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建生

那年除夕夜，秀和姐蜷縮在炕上，滿臉饑瘦地望著媽。

“咚咚咚咚”，鄰居家傳來剁肉的聲音。

“媽，我要吃餃子！”秀叫喊著。

“中午小紅家都吃餃子了，還給了我一個，吃著可香哩！”秀又說。

姐咂巴了一下嘴。

看著可憐兮兮的孩子，媽眼里有了淚花。

媽出里屋，進廚房，來來回回了好幾趟。不一會兒，灶房里傳來“咚咚咚咚”聲。

“媽包餃子了！”秀和姐歡叫著就要下炕。

媽進來了，說：“都在炕上，別下來！誰不聽話，就別想吃餃子！”秀和姐被媽吼住了，乖乖地坐在炕上，焦急地等待著。

“一人十個，不要打架！”媽終于端來兩小碗熱騰騰的餃子。秀和姐歡喜著捧過碗，不一會兒就見了碗底。

“媽包的餃子真香！”姐說。

“媽，我還要！”秀說。

“沒了，都睡吧。誰先睡著，就讓誰穿新衣！”媽說。很快，姐入睡了。秀還在眨巴著眼睛。

媽俯到秀跟前，小聲說：“秀，快吃餃子！”

秀忽地起身，悄無聲息地把幾個餃子吞進了肚里。這一年過年，秀歡喜壞了，因為媽媽悄悄塞給她的香香的餃子，幾次夢里，秀都笑出了聲。

今年除夕夜，秀把剛出鍋的餃子端到老媽面前，老媽熱淚縱橫：“秀，還記得那個除夕夜嗎？家里沒錢買肉，缸里只剩下一碗面，你哭著喊著要吃餃子，我只好把高粱饃揉碎，攪拌了些豬油，切了幾葉白菜……”

“媽，記得當時您剁了好長時間的肉呀？”秀滿臉疑惑。

“沒肉剁啥？媽就是想弄出響聲，讓鄰居聽見。一個沒了男人的家，不能讓外人笑話呀！”

秀聽了，愣住了。

選自《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