到,宋曉雨這是快要絕望了。此時此刻他多么希望能夠幫到宋曉雨,但他能拿得出什么方法來拯救她呢?

秦歌也有些絕望了。

就在這個時候,唐小弟突然打來電話。秦歌窩著一肚子火,接聽。

“秦歌,到我這來一下?!疤菩〉芘^就說。

“來干嗎呀,我們還是兄弟嗎?”秦歌怨恨。為了設備這件事,他四處碰壁,越想越生氣。

“我把設備轉租給你,你來不來?”唐小弟在電話里笑著說。

秦歌怒:“死胖子,耍我是吧,混賬東西?!?/p>

“誰跟你耍?你有什么好耍的?趕緊的,萬一我后悔了呢?!碧菩〉苋氯隆?/p>

“一大早的,你沒喝多吧?!鼻馗枰粋€激靈,有些狐疑。

“你到底來不來?”

“來來。我現(xiàn)在就來?!鼻馗柃s緊發(fā)動汽車。

趕到唐小弟那邊后,胖子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帶公章了沒有?我們現(xiàn)在就簽?!?/p>

說完把一份合約擺在桌上,又看到秦歌一臉驚異,咧嘴一笑:“你放心,我沒喝多。昨晚上我想了一夜,還是決定把設備轉租給你?!?/p>

“那周渺那邊你怎么交代?”秦歌左看右看,還是看不出胖子是在說謊。

“這你少管。哎對了,你們天宇得把我的違約金都給墊上?!碧菩〉苋魺o其事。

秦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走近唐小弟,上下打量,順手敲了一下胖子的大腦袋。唐小弟咧咧嘴,煩他:“滾蛋?!?/p>

秦歌注視著胖子,發(fā)覺對方不像是在作弄自己,料想這是他回心轉意了,就有些感動:“胖子,你肯松口,那就是拯救了天宇。”

唐小弟嘻嘻:“小意思。我也看出來了,宋曉雨應該就是你一直期待的那個女孩。為了他,你絕對愿意奮不顧身?!?/p>

秦歌聽完,沉吟,一笑:“你說得沒錯。我也這么認為的?!?/p>

唐小弟指了指合同:“那好,我就做個好事,成全你們倆。以后你手頭有點什么業(yè)務,別忘了我就是。你先看看這份協(xié)議?!?/p>

秦歌看完協(xié)議,所列條件公平有誠意,并無任何趁機加價刁難的地方。

“為什么要幫我?”秦歌放下協(xié)議,問。

唐小弟感嘆:“哎,誰讓我跟你是鐵哥們呢?周渺這事做得不厚道,損人不利己,我不能助紂為虐?!?/p>

秦歌感動,狠狠錘了胖子一拳:“算你有良心。我以為我正要失去你這個鐵哥們呢?!?/p>

唐小弟看著秦歌的高興勁,暗暗嘀咕一句:“作孽呀……”

兩人樂呵,相互推搡了幾下,這事竟然就這樣成了。

秦歌馬上讓宋曉雨帶著公章趕來。雙方在條件上一拍即合,宋曉雨額外還給唐小弟做了些補償。唐小弟也沒客氣,欣然收下了。

簽訂完協(xié)議后,宋曉雨馬上通知工程部趕來接洽設備移交手續(xù)。然后這些設備被立即派遣到百匯工地投入施工。

對天宇而言,一個巨大的難題就這樣在突然之間,迎刃而解,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很順利,很完美,大家的心情都好極了。

宋仁浩也在第一時間給秦歌打來電話表示謝意。他昨晚上一個人去工地巡視時,受了些風寒,頭疼感冒,今天在家休息。聽到這個消息后,精神明顯好轉。

事情發(fā)展到這個份上,宋仁浩對秦歌的懷疑也隨之煙消云散。至于這個竊聽器是如何進入會議室的,現(xiàn)在他暫時無暇顧及,而且也已經不是十分重要了。

事后三人一起去飯店吃了頓飯。秦歌和宋曉雨都很感謝唐小弟,輪番敬了他幾杯,說了很多感激的話。唐小弟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或許是不想當電燈泡的緣故,沒過多久就急匆匆離開餐廳包房。

送走唐小弟后,兩人坐在包房里,相視一笑,大大松了口氣。秦歌緊挨著宋曉雨坐下,一把摟住對方,深深吻住宋曉雨的唇。宋曉雨也緊抱著秦歌,熱烈迎合著他的沖動。

這真是一個美好的下午。

天宇工程部的速度很快。到晚上時,一部分設備已經在工地上投入施工。

秦歌和宋曉雨吃完晚飯后去了工地。偌大的工地現(xiàn)場明顯比以前熱鬧了很多。工程部大致做了個預算,全部設備投入施工后,三個月內基本可以完成大部分土建開挖,按時歸還設備沒有問題。剩下的局部施工,天宇自備的設備完全可以勝任。關鍵是這樣一來,整個工程進度也會大大加快。

秦歌和宋曉雨并排站在施工外圍的一處空地上,遠遠感受著工地上的喧囂忙碌,非常欣慰。

秦歌輕輕摟著宋曉雨,安靜地陪著她。宋曉雨的身體有些僵直,似乎特別緊張。

秦歌有些不解。此時此刻,宋曉雨太不應該有這種表現(xiàn)。

那天秦歌把宋曉雨送回家后,宋曉雨依舊沒有讓秦歌到她家里去坐坐。這似乎已經成了一個規(guī)矩。秦歌可以陪著宋曉雨吃飯游玩,無話不說,只差上床,但卻沒法輕易走進宋曉雨家里。

似乎這是宋曉雨刻意劃定的一個特定區(qū)域,一種象征意味,一個心靈結界,不到某種程度,秦歌是沒法走進這片區(qū)域的。秦歌可以翻越陽臺進入宋曉雨家,但只要沒得到宋曉雨的邀請,他就算不了已經完全走近宋曉雨。這一點宋曉雨似乎出奇的矜持,而且矜持得有些不可思議。而秦歌看她有些疲憊,還有些心不在焉的,也就沒有勉強。

這天晚上兩人分手以后,宋曉雨就沒有再跟秦歌聯(lián)系過。秦歌在家里休息了兩天,心里一直惦記著回天宇工作的事。

秦歌這次基本上就是被宋曉雨趕出天宇的。如果宋曉雨確實想讓秦歌回天宇工作,于情于理,她都應該主動邀請秦歌。更何況之前宋曉雨還有過承諾,只要秦歌能夠說服唐小弟,就肯定將他召回天宇。但現(xiàn)在事情已經辦妥兩天了,宋曉雨卻沒有一點消息。

秦歌有些按耐不住,很想打電話給宋曉雨。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會不會有了變故?宋曉雨有時候很激進,很感性,但有時候卻異?;逎y懂。

秦歌覺得這次雖然幫了宋曉雨,但他也并不想把這作為回歸天宇的資本來要挾宋曉雨。這樣做實在很無趣。他雖然很想回天宇,但不想這樣別扭地回去。

最后秦歌還是選擇詢問一下宋仁浩。因為在秦歌看來,宋仁浩不僅僅是天宇老總,宋曉雨的父親,在某些時候,他似乎深諳自己的撩妹意圖,并多多少少有些放任,看上去更像是自己的同伙。

電話接通后秦歌才知道宋仁浩因為感覺不適,這兩天在醫(yī)院留觀。聽說秦歌還沒回天宇工作,宋仁浩也有些奇怪,對秦歌說你明天先去上班吧,這事我之前跟曉雨說過,可能她這幾天忙,把你給忘了也不一定。

有這可能嗎?

