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春麗
杜甫 《望岳》 新解
付春麗
一般認(rèn)為,杜甫 《望岳》(岱宗夫如何)為詩人于唐開元二十四年 (736)進(jìn)士考試落第后漫游齊趙時所作,全詩表現(xiàn)了青年時期杜甫昂揚向上的政治追求和樂觀自信。通過細(xì)讀全詩,筆者以為傳統(tǒng)上將 《望岳》詩的寫作年代定為詩人漫游齊趙時所作、全詩僅體現(xiàn)了詩人積極向上的情感的觀點,值得商榷。此詩極有可能是詩人落第后,去探望時為兗州司馬的父親杜閑時所作,詩中還有詩人壯志難酬、悲觀失望的情感訴說,這一點,歷來為研究杜詩者所不察。
杜甫 望岳 箋證
一般認(rèn)為,杜甫 《望岳》 (岱宗夫如何)為詩人于唐開元二十四年 (736)進(jìn)士考試落第后漫游齊趙時所作。全詩以 “望”字為主線,描寫泰山的雄奇俊美,字里行間表現(xiàn)了作者希冀登上事業(yè)頂峰的雄心壯志和萬里鵬程的樂觀自信,體現(xiàn)了詩人昂揚向上、積極奮發(fā)的理想追求。
通過細(xì)讀全詩,筆者以為,傳統(tǒng)上將 《望岳》詩的寫作年代定為詩人漫游齊趙時所作,全詩體現(xiàn)了詩人積極向上的情感這一說法,值得商榷。此詩極有可能是作者落第后,去探望當(dāng)時正在做兗州司馬的父親杜閑時所作,且本詩實際上還埋藏著詩人壯志難酬、悲觀失望的情感訴說,歷來為研究杜詩者所不察。
本文擬用 “以杜證杜”“詩史互證” 及 “文本細(xì)讀”的方法,力求站在詩人的角度,還原當(dāng)時詩人在歷經(jīng)第一次考試落第這一重大挫折后,悲觀失望之余卻依舊打起精神,自礪自警、昂揚奮發(fā)的心路歷程。
一
通常認(rèn)為杜甫此詩作于開元二十四年的說法,是據(jù)黃鶴 《黃氏補注》:“案公詩云:‘忤下考功第’‘放蕩齊趙間’,乃在開元二十四年后?!薄抖鸥θWⅰ?認(rèn)為:“詩為甫下第后首游齊趙時作”。案黃鶴所言 “忤下考功第”“放蕩齊趙間”皆出自杜甫于大歷元年 (766)所作的 《壯游》詩中。詩節(jié)選如下:“忤下考功第,獨辭京尹堂。放蕩齊趙間,裘馬頗清狂。春歌叢臺上,冬獵青丘旁。呼鷹皂櫪林,逐獸云雪岡。”這首 《壯游》詩,是詩人五十五歲時寓居夔州回憶平生游歷勝處而作,除 “叢臺”“青丘”而外,詩中未有只字提及泰山。可見,《望岳》一詩可能并非詩人漫游齊趙時所作。
那么詩人是何時寫下 《望岳》這首詩的呢?詩人在作此詩時,僅僅只是懷著豪壯的心情為泰山的雄奇折服信筆為之還是另有因由呢?
