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真

糟糕的比喻

多 少年前我對以往的生活做出了如此糟糕的比喻：

人們是暗掉的路燈，人們是吹熄的蠟燭

四川中路到底通向哪里？道路不及時給我答案

你愛不愛我？時間不及時給我答案

后來我誤入歧途，后來我叫苦不迭

我曾經(jīng)為此感激那列火車未將我丟下

曾 經(jīng)我為此感激青春，曾經(jīng)道路在沮喪的酒杯中飄忽不定

我 接受了燈塔式的抒情，相信帆船會把我?guī)?yīng)去的地方

后來我坐在礁石上，聽海浪澎湃，聽潮水洶涌

看 遠方燈火通明。多少年前我在那個可以選擇的車站口

火車遠去的浪頭拍下一個個沮喪的心事

多 少年前我對以往的生活做出了如此糟糕的比喻：

人們是暗掉的路燈，人們是吹熄的蠟燭

真 相

我們的記憶是錯誤的，我們曲解真理。

我們的眼睛不能看到正方體的六面。

我 們的哭泣不能久于人世，我們的歡笑聊勝于無。

我見過的每一株蒺藜，她們身上

都 有動物踏過的痕跡，如這里俄頃消逝的積雪。

狼 群、雪橇和一個少女呼喚的聲音，都在一片雪崩中逝去。

對于密布的烏云而言，今夜的星星從未消失。

對于我來說，我只活過，愛你的這段歲月。

我愛你

我愛你并沒有什么更多的意義了

我愛你以后，開始熱衷做夢，夢到你和我

在原野上唱歌，我們堆柴，在陽光下

依 偎著整座山崗。我們數(shù)著火苗，數(shù)到即將浮現(xiàn)的

黃昏，把我們引入蒼老的歧途

我將要享受一切，譬如那些大雨淋濕

我們擁擠的屋子，于是我們可以烤火

在 火堆上放著土豆、番薯，和我們濕漉漉的心事

我將要享受一切，你為我做飯，于是

我成為饑餓的崇拜者。你為我創(chuàng)造一個

漂亮的孩子，為此我愿意更丑陋一些。

安靜的果子

那棵樹，能搖下多少果實？

多少可以子承父業(yè)，多少可以溫暖我的肚子。

多年以后，我會腐爛在一堆草里。

會有許多人跟我安靜地躺著，像一棵樹上，

很 多搖晃著的果實。會有一些年輕的果子，從那棵老樹掉下來。

從我的身上，找到它從前的親戚。

門外漢

每 一個早上，你將出去上班，你關(guān)上門，走向其他地方。

我在窗臺處看你，假裝侍弄我的鮮花。

五 十年后，你說我白發(fā)蒼蒼，像一株年輕的盆栽。

你只需要料理我這一次，為了這次的關(guān)門

你也穿得潔白如雪，剩下的日子，

也將被逐漸裁去。

我多余的枝椏，已經(jīng)親手剔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