盡管秦歌心里面七上八下,但他還是在第二天準時來到天宇公司上班。走到辦公室門口后,他掏出鑰匙開門,可是卻怎么也打不開。他仔細檢查了一下,確認沒有拿錯鑰匙。繼續(xù)嘗試,卻依舊打不開門鎖。

秦歌有些納悶。這個時候有個清潔工阿姨經過,秦歌趕忙招呼。

“張阿姨,我的門鎖可能壞了,麻煩你叫總務科來人看一下,好嗎?”

張阿姨看了看秦歌,又望了一眼門鎖,有些納悶:“秦先生,這里已經改成會議室了?!?/p>

秦歌一抬頭,這才發(fā)現(xiàn)門框上方的標牌已經改成第三會議室。他驚訝:“怎么會這樣?那我在哪辦公呢?”

張阿姨望著秦歌,小聲說:“秦先生,你不是已經被辭退了嗎?”

秦歌完全懵住了。張阿姨也急匆匆離開。

秦歌直接來到宋曉雨的辦公室門口。還沒敲門,宋曉雨突然拉門開,準備出去的樣子。當她看到秦歌時,一陣忐忑,但很快就鎮(zhèn)靜下來。

“進來吧。”宋曉雨側身,把秦歌讓進辦公室。

“我的辦公室怎么回事?”秦歌問。

宋曉雨關上房門,鼓足勇氣,注視著秦歌:“你已經被我辭退了,你忘了嗎?”

“可是你說過……”秦歌憤慨。

“沒錯!我是說過,只要你解決了設備問題,就讓你回天宇。但是現(xiàn)在我改主意了,不可以嗎?”宋曉雨咬著嘴唇,憤然說。

秦歌很是意外。他打量著宋曉雨,似乎是想從她臉上尋找出答案來。而宋曉雨一臉矜持,根本沒有任何表情。

“為什么要這么做?天宇真的這么容不下我嗎?你怎么連自己說出的話都要反悔?”秦歌鎮(zhèn)定情緒,質問。

宋曉雨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沒有說話。

“你之前懷疑我可能跟周渺有染,所以要辭退我,這我能理解。但現(xiàn)在我所做的一切,已經完全能夠證明這種可能性是不存在的。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對待我?”秦歌追問。

“你非要呆在天宇嗎?你就當從來就沒有天宇這個公司,不就行啦?!彼螘杂昱σ种谱约旱那榫w,強硬反擊。

“我為什么非要呆在天宇,你心里還不清楚嗎?”秦歌急切地說。

宋曉雨的目光瞬間有些紛亂,但轉瞬即逝。

“你不就是想泡我嗎?”宋曉雨說這句話時,聲音變得低沉且有些顫栗。

秦歌驚訝,繼而盯著宋曉雨,憤怒:“宋曉雨,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

宋曉雨眼簾低垂,望著地面,突然抬眼皮盯著秦歌:“秦歌,你我之間緣盡于此,從此各自安好,別再有什么糾葛,好么?對了,那輛車你也帶走吧,算是給你的報酬?!?/p>

宋曉雨話還沒說完,秦歌早就忍耐不住,伸出手,當胸揪住宋曉雨的衣襟,挾持著她,氣憤之極。

“宋曉雨你知道嗎,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頓?!?/p>

“如果你想,那你就下手吧。這也是我應得的。”宋曉雨閉上眼睛,輕聲說。

秦歌咬牙切齒,舉到半空的手幾次就要落下。但事實上秦歌哪里忍心下手。

“曉雨,你別這樣,我一直是想娶你的。”秦歌放開手,繼而又緊緊抱著宋曉雨,低聲懇求。

“這是不可能的。我們之間,只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宋曉雨輕輕掙脫秦歌的擁抱,冷冷地說。

“相互利用……”秦歌聽到這話,心里隱隱作痛。

“秦歌,把我忘了吧。謝謝你能愛上我?!彼螘杂陥詮姷卣f。

“你從來都沒有愛上過我,對嗎?”秦歌說完,馬上有點害怕宋曉雨會說出某個答案。他覺得自己提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是的。我很抱歉?!彼螘杂陝e過臉去。

秦歌眼眶有些濕潤。話說到這個份上,秦歌照例是應該離開了。

“就算你不愛我,也沒必要把我辭退呀。我可以退而求其次的。”秦歌還不甘心。但這話一經說出,他自己都覺得憋屈,隱隱有些心疼,呆呆地站在宋曉雨后面,凝望著她盤起來的一頭長發(fā)。

這個美麗的身影,今后真的不再屬于他了?

宋曉雨的一頭長發(fā)從沒見她盤起過,平時也喜歡穿質地柔軟的衣物。而今天卻一反常態(tài),改穿一身干凈利索的白領裝,筆挺嚴謹,不見了以往的溫潤柔美。這種硬冷的著裝風格,是她刻意為之,特地用來跟秦歌攤牌的嗎?

此時此刻秦歌才恍然,自己每次面對宋曉雨時,總有些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覺。其實這種感覺是準確的,現(xiàn)在這個結局,便是那種感覺的最終顯露。

宋曉雨從來就沒有愛上過自己,也并不準備爭取愛上自己。她一直就在利用自己。

秦歌拿出車鑰匙和行駛證,慢慢放在桌上,隨后又摘下那塊手表,轉身朝門口走去。

“這些你都留著吧。”宋曉雨盯著鑰匙手表,輕聲說。

“留著繼續(xù)羞辱我嗎?”秦歌稍稍站定,說完就走了。

宋曉雨眼看著秦歌出門,看著手里的東西,神色黯然。隨后她慢慢走到窗口,朝下張望,目送秦歌走出大門,突然扶著窗框,搖晃了一下,淚流滿面。

這個時候,辦公室房門被推開,黃小琴扶著宋仁浩站在門口。宋仁浩讓黃小琴留在門外,自己走進辦公室,望見了流淚中的宋曉雨,暗自感嘆,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秦歌走了?”宋仁浩走到窗戶跟前,問。

“走了。爸爸,現(xiàn)在你應該呆在醫(yī)院的?!彼螘杂觋P切地說道。

“秦歌為天宇做了那么多事,你太過分了?!彼稳屎茟嵖?/p>

“爸爸,我就過分這么一次。你多擔待?!彼螘杂瓴粮裳蹨I,喃喃說道。

“你這樣絕情,秦歌該會有多難過。他是真心愛你的。”

“可是我不愛他。爸爸?!彼螘杂陰缀跏呛俺鰜淼摹?/p>

宋仁浩打量著女兒,沉吟片刻:“你不愛他,那你傷心什么?”

“我沒有傷心。我流淚跟他無關?!彼螘杂曜煊?,否認。

宋仁浩盯著女兒,嘆息。宋曉雨走上前去,一把緊抱住宋仁浩,把臉埋在宋仁浩的脖子里,溫存地摩挲。

宋仁浩無奈至極,堅決推開宋曉雨:“曉雨,曉雨,你夠了!”

