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霍楠楠
剎那芳華
河南/霍楠楠
有幸見到過一次曇花。僅僅一次。
在友人家里,他們?cè)谑⒀缰邪丫蒲詺g,我陷于一杯清茶的安靜中,卻忽然,被一株奇特的植物吸引。
蟹爪蘭般扁平的大葉子,從主枝干上一片片垂下來,其間點(diǎn)綴幾支身姿婀娜的花枝,每枝向下蜿蜒而行,卻都向上托舉著絳紫色佛手形狀的花苞。
問主人,答曰是曇,一枝的花苞垂下,熄滅的火炬般,那是已經(jīng)開放過的,其余的幾苞,都在靜止中沉入等待的輪回。
等待一個(gè)小小的機(jī)緣,等待一刻寧謐的祥和。
然后,它們的花苞會(huì)破裂,然后綻開,先盛放,而后開合。
驚喜頓時(shí)攫住了我,遂駐足,開始翹首以盼,今夜,她會(huì)驚艷地盛開嗎?
等了很久,一朵花苞極其緩慢的膨脹,用我?guī)缀醪煊X不到的速度。又等了很久,佛手的纖指小心翼翼地,張開輕輕振顫的白色花瓣,露出內(nèi)里細(xì)嫩的花蕊,純潔而雅靜,她輕啟明眸,羞澀綻開,形狀像極了一朵雪蓮,被誰捧在手心,欲語還休。
花苞靜靜地停住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幽香縈繞于室內(nèi),又輕輕地舒展,無聲地張開一層又一層的花瓣,悄然地蕩出一波又一波的笑容,生怕驚醒了這夜晚的靜寂,擾亂了萬物平靜的睡夢(mèng)。
又緩緩地合攏,依然是未開放之前的花苞,佛手的纖指合攏。
花枝向下,她的笑容已然悄悄地逝去。
忽然間,整個(gè)房間,仿佛陷入一種無聲的窒息中,這種無聲感,卻飽含了千萬種語言,深深地震撼著我。
一朵花可以開多久?薔薇一個(gè)月,玫瑰一周,牡丹一兩天,曇花卻是幾個(gè)小時(shí)。
這幾個(gè)小時(shí)的開放過程,雖然極其短暫,卻是一朵曇花的一生。
它的生命,只是努力地生長,蜿蜒地垂下花枝,用盡一生的時(shí)間,努力地托舉出層層包裹的花苞,并用纖指捧在手心。方于某個(gè)安然的夜晚,悄然綻開,又靜謐地閉合。安靜到你幾乎感覺不到她,安靜到你要用心才能感覺她的盛開。
有時(shí)美亦是一種緣分,有緣,可以看到只因和萬物的心靈是相通的,和曇的心靈是相通的。而無緣,或許只是因?yàn)闊o心。
更別提這美好的極致,哪怕只是一瞬,如同明媚的煙火,也要美得燦爛,美得讓人陶醉,哪怕即刻凋零,幻化成盛宴之后的蒼涼畢竟那一瞬,她盛開得如癡如狂,如夢(mèng)如幻。
恍若一段情感,人們常用她來展現(xiàn)那種愛,那種愛就要愛到深情,哪怕剎那即逝的純粹的戀情,其實(shí)這正是曇花終其一生努力綻放的精髓——為愛而盛開。
又如荊棘鳥般凄美的絕唱,在最后一個(gè)音符吐出時(shí),它畢生的宿命就是用那讓萬物落淚的歌聲,去拯救許多頹廢陰暗的心靈。
只是這一剎那的芳華,在我心中,卻已是,恒久的永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