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
半夜,阿明感覺頭有點疼,口渴得厲害,他摸了一下床頭柜,摸著一杯水,習慣性地坐起來咕咚咕咚一氣喝下去了。
一杯涼白開下去,阿明感覺舒服了不少。
但是他又下意識地感覺有點不對勁,哪不對勁?
床上少了一個人!
阿明的酒意徹底沒了,心“咯噔”了一下,一豎身子坐了起來。
老婆哪去了?
想起來了,今天喝酒了,然后晃晃悠悠同家,然后老婆開始嘮叨,嘀嘀咕咕說個不停,這讓阿明煩不勝煩,男人誰沒有個應酬?可是自己那個老婆,每次都會嘮叨個沒完,完全沒有了結(jié)婚時候的善解人意,終于,阿明借著酒勁爆發(fā)了。
我,我就喝了,怎么著?沒見過像你這么啰嗦的婆娘,煩死人了!
啥,你煩我了!是誰天天伺候你,你這沒良心的。不過了!
不過就不過,嚇,嚇唬誰呀。
阿明大著舌頭一邊回嘴,一邊搖搖晃晃進了房間,剛躺上床就打上了鼾。
要是往常,老婆雖然嘮叨,但還是會幫著脫鞋子,洗腳。按老婆說的“受不了你的臭腳”。再接著事情就過去了。
今天不對了,老婆居然不在,這是以往從來沒有的。
會不會回娘家去了?深更半夜的要是出點事情怎么辦?
想到這里,阿明的心被從來未有的害怕抓住了!
突然,他腦瓜子一閃,想起家里還有張床在書房。
有時候阿明看書寫作累了,會在書房小憩一下,但從來沒有獨自整晚睡過,老婆喜歡睡席夢思,阿明喜歡挨著老婆睡。
阿明趕緊往書房跑,跑到門口,阿明笑了。
但是沒笑出來,阿明又緊張起來。因為他看見老婆的臉紅紅的,還在發(fā)抖。一摸額頭,發(fā)燒呢!
老婆,你怎么病了呀?
病死了,就沒人煩你了。老婆的眼淚流了出來。
別瞎說,我立馬送你上醫(yī)院!
阿明抱著老婆心急火燎上了醫(yī)院。
醫(yī)院里很安靜,只有吊瓶里的藥水在一滴一滴滴落。
阿明抬頭看看吊瓶,目光落下來,心猛然疼起來,十年的婚姻竟然把一個豐潤的女子磨成了一臉憔悴的中年女人。
回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好好看過老婆了,總覺得老婆就像自己的一只手,或者身體的任何一個器官,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也就不用去在意了。結(jié)果,老婆病了都沒有看出來,還讓她生氣,而老婆呢,病著還默默照料著自己,床頭還不忘放一杯涼開水。
阿明不由自主眼睛濕了,他輕輕握住了老婆的一只手,這只手曾經(jīng)那么嬌柔可愛,喜歡窩在他的大手里,輕輕地晃,輕輕地晃……
好喜歡這樣被你一直牽著。老婆輕輕地說著,像是在夢囈,有淚光晶瑩閃爍。
阿明輕輕拭去老婆眼角的淚水,說,我也喜歡。還有,不許再生病了,剛才把我擔心死了。
你也知道擔心呀?你老是在外面喝酒,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本身胃就不好……老婆委屈地抽泣起來。
放心,我不會再喝酒了,因為我已經(jīng)徹底醒了。阿明伸手將老婆摟在了懷里。
此后,阿明真的再沒有喝酒,就算同事們拿“妻管嚴”的活激他,他也只是微微一笑。每天晚飯后,他都會牽著老婆的手一起去散步。
一天,老婆突然對阿明說,我很感謝那晚我病了。
阿明笑著點點頭,說,我也感謝。
阿明說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因為那晚的擔心和心疼,讓他知道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選自《林中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