宋曉雨被宋浩仁用力推開,并不罷休,再次抱住宋仁浩。宋仁浩忍無可忍,用力一推,宋曉雨一下倒在沙發(fā)里,驚訝地望著父親。

“看來我再也不能縱容你了?!彼稳屎浦钢畠?,憤然說道,“再這樣下去,你會毀了天宇,也會毀了你自己!”

宋曉雨倒在沙發(fā)里,委屈、傷感。

黃小琴站在門口,驚訝地望著這一對父女。

秦歌離開天宇后,漫無目的,來到一處街心花園里坐下,點了支煙,閑極無聊地看著一幫退休老阿姨開著音響,跳著一種很滑稽的廣場舞。微風吹來,有些陰冷,秦歌幾次點煙,都被吹滅,他憤憤地把打火機砸到地面上,引來附近一名清潔工的白眼。最后,還是旁邊一個慈祥的老大爺,幫他點著了煙。

秦歌就這樣癱坐在長椅里,灰心喪氣,心里想著跟宋曉雨的那些過往。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最后他攔了一輛出租車,卻不知道該往哪里去。等司機詢問第三遍后,他才想到了唐小弟。秦歌每逢落寞了,無聊了,便會想起找唐小弟訴苦,這些年來莫不如此。

唐小弟聽說秦歌又被宋曉雨趕出天宇,大為驚訝。

“宋曉雨怎么可以這樣,卸磨殺驢么這不是?哎,你們倆到底咋回事???”唐小弟給秦歌倒茶。

秦歌狠狠朝桌面捶了一拳,神色憤慨,差點把茶具震翻。

“別生氣,或許宋曉雨跟你玩呢。上一回不也這樣么?”唐小弟見勢不妙,就安慰秦歌。

“這次她跪下來求我,我都不會回去?!鼻馗璧呐瓪饨K于爆發(fā)。

唐小弟拍拍他:“拉倒吧。不就是一個女人么,犯不著生這么大的氣。你這么一表人才……”

“我能不生氣嗎?我這次活脫脫是被人耍了!”秦歌拿起一杯茶,一飲而盡,卻被燙著。

“現(xiàn)在看來,宋曉雨真的在利用你,而且根本沒給你留一點面子。這丫頭,就算看不上你,她也別做得那么絕呀。這次要不是你出面,我那些設備根本不會轉租給天宇。”唐小弟也義憤填膺起來。

“胖子,現(xiàn)在還能把設備要回來嗎?”秦歌氣得有些失去理智。

“你拉倒吧。合同都簽了,機器也都運走了。”唐小弟擺擺手,“哎,所以說這女人哪……”

秦歌長長嘆息一聲,轉眼之間,腦海中就全是宋曉雨的影子在晃悠。

“不管怎么樣,這次的事,我很感謝你,胖子?!鼻馗栌芍缘卣f。

唐小弟的臉色有些不自然起來。他努力掩飾:“我們倆就別說這個謝字啦。你呀,喜歡你的女人,你看不上。你看得上的女人,人家又不尿你。哎呀?!?/p>

“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我指的是陳娟。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唐小弟有意無意問。

“我跟她不在一個部門……而且,她對我也并非你想象的那樣好?!鼻馗枵f到這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他在跟宋曉雨提及竊聽器時說過,那個竊聽器有可能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藏在他身上,然后帶進會議室。事后秦歌反復回憶,突然想起就在會議開始之前,陳娟給過他一個文件夾。宋曉雨說那個竊聽器應該只有紐扣大小,那么完全有可能被藏進文件夾。

關鍵是散會以后,陳娟又很刻意地找了個借口,把這個文件夾帶走了。這確實很值得注意。另外陳娟跟馬致遠走得很近,難保不會被馬致遠拉攏、利用。

如果真是這樣,那陳娟的變化可真太大了。

這件事他早晚會去找陳娟摸摸底細,問個明白。

由此他又有些擔憂起天宇來。一個馬致遠已經搞得天宇雞飛狗跳,現(xiàn)在又有了陳娟,那馬致遠他還不得如虎添翼。而且秦歌估計,陳娟的事,宋仁浩現(xiàn)在還不一定察覺到,所以更加危險。

秦歌想到這里,突然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怎么又在替天宇操心了。好像這種思維現(xiàn)在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秦歌想到這些,不免惆悵,并有些看不起自己。

“既然陳娟喜歡你,那你還是從了陳娟吧。這姑娘人不錯,對你又好,你也別高不成低不就了?!碧菩〉茉囂?。

“去去去,你就會出餿主意?!鼻馗璋琢怂谎?。

“我這怎么是餿主意啦?陳娟哪點比宋曉雨差了?”唐小弟繼續(xù)加碼。他很想知道秦歌對陳娟的真實想法。

秦歌沉默起來。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宋曉雨,也根本沒心思提陳娟。但他并不知道唐小弟的心思。

“胖子,你說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秦歌突然感覺非常無助。

唐小弟看了看他,感嘆:“哎,秦歌,既然宋曉雨攆你,你就把天宇忘了吧。那個地方內部復雜,人心也不齊,挺沒勁的。”

“哦。你怎么會知道這些的?”秦歌有點奇怪。

唐小弟察覺到自己有些口誤,連忙捂著肚子掩飾:“哎呀,今天吃壞肚子了,你坐會,我上個廁所?!闭f著起身跑進衛(wèi)生間。秦歌感覺無趣,也站了起來,沖著衛(wèi)生間喊:“我也走了,回頭見?!?/p>

唐小弟在衛(wèi)生間里胡亂答應一聲。

秦歌剛要離開,唐小弟擺在桌上的手機響起。秦歌隨意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發(fā)現(xiàn)有個號碼在呼叫唐小弟。仔細一看,突然驚訝。

因為這是馬致遠的號碼。

他在天宇曾經接過馬致遠的幾個電話,并記住了他的號碼。

馬致遠打電話給唐小弟?他們倆怎么也扯到一塊去了?秦歌百思不解。

出了唐小弟公司門口,秦歌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這一次,他跟宋曉雨恐怕不會再重歸于好了。

想到這些秦歌頓時有些傷感,又有些釋然。

說傷感是因為最終自己還是沒能把宋曉雨娶回家去;說釋然,是因為宋曉雨也終于跟自己攤了牌,讓他從此不再對她抱有任何幻想。自己再不情愿,也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但秦歌畢竟還是有些心痛。原來這一切都是套路。宋曉雨從一開始就對自己欲拒還迎,只不過看上自己有些利用價值罷了。比如這次,她對自己這樣溫存,就是為了讓自己可以盡全力幫助天宇獲得唐小弟手里的設備。在她的眼里,這都是利益交換,都是相互利用,是生意場上司空見慣的斡旋手段。她宋曉雨可以從容不迫地實施這些手段,不惜成本,做得逼真自然,然后揮揮衣袖,瀟灑抽身。但他作為一個男人,卻無法輕易做到。

