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孫海 圖/劉軍 葉喜陽 孫海

芳草萋萋話細辛

文/孫海 圖/劉軍 葉喜陽 孫海

圖1 杜衡Asarum forbesii

那是華夏南方一個年代遙遠詩情畫意的春天。山鬼從山野中走來，帶著魔性的風彩，多情的山鬼赤裸美妙的身段上，纏滿了纖細的女蘿藤。她身披著翠綠的石蘭葉和芬芳的杜衡草，載歌載舞，開始了尋找愛情的游戲。在那個春天，她乘著赤豹拉的辛夷車，車上插著桂枝編織的旗，身邊還跟著一只長著花斑的貍花貓。于是，有個叫屈原的詩人在《山鬼》中寫道：“乘赤豹兮從文貍，辛夷車兮結(jié)桂旗；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

圖2 杜衡葉背淺綠色，中脈兩旁有白色云斑

《楚辭·九嘆·逢紛》里說：“懷蘭蕙與衡芷兮，行中壄而散之?！本拖裨谡f：有理想有道德的我懷著蘭蕙衡芷多種芳草，卻被放逐荒野芳香消散變成了流浪貓。不過，如同喜歡植物的人，應當就像萌萌而妖艷的山鬼帶著杜衡去相遇心愛的人，追隨著自己的興趣，就會心甘情愿地快樂付出。

圖3 杜衡有著長長葉柄的寬心形至腎狀心形的葉子1～2枚生于莖端，花暗紫色，花梗長1～2厘米，花被管鐘狀或圓筒狀

《漢書·司馬相如傳》中“其東則有蕙圃，蘅蘭芷若?！焙馓m芷若正是杜衡、蘭、白芷、杜若。后來就用衡蘭芷若來表示芬芳馥郁的花草。難怪古人將杜衡喻為美德或高尚的志向的化身。

杜衡又名“蘅”，多年生草本植物，根狀莖節(jié)間短，下端集生多數(shù)肉質(zhì)根；有著長長葉柄的寬心形至腎狀心形的葉子1～2枚生于莖端；葉面深綠色，葉背淺綠色，中脈兩旁有白色云斑，脈上及其近邊緣有短毛?；ò底仙?，花梗長1～2厘米，它的花被管鐘狀或圓筒狀，喉部有喉孔。杜衡的花期在每年的4到5月；花期后，會結(jié)出肉質(zhì)的蒴果，果中有多數(shù)黑褐色種子。

杜衡是馬兜鈴科的植物，來自細辛屬Asarum。細辛屬均為多年生草本，全屬約90種。它們都有著長而匍匐橫生或向上斜伸的根狀莖，地面部份通常沒有莖干或極短，它們的根呈肉質(zhì)，有芳香氣和辛辣味。

細辛這類矮小的草本植物都分布在北半球溫帶地區(qū)，大部分種類分布在東亞（中國，日本，和越南）和北美洲，在歐洲只有一種，那就是廣泛分布在歐洲大陸的歐細辛 Asarum europaeum。細辛屬的拉丁屬名Asarum源自希臘語，a指無，saron意為枝，是指這種植物體無莖干。細辛屬植物我國有40余種，南北均有分布，大多數(shù)分布在溫暖濕潤的長江流域以南。

細辛屬的植物因其地下莖纖細而有辛味，故有細辛之名。歐細辛的英文名European wild ginger（歐洲野姜）也正是指它的地下莖有辛味，似野姜。歐細辛也是細辛屬的模式種。

圖4 歐細辛Asarum europaeum

細辛屬植物開花時，如果你不認真找一找是很難發(fā)現(xiàn)它的，原來，這類植物的花大都單生于葉腋，多貼近地面，藏在了它像心型的葉面下，要尋找到它的花，就得撥開它像裙邊一樣的葉子，你才會發(fā)現(xiàn)它長像怪異邪惡的花，它們的花被片分裂成三瓣，消消的隱藏在葉面下。

圖5 細辛屬植物的花消消的隱藏在葉面下。圖為杜衡系的紫背細辛Asarum porphyronotum

細辛屬植物的花絕對可以算得上花中異類了，比如葉面如花臉的花臉細辛，花被先端驟長成一條尖尾巴狀的尾花細辛，還有渾身上下都長著絨毛的長毛細辛。它們生長在南方的山野濕地的幽暗林下，它們的花都躲藏在心型的葉下，充滿了神秘和詭異。