筆者認(rèn)為,杜甫寫作此詩與其早年一次觀瞻封禪泰山的重大政治活動有關(guān)。目前學(xué)界一般認(rèn)為,杜甫 《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中 “甫昔少年日,早充觀國賓”是指詩人于開元二十四年在洛陽參加進(jìn)士考試,孫微認(rèn)為應(yīng)是指杜甫于開元十三年 (725)在洛陽親睹玄宗封禪泰山出發(fā)儀仗之事。筆者亦認(rèn)為杜甫是親睹了玄宗封禪泰山的恢弘儀仗的。案封禪泰山的活動,唐朝一共舉辦過三次,其中尤以開元十三年,玄宗朝的封禪泰山活動準(zhǔn)備最充分、規(guī)模最大、影響最廣。這一重大的政治活動也標(biāo)志著開元盛世的到來。當(dāng)時的杜甫只有十四歲,豪華威嚴(yán)的儀仗隊伍、封禪泰山的隆重盛大和國家的繁榮昌盛在他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也讓自小濡染于 “奉儒守官”家庭環(huán)境的杜甫對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踏上仕途、為國效力增添了無限渴望,從而對象征著國力強大的泰山封禪活動產(chǎn)生了濃厚的政治情愫,而泰山,也成了他實現(xiàn)人生理想,樹立 “致君堯舜上,再使風(fēng)俗淳”宏大偉愿的精神寄托。
杜甫晚年寓居夔州 (今重慶奉節(jié))曾作《又上后園山腳》,詩云:“昔我游山東,憶戲東岳陽。窮秋立日觀,矯首望八荒?!笨梢娫诙鸥ν砟昀ьD偃蹇深恐客死他鄉(xiāng)之時,想到自己平生的抱負(fù)理想,最先想到也最能給詩人以安慰的是曾無限激蕩自己政治情懷的東岳泰山。
杜甫一生寫過三篇以 “望岳”為題的詩(東岳泰山、西岳華山、南岳衡山),其中尤以望東岳泰山的詩最為出色。王嗣奭 《杜臆》認(rèn)為三首 《望岳》 詩,此詩 “辭愈少,力愈大,直與泰山爭衡”。金圣嘆在其所作的 《唱經(jīng)堂杜詩解》中更進(jìn)一步認(rèn)為,此詩一出,寫岳遂盡,足見這首詩在我國詩歌史上舉足輕重的地位。而成就這首詩的除了詩人出色的描寫功力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泰山在我國文化史上無可比擬的人文意義和精神內(nèi)涵。
《望岳》 之 “望”,有兩種認(rèn)識,一種認(rèn)為,“望” 即是 “遠(yuǎn)視、 遙望”,“望岳” 是詩人杜甫在某一個時間站在某一個地點遙望泰山,有感而發(fā),情懷激蕩而作。這種觀點將詩人立于泰山之外,將泰山與詩人看作兩個互不相通的主客體的關(guān)系。如明代王嗣奭在 《杜臆》卷一認(rèn)為:“‘齊魯青未了’‘蕩胸生層云’狀襟懷之浩蕩也。‘決眥入歸鳥’狀眼界之開闊也,皆望登岳如此,非實語,不可以句字解也”。清人吳見思在《杜詩論文》卷一云:“此始終只望得岱宗之青色,而未登岱宗也?!背鹫做?《杜詩詳注》卷一中認(rèn)為:“此望東岳而作也。詩用四層寫意:首聯(lián)遠(yuǎn)望之色,次聯(lián)近望之勢,三聯(lián)細(xì)望之景,末聯(lián)極望之情。”《杜甫全集校注》 中承此觀點,認(rèn)為 “此為望岳而作。有謂登岳而望者,殆與詩意不合”。查慎行也說 “句句是望,移作登岳不得” (《杜詩集評》 卷一引), 清無名氏《杜詩言志》亦云:“夫望岳與登岳不同。登岳即須細(xì)詳岳麓中之奇特,巉巖岸偉,不可端倪。若望岳,則又不得若是必須就其函蓋體統(tǒng)處,寫其挺出物表,有一語勝人千百之奇。”蓋亦以《望岳》這首詩單純寫在遠(yuǎn)處遙望泰山而不涉及登山的問題。另一種觀點則認(rèn)為,“望岳”雖寫“望”,但并非靜止地 “望”,而是 “邊行邊望,邊望邊向高處走”。