想到這些秦歌有些驚訝,更有些震撼和羞愧。生意人畢竟是生意人,他們的邏輯思維總是透著一股現(xiàn)實和冰冷。相比之下,自己的想法和舉止是多么的幼稚。

秦歌茫然若失,喊了輛車,來到后山腳下。他讓司機開上山頂,站在那晚跟宋曉雨擁抱佇立的那個位置,朝著山下的城市望去。

擁擠的城市上空,蒸騰著一股灰蒙蒙的厚重霧霾,并隱隱傳來一陣陣低沉的低頻噪聲,久久縈繞在城市上空,一陣高過一陣,此起彼伏。

原來這才是赤裸裸的真相。之前那個晚上所看到的那些美麗景色,只不過是被夜色掩蓋下的一種假象。

秦歌無力地坐在地上,胸口揪心地疼。

他已經永遠失去了那個想象中的宋曉雨。或者說,他想象中的宋曉雨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而事實上,剛才那個打給唐小弟的電話,確實是馬致遠打來的。

馬致遠借助唐小弟之手,成功壟斷了本市大部分處于待工狀態(tài)的重型工程設備,幾乎讓天宇陷入了絕境。對此周渺對他大加贊賞,而馬致遠心里卻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

馬致遠粗略計算了一下,按照現(xiàn)有的設備以及施工能力,天宇在工程初期會因此喪失掉四個月的寶貴時間。這四個月對于整個工程而言,也差不多是致命的。等待天宇的,必定是因延誤工期而導致的巨額賠款的結局。

開工典禮的當天晚上,馬致遠戴著一頂安全帽,一個人低調地站在工地角落,遠遠地打量著工地,也看到了宋仁浩父女的影子。他看到宋仁浩站在昏暗的燈光里,微曲著后背,神色憔悴,走起路來更是緩慢而沉重,完全沒有中年男子應有的那種健碩和挺拔。這個時候,馬致遠心里忽然有了一些沉重,之前那股成功困住天宇的喜悅感頓時就消散了大半。

馬致遠心里很清楚,宋仁浩這些年為了天宇,殫精竭慮,實在是操了太多的心思,付出了全部的精力,寄托著他全部的理想,因此身體狀態(tài)一直很差。馬致遠甚至無法想象,假如天宇公司有一天真的轟然倒塌,憑宋仁浩瘦弱的身體,該如何面對這個慘烈的結局。

可是這就是競爭。殘酷的競爭。

馬致遠同時也想到,假如天宇公司真的倒下了,自己又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呢?是大快人心的歡呼,還是得償所愿的舒懷,抑或是計劃成功后的沾沾自喜?

那天晚上馬致遠迎風佇立,糾結良久,始終感受不到上述所列的種種快感。工地上傳來的那種沉悶聲響,就像是一記記重錘,敲在他的頭頂。那一根根被打入地下的水泥樁,似乎全都扎在他的心臟上,令他感受到一陣高過一陣的絞痛、窒息和惶恐。

最后,他突然明白過來,一旦天宇隕落,自己跟宋仁浩的感受一定會非常接近。

因為天宇同樣是他的孩子。他曾經為這幢大廈賦予過無限的夢想和寄托,付出過無數(shù)精力和操持。他跟宋仁浩這么多年來同心協(xié)力,并肩奮斗,天宇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里,都浸透著他馬致遠的心血。他就像一個家長,天宇這個孩子對自己的不公,也會令他難過,也會有痛打幾下、甚至遺棄這個孩子的念頭。但真要他親手去重創(chuàng)這個孩子,他依然會感覺到痛心和不舍。

想到這些時,馬致遠痛心疾首,瞬間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神色恍惚地回到車里,連著抽了幾支煙后,馬上就給唐小弟打了個電話,約他出來議事。

“師傅,找我什么事?“唐小弟急匆匆趕來。

馬致遠沉默地望著唐小弟,躊躇再三,終于開口:“你馬上把設備全部轉租給天宇公司,越快越好!”

唐小弟驚得小眼睛瞪得老大:“師傅,出什么事了?我們不是計劃好……”

馬致遠朝他擺擺手:“我改主意了,以后再跟你細說。你先照做吧?!?/p>

“可是我已經跟秦歌把話說絕了呀?!碧菩〉荏@訝。

“那就把狠話收回來。趕緊給秦歌打電話,但不要說穿這是我的主意。這件事我不能露頭。你就說是你念及兄弟情分,才不顧一切幫他這一次。你也做個順水人情給秦歌么?!瘪R致遠最后說。

“這到底為什么呀,師傅?”唐小弟非常意外,怎么也想不通。

馬致遠慘笑:“宋仁浩不管怎么講,對我也有知遇之恩。當年要是沒有他的信任,我根本不會有這個發(fā)揮的平臺,更別談實現(xiàn)夢想和理念。這人吶,總要知恩圖報。”

“那師傅,你這樣一來,是決定放棄跟天宇的對抗了嗎?”唐小弟問。

馬致遠想了想,再次搖頭:“不,我的終極夢想是不會改變的。但是我必須放過天宇這一次,這樣我會感到坦然一些。但是下一回,我不會再這樣手軟了?!?/p>

唐小弟聽罷,一拍桌子,豎起大拇指:“師傅,你這樣做,真有點當年關云長華容道義釋曹操的味道了。我佩服你!”

馬致遠黯然:“我輩哪能跟關老爺相比。我只是一個凡人,有時候義薄云天,有時候也會自私自利,你也不例外。”

唐小弟一聽,也點了點頭。

馬致遠感嘆一聲,繼續(xù)剖析自己:“我這么做,說到底只不過想減輕一點背叛者這頂帽子的重量,少受一些良心譴責的煎熬。畢竟我的計劃,最對不起的還是宋仁浩。所以在這種貌似仁義寬厚的舉止背后,深藏著的,依舊是一份隱秘性更強的私心,根本不值得你敬佩?!?/p>

唐小弟安靜地聽完,哦了一聲。心里再不愿意,也沒有勇氣去反對馬致遠。而馬致遠竟然可以這樣坦然暴露自己內心,這樣極其矛盾的面對天宇和自己的內心欲望,也十足令唐小弟有些意外。

雖說這么做了以后,自己跟秦歌算是有了個交代。但是可惜了這次,最終還是沒能把秦歌逼到絕境,親眼看著他萬劫不復。唐小弟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內心同樣充滿了矛盾。

不過馬致遠對待宋仁浩的那種復雜心理,也令唐小弟大大震撼。由此他馬上聯(lián)想到自己跟秦歌之間的兄弟情義,深有感觸。他一會兒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陰暗太卑鄙,一會兒又覺得自己確實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東西,現(xiàn)在反彈一下,宣泄一下,也無可厚非。他是既想成全秦歌,又忍不住想好好刁難一回秦歌。

馬致遠離開后,唐小弟就跟一個神經病似的,反反復復,坐立不安,但最終還是不得不接受事實。

就這樣,唐小弟第二天就打電話給了秦歌,提出要把所有設備轉租給天宇。好在臺階是現(xiàn)成的,他不用花費多少心思。

而周渺在發(fā)現(xiàn)唐小弟把設備轉租給天宇后,大為吃驚,很快找到馬致遠。馬致遠坦然把事情跟周渺做了解釋。

“周兄,這件事你要理解我。放心,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機會?!?/p>

周渺坐在馬致遠對面,不滿:“馬老弟呀,這句話你說過不止一遍了。上次是標書,然后是標底,這次是設備。每次有意外事發(fā),你總有理由,你內心的糾結如此之多,我深表佩服。但我不知道憑你這副瞻前顧后的樣子,你拿什么來實現(xiàn)我們的計劃?”

