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閃
這是一個身著工作服,滿身油漆和泥土,約莫40歲的中年男子。
他隔著車窗,朝我彎彎腰,靦腆地笑著,給我遞了根香煙。
看我接了煙,他大喜過望,慌忙從兜里摸出打火機幫我點上,咧開大嘴一笑,說:“大哥,您是幾天來第一個接俺煙的人呢?!?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12/11/cxzc201705cxzc20170534-1-l.jpg" style=""/>
我一聽,就有點蒙。
他好像瞧出了我的心思,憨憨一笑,說:“俺這煙差,你們城里人瞧不上眼。您是第一個接俺煙的人,俺激動哩。您絕對是一個瞧得起俺們鄉(xiāng)下人的好人?!?/p>
“有事嗎?”我笑笑,為這個中年男子的“油嘴滑舌”。
“是這樣的,大哥,”男子搓搓手,不住地點頭,“俺就是想,能坐坐您的車不?”
“你要到哪里?”我輕輕皺了皺眉,不是我小氣不讓他搭車,而是他那一身的油漆和泥土,實在是讓我心有芥蒂。
“不不不,”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俺哪兒也不去,就在上面坐一會兒就行。今兒不坐,明天坐一回就行,還是今兒這個時間?!?/p>
說完,他那布滿血絲的大眼睛,充滿著乞求。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說:“行!”我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解開心中的疑惑,他就一連向我說了幾聲“謝謝”便離開了。臨走前,還特意向我的車牌望了一眼。
第二天,他準(zhǔn)時到了學(xué)校門口??吹轿以?,他一臉興奮,輕輕坐上副駕駛座位,和我聊了起來。
還沒聊五分鐘,放學(xué)的孩子們便沖出了校門。他透過玻璃,緊張地看著人流。過了一陣,他飛快地推開車門,站在車旁大喊著。不一會兒,一個小男孩跑到他的面前,他讓小男孩向我喊了一聲“叔叔好”,然后還介紹說我是他在城里剛認(rèn)識的朋友。他遞了根香煙給我,便帶著孩子匆匆離開了。臨走時,他望向我的眼神里充滿了感激。
我實在不明白,他為什么只坐這么一小會兒。直到三天后,我在學(xué)校門口又遇上他,他才告訴了我答案。
原來,他的孩子剛進城讀書,因為農(nóng)村和城里的生活習(xí)慣存在很大的不同,所以一些同學(xué)很瞧不起他的孩子,以至于他孩子的心里出現(xiàn)了陰影。
“其實俺明白,大多數(shù)城里人也像您一樣,待俺們?nèi)缬H兄弟般的好,只是孩子小,暫時還不能理解?!彼πφf,“俺上次坐您的車看著孩子向俺跑來,然后俺就告訴孩子,您和俺是順路的,常免費載著俺一起來學(xué)校!”
他搓著手,又憨憨地補充道:“別的家長給自己孩子的溫暖那么長!”他張開雙臂,比畫了一段很長的距離,然后又接著說,“俺不中用,俺只能給孩子這么點的暖!”說完,他又用手指比畫了一個大約一寸的長度。
“一寸長的暖!”這形象的比畫瞬間擊中了我的靈魂,我深深地震撼,為它的樸實,又為它的深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