以上兩種觀點,第二種更符合杜甫當(dāng)時寫作此詩的情形。正是因為少年杜甫曾親歷過玄宗封禪泰山的輝煌儀仗,并因此激蕩起自己胸臆中的出仕情懷。所以當(dāng)詩人考試落第后,赴兗州探望時為兗州司馬的父親杜閑期間,游歷泰山,想到自己少年時宏偉的抱負(fù)和如今意料之外的進(jìn)士不第,兩種猛烈的感情在胸中恣蕩,此時此刻唯一排遣這一復(fù)雜情緒的恐怕只有寄托于眼前偉岸巍峨的泰山了。
二
在作此詩的過程中,詩人并未將泰山僅僅作為一個被觀照的客體來寫,而是將自己與泰山融而為一,詩人邊登邊望,邊望邊思,邊思邊感嘆,既感嘆泰山的巍峨雄偉,也感嘆自己的壯志難酬。周圍云霧繚繞,云層霧氣將詩人裹挾其中,胸中雖有情懷激蕩,但卻并不是壯闊的而是悲涼的。此時山間有那么多壯麗的景色,詩人的眼睛卻一無所視,獨獨盯著遠(yuǎn)方天際的歸鳥一至于決眥?!笆幮厣鷮釉?,決眥入歸鳥” 決,裂也。眥,眼角也。決眥,謂張目極視,若眥為裂者然。學(xué)界一般認(rèn)為 “決眥入歸鳥”為極望之景,《分門集注杜工部詩》 引趙次公曰:“蓋‘決眥入歸鳥’則人目眥決裂入鳥之歸處,言所望之遠(yuǎn)也”。此解雖對,然終流于表面。筆者以為詩人所寫 “決眥”所裂非肉眼也,實為作者之心眼。泰山眾多壯麗危崖,何作者只寫歸鳥?蓋因山鳥尚有歸處,詩人獨無。進(jìn)士落第,宏大的政治抱負(fù)無法實現(xiàn),心靈自然無處皈依。詩人之歸,非無處宿身,蓋是心無所歸。
漢司馬相如 《封禪文》:“名山顯位,望君之來。”二十五歲之前的杜甫是傲氣與自負(fù)的:“七齡思即壯,開口詠鳳凰”“九齡書大字,有作成一囊”“往昔十四五,出游翰墨場。斯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揚” (《壯游》),“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賦料揚雄敵,詩看子建親。李邕求識面,王翰愿卜鄰” (《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當(dāng)時的杜甫,意氣風(fēng)發(fā),其少年天才的名聲不僅得到了當(dāng)時著名的大文豪李邕、詩人王翰的賞識,還因此經(jīng)常受到岐王李范、殿中監(jiān)崔滌的款待。對于自己的才華,杜甫一向自視甚高,他在天寶十一載 (752)所作的 《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中對自己的評價和期待是 “自謂頗挺出,立登要路津”,要實現(xiàn)的也是非同一般的 “致君堯舜上,再使風(fēng)俗淳”的崇高政治理想。為了這一抱負(fù)的實現(xiàn),杜甫在進(jìn)士考試之前只能比別人更努力,做好最充足的準(zhǔn)備,將自己武裝成一個戰(zhàn)士,隨時準(zhǔn)備大展身手,致君堯舜。然而,結(jié)果卻是出乎意料的,杜甫可能怎么也沒想到“賦料揚雄敵,詩看子建親”一向被目為天才少年的自己會落第。這樣想來,則落第后赴兗州途中,詩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杜甫晚年在其 《壯游》詩中提及此事僅用一個 “忤” 字?!扳琛?逆也,考試落第是與自己的初心違逆且不可改變的。簡略而過蓋是不愿回憶,可見這次考試落第對杜甫的打擊之深之重。
