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賞/呂孝欽 圖
◎龍彼德
語義·語感·語境
鑒賞/呂孝欽 圖
◎龍彼德
葉圣陶的這章散文詩,無疑是一篇當之無愧的美文。不僅僅在于有秋蟲之樂與無秋蟲之苦的鮮明對比,也不僅僅在于對大自然親近與對生態(tài)平衡譴責的題中之義,還不僅僅在于巧用象征與蘊含哲理的藝術手法,更在于作品的語義、語感、語境。
語義是約定俗成的,但在作者筆下卻發(fā)生了偏離:“不容留秋蟲的地方”,也是“秋蟲所不屑居的地方”。前者被動,屈辱;后者主動,高傲;二者構成了一對矛盾,新義全出,文章的語感也就此產生。
鄉(xiāng)間是有秋蟲的地方。“白天與夜間一樣地安閑”,“到夜呢”,一幅美麗的圖畫出現在眼前,一支優(yōu)美的合奏回響在耳邊。作者在結構語詞時特別凸出了“音”與“形”這兩種要素:
它們高,低,宏,細,疾,徐,作,歇,仿佛曾經過樂師的精心訓練,所以這樣地無可批評,躊躇滿志。其實它們每一個都是神妙的樂師;眾妙畢集,各抒靈趣,哪有不成兩間絕響的呢。
讀到這樣繪聲繪色的文字,誰能不心醉神迷?
城市是“沒有秋蟲的地方”。作者只用了兩個短語——從無數可供選擇的物件中挑出的兩個——“井底似的庭院”、“鉛色的水門汀地”,就使得秋蟲避之唯恐不及。而作為人的“我們”:“沒有它們的翅膀與大腿,不能飛又不能跳,還是死守在這里?!边@不是對生命的壓抑乃至扼殺,又是什么?
語感是生命的有意味的形式,語感的抑揚頓挫即是情感的抑揚頓挫,也是意義的抑揚頓挫,又是語言的抑揚頓挫。
作品中的句法、詞法的建構也很考究。如第四節(jié):“雖然……但是……不獨……就是……”虛詞運用,十分出彩;第五節(jié):“大概……只要……就……假若……若……這總比……我們以為……”宛轉道來,曲盡幽微。
不說“記得”,而說“記憶就輕輕提示道”(情態(tài)畢現);不說“涼意微露”,而說“涼意微逗”(物擬人化);還有排比句、疊加句……這一切都構成了獨一無二的語境,既質樸、平和、親切、透明,又充滿了創(chuàng)化性、生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