馬致遠穩(wěn)穩(wěn)地坐在沙發(fā)里,注視著周渺,毫不含糊:“你說的這些,我都承認,周兄。但是你也同樣很愛惜自己的羽毛,不是嗎?這次你讓唐小弟出面,不也是為了保全你的面子么?人生在世,除了追逐利益,我們還需要不斷平衡內心,把自己調節(jié)到最舒服最平和的心理狀態(tài)。這一點是我們的共性,所以,大家相互理解吧?!?/p>

周渺沒想到馬致遠如此坦率,也就不再說什么。沉吟片刻,又道:“算啦,馬老弟,這件事就這樣了。不過回頭你跟海蓉當面解釋一下,我怕她有誤會,以為是我指使唐小弟這么干的。秦歌之前為了這件事,還來找過我,我沒答應。海蓉當時也在場?!?/p>

馬致遠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周兄,你是不是也有過想幫助秦歌的心思?”

周渺笑笑,感嘆:“怎么會沒有呢?畢竟他是我兒子,畢竟我欠著他們娘倆很多很多,我一直想有個機會還債,這是我?guī)资陙淼男牟?。但是我不能這么做呀,馬老弟。我不能錯上加錯,再去對不起海博,對不起海蓉了。”

“理解。所以你心里比我更糾結。”馬致遠想了想,注視著周渺說。

“我們都病得不輕。”周渺用一雙手掌抹了抹臉,長嘆。

兩個病入膏肓的男人面對面坐著,長吁短嘆,同病相憐。

秦歌心灰意冷,又不敢回家,怕被母親看出端倪。于是就在外面開了個房間,昏睡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中午他才醒來,惡劣的情緒卻絲毫沒有得到緩解。此時此刻,他只想著盡快把這段不堪經歷從腦海里抹去,然后滿血復活,翻過這一頁。沒想到初出校門,就被人扎扎實實上了一課。

他滿以為他跟宋曉雨會是一個驚艷開始,誰能料到最后竟然變成自己的一份羞辱。

秦歌很早就下定決心,要一輩子呵護宋曉雨,不讓她再有任何一丁點痛苦和磨難。但從宋曉雨事后的言語行動中,他絲毫看不出對方有半點的在意。給秦歌的感覺就是,盡管自己十分珍惜跟宋曉雨的情意,但這種情意在她的眼光里,只是一個籌碼,一個誘餌。這是令秦歌最為難過的事了。

對于這段經歷而言,秦歌還有一件事無法釋懷,那就是陳娟。

陳娟自從到了天宇公司后,似乎馬上就跟馬致遠勾結在了一起,并設計陷害自己。這種舉止令秦歌始料未及。

陳娟喜歡自己,這一點秦歌完全清楚。但在她進入天宇之前,自己即便對她無感,但至少也沒有反感,而且也挺認可她的為人。這樣的女孩,如果可以,他真的愿意跟她成為哥們??蓻]有料到的是,陳娟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竟然勾結馬致遠,參與到陷害自己和天宇的種種行為當中去。

難道說,她真的是因為我沒有選擇她,還跟宋曉雨走到一起,然后她就因愛生恨,最后在馬致遠的指使下,參與了天宇內部兩大勢力之爭?

可是按照陳娟的品行,她也未必真會極端到這種地步吧。她應該是個很超脫的人才對。

秦歌覺得自己必須弄清楚這里的來龍去脈。他不想稀里糊涂蒙在鼓里。

他打了個電話給陳娟,約她見面。陳娟爽快答應,兩人很快坐在了一起。

當陳娟真的坐到自己跟前后,秦歌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秦歌,聽說你被宋曉雨開除了?”還沒等秦歌想好怎么開口,陳娟反而急著詢問,并且一臉關注。

秦歌注視著陳娟,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換了個話題:“陳娟,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把竊聽器放進我身上的?”

陳娟的神色一下子就變了,而且變換得很明顯,傻瓜都能看出名堂。

“為什么要這么做?”秦歌顯然有些憤怒了。果然是她。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宋曉雨才把你開除的么?”陳娟也是答非所問。

“是,沒錯!這下你該滿意了吧?”秦歌徹底相信,這件事一定就是陳娟在搗鬼。

陳娟呆呆坐著,眼簾低垂,不敢去看秦歌的眼睛:“對不起,秦歌……”

“為什么要這么干?我什么地方虧待過你啦?”秦歌憤然拍著桌子,這幾天來的憋屈和傷感,此時突然涌起,令秦歌有些不能自已。

“秦歌……”陳娟無言以對。

“好歹也是我?guī)湍銕нM天宇的吧。就算我讓你有些尷尬,可是你至于這樣報復我嗎?”秦歌幾乎憤怒到了極點。

“你跟宋曉雨真的結束了?按理說你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應該知道你是清白的呀?!标惥昶婀?。

“我被她耍了,人家根本就不喜歡我,就是在利用我。我是天底下最蠢的傻瓜?!?/p>

陳娟意外:“這個宋曉雨,也太過分了?!?/p>

秦歌朝她擺擺手:“這些話你有資格說嗎?你不覺得你的所作所為,要比她過分一百倍嗎?”

陳娟無言以對。

秦歌越看越憤怒,不耐煩:“行啦行啦,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p>

陳娟慢慢走到包房門口,突然轉身過來,注視著秦歌,動容地說:“秦歌,如果我說我現(xiàn)在依舊深愛著你,你會相信嗎?”

秦歌意外,注視著陳娟,冷笑:“如果我相信,那我就是世界上最傻的人?!?/p>

陳娟長嘆,黯然離開。

她坐進自己車里,并不急著離開,腦海里滿滿充斥著剛才秦歌那股子憤怒和悲傷,有些出神。

陳娟這段時間一直跟著馬致遠做些融資方面的事。馬致遠時常會向陳娟教授一些融資方面的常識和經驗,幫助她快速掌握一些基本技巧。所以這段時間里,陳娟的業(yè)務水平進步很快。

前幾天馬致遠跟陳娟說起,他準備去一趟外地,希望陳娟可以隨行。陳娟覺得這是自己的職責范圍,沒理由拒絕。

“陳娟,你怎么會想到要到天宇來工作?”馬致遠曾經不止一次問陳娟。

陳娟樂呵:“因為天宇福利好呀?!?/p>

“你是因為秦歌的原因才來應聘的吧?”馬致遠每當此時,就會這樣反問陳娟。

陳娟撇撇嘴:“馬總,你就盡管笑話我吧。明知道秦歌不喜歡我,你還這么說,你存心!哼!”

馬致遠笑笑:“當然不是笑話你。我只是想確認?!?/p>

陳娟擺擺手:“說說也無所謂。沒錯,我來天宇,秦歌的因素至少占了八成。這下你滿意啦?”