在數(shù)十種細辛屬植物中，細辛（Asarum sieboldii）的中文種名和它的中文屬名相同，可以被封為這個屬的“屬長”了，它葉通常2枚，葉片心形或卵狀心形，葉脈上有毛，葉柄無毛?；ㄗ虾谏ū涣哑菭盥研?。細辛也稱為華細辛，產(chǎn)于華東，華中及西南等省區(qū)，日本和朝鮮半島也有分布，生于山林陰濕腐植中。

圖6 細辛葉通常2枚，葉片心形或卵狀心形，葉脈上有毛，葉柄無毛，花紫黑色

長毛細辛是一種很有愛的植物，紫綠色的小花，葉子是心形的，渾身毛茸茸的特別可愛！

圖7 長毛細辛Asarum pulchellum

尾花細辛和它的變種花葉尾花細辛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們花被裂片先端驟窄成細長尾尖，看上去就像三條邪惡的尖尾巴?；ㄈ~尾花細辛與原變種區(qū)別為葉面有白色點狀花斑，3月即開花，而尾花細辛花期多在4到5月。

圖8 尾花細辛Asarum caudigerum

圖9 花葉尾花細辛Asarum caudigerum var.cardiophyllum

圖10 花深紫紅色的單葉細辛Asarum himalaicum

圖11 植株粗壯花紫綠色的川滇細辛Asarum delavayi

九宮山在我國鄂東南，植物資源極為豐富，2002年中國植物學家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細辛屬的一個新種Asarum campaniflorum，2004年正式發(fā)表在密蘇里植物園主辦的國際植物命名刊物NOVON雜志，種加詞campaniflorum意為鐘狀，它的突出特征正是花大如鐘狀，花瓣呈肉色，極為獨特。中文名被稱為九宮山細辛。

圖12 九宮山細辛是2002年中國植物學家發(fā)表的細辛屬新物種，花大如鐘狀，花瓣呈肉色，極為獨特

青城細辛也叫花臉細辛和花臉王，她的葉面中脈兩旁有白色云斑，看上去就像戲曲舞臺上的大花臉，青城細辛的花被管呈杯狀或半球狀，喉部有極寬大的喉孔，這和杜衡看上去十分相似。青城細辛、紫背細辛和杜衡都來自細辛屬的杜衡組杜衡系。這一系的花喉部多有膜環(huán)，花被管內(nèi)壁有縱脊或格狀突起的網(wǎng)眼，花被裂片基部有乳突皺褶。

杜衡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被視為具有美德的植物，歷代傳統(tǒng)典籍中也多有提及。長期以來，無論中外，細辛屬的植物在民間也常常作為藥用和食用調(diào)味的植物。不過，F(xiàn)DA（美國食品與藥品監(jiān)督管理局）對使用細辛做藥用的消費者提出了警告，細辛含有具有腎毒性和致癌物的馬兜鈴酸（AAs）。含有AAs的草藥會引起人類的腎臟損傷無法恢復，并可能導致腎功能衰竭。服用這類草藥導致的疾病被稱為“中草藥腎病”（Chinese herbs nephropathy），后來稱“馬兜鈴酸腎病”（aristolochic acid nephropathy）。

人類在尋找食物、防治疾病的過程中認識了食品、藥物和毒物，同時，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甚至寶貴的生命。人類用上天賦予我們?nèi)祟惖淖罨镜母杏X，去接觸自然認識自然。唯有了解毒物的科學屬性，才可能評估出它的真實風險，才能與自然和睦相處。

中華虎鳳蝶就喜愛在細辛的心型的葉片上產(chǎn)卵，雖然它們羽化成蝶的成蟲會以其他的植物的花朵為蜜源，但鳳蝶幼蟲的食物來源主要還是在細辛嫩葉片上進食。雖然細辛的葉子及莖上均有馬兜鈴酸，被幼蟲取食后，毒素也會積聚在幼蟲體內(nèi)，馬兜鈴酸的毒性也避免了幼蟲成為捕食性天敵的美味。

圖13 中華虎鳳蝶在細辛葉背產(chǎn)卵

也許終有一天，我們會發(fā)現(xiàn)細辛屬植物的價值從來就不在藥罐里，而在庭院觀賞中。細辛屬植物可以比較容易地在園林中種植，它們心型寬大的葉面可以覆蓋園林地面草坪，是一類很有吸引力的地被植物。

圖14 青城細辛（Asarum splendens）心型寬大的云紋葉面覆蓋地坪，是一類很有吸引力的地被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