“名山顯位,望君之來”,對于泰山,少年時期的杜甫在心中應(yīng)該一直有著美好的憧憬和向往。清吳瞻泰 《杜詩提要》中謂杜甫 “未到之時先有一岱宗奇境在胸中”,極是。如此,則“望岳” 之 “望” 應(yīng)該還有 “希望、 期待” 的含義。所以本詩開頭便不尋常: “岱宗夫如何”,短短五個字,包含的感情卻極為豐富,其間既有初見泰山為其巍峨壯麗所驚詫欣喜,又有心中對泰山的種種猜測懷想在見其真面目后一掃而空的滿足釋懷,還有面對如此景色秀麗、雄偉壯闊的泰山時心中油然而生的崇仰和欽敬,但更重要的是詩人心中對泰山濃厚的政治情愫一直縈懷的解脫和放開,杜甫創(chuàng)造性地將 “夫如何”三字連用,將心中斑斕駁雜的感情全部融合在這三個字中噴涌而出,給人以當(dāng)頭棒喝而又精神含蓄之感。
三
關(guān)于 “岱宗夫如何” 中的 “夫” 字,學(xué)界歷來有很多爭論。其論爭焦點多集中于 “夫”字究竟是虛詞還是實詞。清人汪灝 《樹人堂讀杜詩》曰:“夫字指岱宗”,翁方綱在 《石洲詩話》卷六中認(rèn)為 “夫”字為實詞,指岱宗而言。其論證曰:“岱宗夫如何五字是杜公出神之筆,‘如何’ 二字虛,‘夫’ 字實,從來皆誤解也。此一 ‘夫’字,實指岱宗言之,即下七句全在此一 ‘夫’字內(nèi)?!苯袢诵烊矢υ?《杜詩注解商榷》 卷一中亦持此論:“今謂 ‘夫’ 猶 ‘彼’,即指代 ‘岱宗’,謂岱宗之為山,彼竟如何呢?此句自問,下句乃就遠(yuǎn)望言之?!?/p>
據(jù)吳小如轉(zhuǎn)述,俞平伯昔年在北京大學(xué)講授杜詩,謂 “岱宗夫如何” 之 “夫” 字,實本于《魯論語》“夫何言哉” 句 “夫” 字之用法。(今本 《論語·陽貨》 作 “天何言哉”,清翟灝《四書考異》 以為當(dāng)作 “夫” )。對此觀點,吳小如又在俞先生的基礎(chǔ)上做了進(jìn)一步的闡釋和發(fā)揮。他認(rèn)為 “夫”字的運用是杜甫的一個創(chuàng)造,而非多余。試想,如果 《望岳》里換一個其他的虛詞,比如說 ‘岱宗其如何’,‘岱宗彼如何’,‘果如何’‘竟如何’,這不是不通,而是軟了,沒有力量了。另外,從古文的角度看,‘夫’為文章中的虛詞,多用于句首,幾乎沒有放置于句中的。而在這首詩里,杜甫是有意識將其放在句中與 “如何”二字搭配,起加重語氣的作用,杜詩中還有一個例子可以佐證,杜甫在天寶十一載 (752)作的 《送高三十五書記》中有這樣的詩句,曰:“美名人不及,佳句法如何”。這里的 “如何” 是贊嘆高適,不僅人好,美名遠(yuǎn)揚,詩寫得也好。如果講成疑問句, “佳句法如何” 就成了挖苦。《望岳》 中 “如何” 也同樣表達(dá)了詩人對泰山的崇敬贊嘆之情。“為人性僻耽佳句,語不驚人死不休”,可見,杜甫在這個字上確實下了一番功夫。正如李長祥在《杜詩編年》 中所言:“‘夫如何’ 三字,精神含蓄,是收拾大山水心眼。三字舉目之際,意思周流無窮,不是刻畫望字,望字精神亦即在此?!?/p>
