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天嵐
起得晚的人,很少看到清晨的樣子。
很少看到霧的離散和太陽的升起,
很少感受到頸背的清涼是因為露水,
還有新空氣,從敞開的窗口進(jìn)來,
卻不屬于醒來時的深呼吸。
錯過的清晨不會在夢中出現(xiàn),
但它的確來過,赤著雙腳,
穿著輕風(fēng)一樣的長袍,
它駐足,察看過每一張仍在酣睡的臉。
它會把陽光留在窗臺上,
讓人們突然驚愕于自己的茫然,
明知它已走遠(yuǎn),卻不知如何追趕。
總有一些這樣的時辰,
不是清晨,就是深夜,
不是生,就是死。
它們經(jīng)過所有的錯過,
經(jīng)過并不屬于它們的遺憾,
而得以永存。
我不再等待的那個人,
同這夜色一起降臨,
但他已看不見我,
他想跟我打的招呼,
也沒有兌現(xiàn)。
以至我不能理解,
我的狹隘里有著太多的同路人,
我們一起走向夜的深處,
那未知,用話語的燈盞已不能點燃。
這要命的自信像一種飛翔,
總是高過內(nèi)心的恐懼。
去愛一個地方,
要愛得緩慢。
先是懷著一顆不甘的心,
嘗試著去恨它,
再用十年甚至二十年去和解,
剩下的時光全部用來愛。
像青石板愛著老掉牙的碼頭,
像水草愛著快要干涸的河床,
像汗水愛著暴脾氣的太陽,
像憂傷愛著沒有星星的夜晚。
要緩慢地愛,
一寸一寸地愛,
一點一滴地愛,
愛到看不見盡頭,
愛到盡頭突然出現(xiàn),
愛到無畏,愛到絕望。
愛到一生,只是虛度。
對著月亮發(fā)誓:我愛過你。
對著一塊藍(lán)色玻璃,
你扭動的肢體和破碎面容,
讓我一寸一寸地模糊。
我在血里勾兌過你的毒汁,
我內(nèi)心的堅硬,
仍固執(zhí)地行走在屋后的小徑。
還有那只該死的蝴蝶,
它沾滿花粉的翅膀被我關(guān)在鐵皮盒里,
一晃就是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