“哈哈哈哈……”馬致遠笑得有些不厚道,但也很爽朗。

這種笑聲對馬致遠而言,確實是由衷的,也是稀罕的。天宇公司上上下下,恐怕極少有人親眼目睹馬致遠有笑得那樣開懷、肆意的時候。

而馬致遠也自感這么多年來,自己極少有這么酣暢輕松的時候。他沒有家室,父母兄妹們都遠在另一個城市,這些年來一個人生活工作,社交圈子也基本僅限于業(yè)務范圍以內。他把所有精力全部撲在了天宇身上,沒有什么知心朋友,也懶得去培養(yǎng)自己的個人感情生活,日子過得寂寥、低緩但也算充實。也正是這種生活狀態(tài),進一步造就了他不徐不疾、縝密內斂的個人風格。

他一直很欣賞陳娟的那股子爽快勁,盡管他自己并不算是個爽快人?;蛟S這就是傳說中性格互補反而更有吸引力的實證吧。對于一個喜歡把心事放在心里,任憑發(fā)酵、回味并樂此不疲的人來說,其實并不覺得自己這種性情有多么優(yōu)秀。他之所以放任這種性情,其實也只是出于某種隨性。他或許更加希望自己可以暢所欲言,可是偏偏做不到,于是就會更加容易喜歡上善于暢所欲言的人??梢赃@樣說,陳娟的到來,讓馬致遠感受到了一股清新舒懷的爽朗直率之風,并對此深深著迷。

以前馬致遠經常會站在鏡子跟前,端詳自己,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不太會笑。他嘗試牽動自己的嘴角,努力上揚眉梢,眼神盡量柔和,反復努力,卻始終換不來一個令他自己滿意的笑容。但現(xiàn)在不同了,只要他想起陳娟,鏡子里的自己總會是一臉溫和舒心。

但馬致遠也只是敢在暗地里深深汲取、回味這種迷人感受。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陳娟的欣賞和好感正在慢慢變質。他有些害怕這種變質。

今天下班后陳娟回家時,發(fā)現(xiàn)父親已經回家。陳娟看到父親的神色,下意識地覺得他今天或許有話要對自己說。

其實陳娟萌生去天宇應聘的念頭,起初確實是因為秦歌,但后來卻是因為父親陳勇的提議。

陳勇是市公安局經偵支隊的隊長。前一陣他獲得線索,大意是說天宇公司在經營過程中,有可能存在非法集資的行為。陳勇組織人力暗中調查,但一無所獲。陳勇覺得要么天宇公司并不存在非法集資,消息有誤,要么馬致遠道行深厚,自己看不透他的門道。這件事就這樣擱淺了,但陳勇并不甘心放棄。

而這次秦歌的出現(xiàn),馬上就給了他一個新思路。何不讓陳娟去天宇應聘,然后探探底細?

而陳娟聽父親這么一說,頓時也摩拳擦掌,表示非常愿意效力。

陳勇看著女兒那副樣子,心里依舊有些擔心。雖然只是讓陳娟去探探底細,可畢竟也有風險。他有點擔心陳娟的安全,另外也擔心假如天宇果然存在非法集資的事實,那么陳娟在沒有任何經驗的情況下,很可能打草驚蛇,那樣就不好了。

陳娟卻說爸爸你放心,我只是幫你去了解一下情況,不會有任何實質性舉動。我從小就想著當一名警察,你就讓我過過這個癮好了。

陳勇說傻姑娘,當警察是鬧著玩的嗎?別瞎嘚瑟,我也只是說說而已。

陳娟馬上說這樣吧,本來我就想去天宇應聘。如果真能如愿,我就替你留個心眼,我當不了警察,做個線人總可以吧。

陳勇覺得這也不是不可以。就跟女兒約法三章,陳娟不必刻意關注這件事,僅僅只是留個心眼而已。如果發(fā)現(xiàn)問題,不可以輕舉妄動,馬上匯報陳勇。陳娟說那就一言為定。

就這樣陳娟讓秦歌幫忙,進了天宇。而陳勇也有些輕視陳娟想查出真相的決心和毅力。

陳娟進入天宇后,第一件事就是努力博取馬致遠的信任。這一點委實不易。

陳娟為了達到目的,甚至不惜代價,做了些損害天宇利益的事情。但所有這些,她始終把控在一個可控的底線內。包括在馬致遠獲得標底錄音后,陳娟也及時打給了宋仁浩一個匿名電話,在電話里她繞著彎暗示宋仁浩,讓他留神。后來天宇在競標中勝出,想必宋仁浩也重視了這個匿名電話。

而對秦歌的陷害,陳娟自感除了想以此獲得馬致遠信任外,對秦歌的怨恨,也讓她變得有些失去理智,最后接受馬致遠的指派,黑了秦歌一把。

不久陳娟便發(fā)現(xiàn),馬致遠身負巨大的野心,天宇危在旦夕。所以她覺得那些輕微損害天宇利益的行為完全值得,必將會換取天宇最終的安全。

因為如果她不答應馬致遠去做那些損害天宇的事,馬致遠也一定會指派別人去做。而這樣一來,所有的一切都會失控,陳娟再想幫助天宇,也愛莫能助。

而陳娟這么義無反顧地想要維護天宇利益和安全,也只是因為秦歌的緣故。

陳娟深知,秦歌因為愛著宋曉雨,必定會不惜一切保護天宇利益,秦歌跟馬致遠實際上已經成了對手,所以她想要維護秦歌和天宇的利益,完全可以從馬致遠身上入手。

所以想要真正幫到秦歌,最好的手段就是把馬致遠挑落馬下。而想要把馬致遠絆倒,就必須捏住他最致命的命門,一招制服。所以,盡快取得馬致遠的信任,這一點至關重要。

她得知天宇的融資工作一直是由馬致遠全權負責以后,便覺得盡快揪住傳聞中非法融資的證據(jù),首先必須能夠接近馬致遠。但她又獲知,宋仁浩多次告誡過馬致遠,說融資工作一定不能觸動法律紅線,這也是天宇的底線。哪怕遇到天大困難,都不能有任何非法行為。因為這種行為是最容易把天宇逼上毀滅之路的。

所以陳娟在猜測,假如天宇確實存在非法融資的行為,那也是馬致遠瞞著宋仁浩。因為馬致遠如果想推倒天宇,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天宇一頭撞上法律的銅墻鐵壁。

陳娟能夠清晰感受到自己迫切希望盡一切可能幫助秦歌的愿望。由此她也明白,自己一直深深喜歡著這個小帥哥。眼看著秦歌跟宋曉雨走得那么近,她當然有些醋意,但卻又不忍心打碎秦歌的夢想。因為她突然覺得,幫助心愛的人得償所愿,自己會特別安心。

陳娟很驚訝自己為何有著如此奇特的想法。她懷疑自己有些虛偽,又懷疑自己愛秦歌愛得不夠深。到最后陳娟明白,她其實根本左右不了秦歌的選擇。所以這種安心還隱隱包含著一股苦澀和無奈。但這畢竟還是一份安心,一份能夠讓陳娟寄托愛意的酸楚情義,所以她才會一直苦苦把握住。

今天父親果然跟陳娟提到了天宇融資的事。陳娟說她暫時還沒有發(fā)現(xiàn)這方面的跡象,不過天宇的融資也剛剛開始。后面他們會怎么做,誰也無法預料。

陳勇想了想,擺擺手:“娟娟,從今天起,你不必再關注這件事了。我們準備從其他渠道對天宇進行調查。”

“為什么呀?”

