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老妖
(一)
“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街頭的大喇叭里放著雄壯的歌曲,街上冷冷清清沒幾個人。但街角的“南風旅社”門口卻是一片黑壓壓的人群,幾個民兵正在盡力維持秩序。
旅社中,老湯身著黃色軍服,帽徽已經從“八一”換成了“公安”。此刻,他正向旅社老板問話。
“向老板,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會放過任何壞人?!?/p>
“明白,明白?!甭蒙绲南蚶习逡荒樋嘞啵八麕е榻B信啊,我哪知道半夜突然就出事了……”
“你們店里半夜會上門板、插門閂的嗎?”老湯又問道。
“當然啦?!毕蚶习逯钢赃叺男』镉嫞澳鷨査?,每晚天一擦黑,我們的門板就裝上了?!?/p>
“那昨晚上了門板之后沒有人再來借宿咯?”
“沒有,絕對沒有。”向老板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您看這登記簿子,昨天就一個客人來投宿,就是這個彭家世,誰知道剛住了一晚上這人就死了呀……”
“嗯?!崩蠝c點頭,向旁邊的警察小陳揮揮手,“走,我們去房間①里看看?!?/p>
“刀把上這個是血指印吧?”老湯指著那把兇器。
“嗯?!毙£慄c點頭,“死者② 的左手上也有血跡,還有傷口,估計是跟兇手搏斗時抓住了刀刃,劃破了手指留下來的?!?/p>
靠窗的桌子上斜擺著一個藤條箱子,已經被掀開了。箱子里都是些衣服,另外有幾本舊書被隨手扔在桌上。死者的床單被整個掀開,枕芯也被拆了出來,甚至連夜壺都被拆開扔在了桌上。
“兇手估計在找什么東西?!毙£愓f道。
“對?!崩蠝c點頭,“而且這個東西并不大,能藏在墊子下、枕頭里的?!?/p>
(二)
客房的門是虛掩著的。據向老板說,早上小伙計來送熱水,敲門里頭沒人應答,低頭看門縫居然有血流出來,嚇得伙計趕緊叫了老板。屋里是老式的門閂,一旦從里頭插上,外面要打開就非常麻煩,所以他們干脆找了幾個人合力把整扇門卸了下來,這才進入的現(xiàn)場。
老湯仔細地看著那個榆木做成的門閂,這塊木頭顯然已經用了很久,表面黝黑還泛著光。如果有人從門縫里用鐵絲、刀片撥開門閂,上面一定會留下清晰的擦痕,但現(xiàn)在卻完全看不到痕跡。換句話說,要么是死者從屋里打開了門閂,要么就是門閂沒被打開過……
“湯處長,您看這窗臺上好像有蹬踏過的痕跡?!毙£愔钢u砌的窗臺說,“有人從這兒翻進屋里?”
“哦?”老湯仔細地看了看,“不錯。你倒是說說這個人大概是什么樣的?”
“這個人應該不重,否則這磚頭承不住?!毙£惵砸凰妓鳎按┑牟夹?,所以腳印沒有花紋……他先從走廊盡頭的花窗爬出去,沿著窗臺走幾步到了死者的窗臺下,然后從這兒鉆進房間的?!?/p>
“嗯。”老湯點點頭,“不過,你能不能說下那個是干啥的?”
“哦?”小陳一愣,順著老湯指著的方向朝床底看去。地板上有一個小指大的圓柱體,上面還拴著一根紅繩。
“你咋知道那兒有東西?”小陳疑惑。
“你看,死者當時爬向門邊,但右手姿勢很不自然,不是伸向門口的,是歪朝向床下的,手肘又是彎向內側的。”老湯解釋說,“你再看這兒的血跡有明顯的拖痕,像是有人猛然踢了下他的手。為什么呢?”
“為了踢飛他手里的東西!”小陳說著撿起了那個圓柱體,“這個……是警笛?”
“對?!崩蠝c點頭,“這么一來,這個人的身份就很可疑了。這種東西我們的民警已經不用了。被害之后,他卻本能地想吹警笛求助,結果被兇手一腳踢飛。”
“介紹信上只說他是個店主,沒想到居然還有這層身份!”小陳有些感慨,“搞不好還有特殊身份。”
“嗯。”老湯點點頭,“現(xiàn)在最重要的還是先抓住兇手?!?/p>
(三)
同層的3位客人都是男性,老湯和小陳挨個進行了問話。小陳檢查了這3人的行李,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物品,衣服上也沒有沾染血跡。他們都有合法的證件或介紹信,來金寧市的理由也很充分。但其中一人房間里的蠟燭卻比其余兩人要短一截。
“你是幾點睡的?”老湯問這個房間的旅客老張。這人穿著半新不舊的中山裝,腳上是普通的灰色布鞋,比較破舊,右腳的鞋底都掉下來了。
“我?”老趙伸手撓了撓頭,想想說,“我沒手表,大概是吃過晚飯后沒多久吧,具體說不好?!?/p>
“昨晚睡得好嗎?”老湯笑著問道,“實話實說就成?!?/p>
“哪能欺騙政府呢?!崩蠌垏烂C地點點頭,“同志,昨晚我是真的合上眼就睡著了,醒來時天都大亮了。”
“嗯,我們也是工作,理解一下?!崩蠝f著抽出一支煙,遞給了老張,又遞了一支給小陳,“帶火沒?”
“來得急,忘了帶?!毙£悡u搖頭。
老湯在身上幾個口袋里摸了起來,“咳,我也忘了?!?/p>
“我這有?!崩馅w從桌上拿起一盒火柴,劃燃,為老湯、小陳點好煙,再給自己也點上了。
“對了,老趙啊,我看介紹信上說你是棉布商店的采購員。以前是做啥的?”小陳問道。
“我先做的學徒,后來當了一段時間棉布鋪子的伙計。”老趙回答說,“家里都是農民?!?/p>
“做過舊警察嗎?”老湯突然站起身平靜地問道。
“啊?”老趙一愣,“沒有,我絕對沒有做過。”
“那就奇怪了,你怎么認識彭家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