“因為我們了解下來,馬致遠這個人很陰險,足智多謀,你不是他對手。弄不好還會給你帶來麻煩,甚至是危險。”

陳娟納悶:“爸爸,你別擔心,馬致遠對我還是很信任的。再說我也會見機行事?!?/p>

“聽話。這本來就不是你干的活。我當初讓你擔當這個事,也有些草率?!标愑抡娴挠行┖蠡凇D莻€時候他腦子里全是案子,見到有這個機會,也就有點想當然了。

“嗨,爸爸,我是你的女兒,你要相信我的能力,俗話說虎門無犬女么……”

“讓你罷手你就罷手,這不是開玩笑。弄得不好,非但你有危險,還會影響我們的計劃。”陳勇了解女兒,從小就愛跟男孩一起玩,還特別想當警察。但在高考時,陳勇并沒同意讓她填寫公安專業(yè)。但是陳娟卻還是偷偷在第二志愿里填報了警校,幸好最后她是被第一志愿錄取的。

陳娟突然被父親阻止調查,有些失望,更有些不甘心。

因為從進入天宇的第一天起,她就是按這個秘密任務的要求去設計自己的每一步。她已經獲取了馬致遠信任,同時也得罪了秦歌,這個時候再去放棄,那不是太可惜了么?

陳娟有些猶豫起來。而且她發(fā)現(xiàn),眼下自己心里那股子勁道,也已經泄去了一大半。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秦歌已經離開天宇,她努力的意義已經不大。

“那好吧。這事我不管了?!标惥昕偢杏X很不樂意。

陳勇放心,笑笑摸著女兒的腦袋:“嗯,那就對了。別逞能,好好做你的小會計。”

陳娟勉強沖著父親一樂呵,進了房間。

而事實上,她陳娟像是個安心做小會計的人嗎?

陳娟對于父親的阻止,其實反應并不那么大。因為她感覺這件事的主動權始終掌握在自己手里。整件事最讓她心意難平的,恰恰是宋曉雨對待秦歌的惡劣態(tài)度和手段。

她很有些鄙視宋曉雨。

然而陳娟同時也對自己的這種念想產生懷疑。既然自己至今依舊喜歡著秦歌,那么當她看到秦歌和宋曉雨分手后,應該感到欣慰,甚至是慶幸或者幸災樂禍才對。因為秦歌跟宋曉雨的分手,或許就會給自己帶來機會。盡管機會不大,但至少也是一份希望。

可是陳娟就是這般憎恨宋曉雨。她通過各種渠道,大致了解到秦歌和宋曉雨之間的事后,越來越覺得宋曉雨這么做根本不是厚不厚道的問題,而是一種十足的腹黑、刻薄和冷酷的表現(xiàn)。秦歌那么愛她,愿意為她做任何事,可是她卻利用了秦歌,最后還把人家一腳踢開。你可以不接受秦歌的愛,這是你的權利,就像秦歌不接受她陳娟的愛一樣。關鍵是你宋曉雨不可以利用秦歌對你的愛啊。退一步講,就算你利用了秦歌對你的愛,到最后也完全沒必要做得那么絕呀。

陳娟越想越生氣。終于有一天,她實在忍耐不住,闖進了宋曉雨的辦公室。

“宋曉雨,你也太過分了,為什么要這樣對待秦歌?”

宋曉雨當然知道陳娟這股火氣的由來。她注視著陳娟,不屑道:“這關你什么事?”

“因為我也喜歡秦歌。我不允許你這樣對待他。”陳娟朝宋曉雨逼近一步,大聲說。

宋曉雨冷冷望著陳娟,譏諷道:“我看你是醋壇子打翻,想在我身上出口氣,是嗎?”

“沒錯,我是吃醋了,我確實也想出口氣。可我這是準備替秦歌出口氣。宋曉雨,你好好的一個女人,做事穩(wěn)妥些,別讓人在后面戳脊梁骨?!标惥旰敛晃窇?。

“陳娟,有些事你不明白的。干活去吧?!彼螘杂戤吘剐睦镉欣?,對于陳娟的咄咄逼人,最后只是長嘆一聲,軟了語氣。

“你這次做得太差勁了?!标惥瓴⒉涣T休,“你很無恥你知道嗎?”

宋曉雨欲言又止,有些煩了:“陳娟,這是我跟秦歌之間的事,你這樣摻和,到底想怎么樣?”

“我就是來替秦歌說你幾句。做人不可以這樣無賴,這樣不要臉?!标惥昱?。

宋曉雨怒了,用力拍著桌子,臉色緋紅:“陳娟,你再這樣,我讓你馬上滾出天宇?!?/p>

陳娟冷笑:“天宇有你這種貨色,你以為我還會有多留戀嗎?我看你們天宇還能撐多久?”

此言一出,宋曉雨有些承受不住了。她渾身哆嗦著,就去拿桌上的電話。

陳娟看到,輕蔑一笑:“宋曉雨,這也是你唯一能拿來囂張一下的權力吧?!?/p>

“你今天就給我滾蛋。”宋曉雨撥著號碼,憤怒。

“不用你費勁。你不讓我走,我還不想干了呢。反正現(xiàn)在秦歌也不在天宇了。”陳娟說著,轉身就想離開。不料有一人推門進來。

“陳娟,你不想干什么呀?”馬致遠大步踏進,問。

“馬總,宋總她要開除我?!标惥晖螘杂?,冷冷說。

“哦。為什么呀,宋總?陳娟的工作表現(xiàn)一直不錯。”馬致遠看到宋曉雨在撥打電話,問。

宋曉雨沒有打通電話,放下,氣憤道:“我讓誰走,誰就得給我走?!?/p>

馬致遠鎮(zhèn)定地望著宋曉雨,搖了搖頭:“哎呀,曉雨,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天宇正值用人之際,陳娟也算是個熟手了,跟我們還有合約,你不能這樣任性?!?/p>

宋曉雨氣憤地望著馬致遠,臉面上有些掛不住:“是不是我連辭退一個員工的權力都沒有了?”

馬致遠攤攤手:“陳娟犯了什么錯?還是哪方面工作沒有到位?更何況我是陳娟的直接上司,她的工作表現(xiàn)和能力,按規(guī)定也應由我來評定?!?/p>

陳娟得意地望著宋曉雨,慢慢站到馬致遠身邊,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宋曉雨見狀,頓時感覺到一股深深的憤怒和委屈。

“馬叔叔,你就這樣欺負我好了。”宋曉雨掩面流淚,看上去非常無助。

馬致遠連忙擺擺手:“曉雨,你這么說我可擔待不起。這件事你可以去問問宋先生,我敢肯定他也會覺得是你在胡鬧?!?/p>

“你明明知道他在醫(yī)院里休養(yǎng),不能受刺激。你就是欺負我父親不在公司,我一個小女子不可能強得過你?!彼螘杂旮与y受。

馬致遠搖搖頭:“曉雨,我要是再跟你辯論下去,別人還真以為我在欺負你。算了,這件事我會跟你父親交代。陳娟,我們走?!?/p>

說著馬致遠拉著陳娟就朝門口走去。

宋曉雨憤怒到了極點,一把抓起電話,狠狠摔在地上:“馬致遠,你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馬致遠聽著身后稀里嘩啦的聲響,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隨后繼續(xù)冰冷著臉,帶著陳娟離開。

宋曉雨眼見著兩人離開,無力地癱坐在沙發(fā)里,自怨自憐。

其實宋曉雨也明白,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確實有些過分。但馬致遠的表現(xiàn)也著實讓她看清了自己的處境。

按理說要是她有意辭退一名員工的話,作為馬致遠這樣的角色,即便有看法,也不適合站出來阻撓。而馬致遠偏偏要當著陳娟的面,從從容容,強硬駁回了自己的主張,這就是對她宋曉雨的一種羞辱和刁難。所以馬致遠盡管占著一些理,但背后絕對有著存心欺負自己的心思。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現(xiàn)在父親的身體越來越差,根本不適合把這些事告訴他。父親在天宇的影響力也必將越來越弱。宋曉雨自認憑借自己的能力,根本沒法跟馬致遠的勢力相抗衡。而父親的那些親信,在失去了父親的庇佑之后,同樣很難再有能力站出來輔助自己,去跟馬致遠的勢力博弈。

所以她完全可以預料,類似的事情,接下去還會層出不窮。她一個勢單力薄的小女子,以后在天宇的處境會越來越困難。

“要是秦歌在的話,情況或許會好一些吧?!?/p>

宋曉雨突然想到,按照秦歌對自己的忠誠度,還有能力,他絕對可以抵擋住馬致遠一陣。關鍵是有一個愿意呵護你,愿意隨時為你效力的男人在身邊,非常能給人以安全感和力量,絕對好過自己一個弱女子單槍匹馬卻要四面受敵。

但是秦歌必須離開天宇。

而就在宋曉雨默默念叨秦歌時,宋仁浩坐在病床上,同樣想起了這個倒霉的年輕人。

當宋曉雨把秦歌趕走以后,宋仁浩便有了一種不祥預感。天宇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曉雨也變得更加不可理喻。所有這些都令宋仁浩心力交瘁,幾乎就要倒下。

但他明白,自己眼下決不能倒下。天宇是他的兒子,宋曉雨是他的女兒,他們都需要自己。

眼下最關鍵的,宋仁浩覺得就是為宋曉雨尋找合適的幫手。這個幫手最好有一定能力,然后又必須值得信賴,對宋曉雨死心塌地。這樣才能一如既往地幫助宋曉雨,把天宇支撐下去,拯救天宇。

想來想去,宋仁浩無法不想起秦歌這個年輕人。秦歌第一天來天宇報到時,他那種初生牛犢的敏銳風格,以及對新興商業(yè)理念的理解和追崇,令宋仁浩印象深刻。他覺得他們都老了,天宇的未來,完全應該托付給這樣具備新思想、有銳氣的年輕人來掌舵。這段時間里,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秦歌應該就是曉雨的最佳托付人選。

另外宋仁浩也隱隱感到,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發(fā)出警告。一旦有什么不測,把宋曉雨一個人留在這個兇險的世界上,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悲慘景象。

但是宋曉雨堅決不讓秦歌回到天宇。宋仁浩已經勸過多次,曉之以理,可宋曉雨滴水不進。

宋仁浩其實已經隱隱猜到了女兒這么做的心思。他感覺這種心思絕對要比天宇敗落還要糟糕百倍。所以,重新讓秦歌回來,不僅僅是為了拯救天宇,更是為了拯救宋曉雨。他先前鼓動秦歌去追求曉雨,無非就是出于這個原因。

所以宋仁浩先前已經撥打過秦歌的電話??墒乔馗枳罱K沒有接聽。

宋仁浩的心臟當時就恍然間一沉,仿佛有種世界末日的感覺。隨后他給秦歌發(fā)了條短信。短信中說自己病重,希望可以見他一面。按照宋仁浩的判斷,以秦歌的為人,看到這條短信后,應該會過來見他。

這個時候,有人敲門。宋仁浩從床上直起身體,滿懷期待。

可是進門的卻是馬致遠。

馬致遠是過來跟宋仁浩匯報融資進展的。

“宋先生,按目前的進度和規(guī)模,遠遠不能滿足我們接下來的資金缺口。所以,我們必須擴展融資渠道,而且時間很緊了?!瘪R致遠在分析解釋了一番現(xiàn)狀后,最后總結說。

宋仁浩點點頭,沉吟片刻:“致遠啊,我身體不好,這些事只能麻煩你多盡心了?!?/p>

“宋先生別這么說,這么多年了,我從來沒有懈怠過一天?!瘪R致遠似乎話里有話。

宋仁浩當然感受到了馬致遠的話外之音,感嘆一聲:“致遠,天宇沒有你,我真沒法想象。謝謝你啦?!?/p>

馬致遠笑笑:“宋先生別跟我客氣,這些都是我該做的。擴展融資渠道的事,我正在籌劃,有眉目了再跟你匯報?!?/p>

宋仁浩點點頭:“致遠,我一直把你當兄弟??蛇@么多年了,你一直喊我宋先生,干嗎要那么拘謹?。俊?/p>

馬致遠想了想,笑笑:“我覺得還是這樣好,會讓我始終保持一份緊迫感。我不習慣隨便跟人稱兄道弟,這樣會讓我松懈,會讓我滿足現(xiàn)狀。適當保持一定距離,對我們都有好處?!?/p>

“致遠,你果然與眾不同呀?!彼稳屎菩π?,“你是個極其嚴謹?shù)娜??!?/p>

話說到這里,宋仁浩仔細打量著馬致遠,不禁又想起他之前的種種行為。事到如今,他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這個人。宋仁浩有時候會對他特別戒備,但有時候又似乎忘記了這種戒備,似乎之前的那些情況,從來都沒有在馬致遠身上發(fā)生過。

仔細想想,宋仁浩也覺得沒什么好奇怪的。天宇目前的狀態(tài),是箭在弦上,背水一戰(zhàn),自己身體不好,很多事你不讓馬致遠去做,還有誰可以替代呢?

這就是目前宋仁浩所面臨的最大尷尬。

好在新項目雖說有些波折,但一直都在穩(wěn)步推進,這也讓宋仁浩欣慰。實際上,他已經想到過最壞的結局。同時他也想看一看,馬致遠一方面這樣陽奉陰違,另一方面卻始終在穩(wěn)步推進工程進展,他這么做究竟想怎么樣。

這個問題一直在宋仁浩腦海里盤旋,但始終不得而知。他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了。

“其實我還是挺享受跟宋先生在一起拼搏的日子。這些經歷讓我有種清晰的存在感。從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價值,也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悅感?!瘪R致遠若有所思,緩緩說道。

“是呀。誰都喜歡看到心想事成,實現(xiàn)理想抱負。我們都是一路人吧?!彼稳屎埔采钌罡锌?,假如馬致遠沒有二心,那他就是自己的完美搭檔。

“宋先生你休息吧。我該回去了。”馬致遠說著起身,準備離開。

宋仁浩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面色凝重:“致遠,曉雨還年輕,有機會你多多指點她一些。看在你我多年的交情上,請你務必對她另眼相看?!?/p>

宋仁浩這幾句話,明顯隱含著一些懇求成分。他的本意是希望馬致遠看在他們多年情分上面,不要過分對待宋曉雨。

馬致遠一聽,剛剛還略顯輕松點的臉上,也忍不住有了一些凝重和躊躇。

馬致遠忍不住就想起剛才在天宇公司里,他借題發(fā)揮,有意欺負宋曉雨的那一幕來,頓時內心開始翻騰。

而這些凝重和躊躇,全都被宋仁浩看在眼里。他馬上就有了幾分憂慮。他現(xiàn)在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宋曉雨。她太年輕,太容易受到傷害了。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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