詩中與 “岱宗夫如何”相呼應(yīng)的 “齊魯青未了”,歷來為注家激賞。清人吳見思于 《杜詩論文》中謂:“題是望岳,未到之時,先有一岱宗奇境于胸中,故心口商度,曰 ‘岱宗夫如何’也。乃行至于齊,而始見黛色;乃行至于魯,而黛色依然,故曰 ‘青未了’也。”所解不免顯得迂腐可笑。案 “青未了”三字為人所欣賞贊嘆,蓋在于其以凝練簡勁的 “青未了”三個字,寫出了泰山之高、之廣、之闊、之浩大。三字一入眼簾,便頓覺心眼開闊,為胸中開一大境界。浦起龍認(rèn)為只此五字,勝過他人描摹泰山之千言萬語,可謂有識。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是承前啟后的一個過渡句。造化,即自然的創(chuàng)造化育。 《莊子·大宗師》:“今一以天地為大爐,以造化為大冶?!辈虊翦鲈唬骸霸旎?,謂天地也。鐘,聚也。言天地鐘聚神秀之氣于此山也?!贝司涑星皟删洹胺蛉绾巍薄扒辔戳恕倍鴣?,更深一層地寫大自然把天底下最秀美、最神奇、最不平凡的東西都賦予泰山,詩人雖然沒有細(xì)摹岳麓之奇特、巉巖之偉岸、花草之奇異,而自然讓人覺到泰山的天然了不起。
隨著詩人的入山漸近,登山漸深,行走于崗巒起伏之間,傍晚日光下射,時隱時現(xiàn),山之坡面受日或不受日,有陽光處則曉,無陽光處則昏;邊行邊望,目力所及,光線忽明忽暗,變化極驟,故人之感官亦隨之產(chǎn)生急劇變化,是以作者下一 “割”字以寫出此種急劇變化之實感。舊注多以 “山北為陰,山南為陽”認(rèn)為割即分隔,狀泰山之高聳入云,山前山后,昏曉從此判分。對此,徐增 《而菴說唐詩》表述地最為清楚明了: “陰,山之后,日光之所不到;陽,山之前,日之所到也。陽處則為天之曉,陰處則為日之昏。割是斬截,兩不相混。此二句是承上高大之意也?!贝朔N觀點是目前學(xué)界的普遍認(rèn)識。
從本詩的第二句 “齊魯青未了”是從空間的廣闊上描寫泰山的綿延不絕,在經(jīng)過第三句“造化鐘神秀”的巧妙過渡后,詩人即又從縱深的高度上以想象語狀泰山之巍峨高大。金圣嘆《唱經(jīng)堂杜詩解》評兩句詩為:“二句寫岳,一句寫其從地發(fā)來,一句寫其到天始盡。只十字,寫岳遂盡?!毙湃弧切∪缢獍凑丈畛WR似亦可通,然若如此理解,則天下諸山皆高低起伏、凹凸不平,有接受到陽光的地方,亦有接受不到陽光的地方,則詩人筆下的泰山與眾山何異?如此,則詩人自少年時即對泰山懷有的無限欽敬崇仰之情亦無從表達(dá)。
正是因為在前四句中詩人以天才的筆法寫泰山之壯闊、之高渺,所以才自然而有五、六兩句之 “蕩胸生層云,決眥入歸鳥”。我們以為也正是這兩句,實隱含著詩人考試落第后壯志難酬、悲觀失望的感情線索。然而,杜甫的偉大之處就在于,即使心情陷入絕望、生活陷入困苦、政治抱負(fù)難以實現(xiàn),卻依舊自己給自己鼓勁兒,自己給自己希望。所以盡管心情晦暗到了極點,在本詩的結(jié)尾,詩人仍然發(fā)出了希望的吶喊: “會當(dāng)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四
至此,剛剛那個還為科舉不第,自身抱負(fù)不得實現(xiàn)而愁眉不展的詩人,又重新燃起了對未來的無限希望。學(xué)人解此句多以為詩人是想有朝一日一定要登上泰山絕頂日觀峰就似乎流于淺顯。這首詩確實表現(xiàn)了詩人希望登上事業(yè)頂峰的雄心壯志和萬里鵬程的樂觀自信,但這種雄心壯志和樂觀自信是經(jīng)過困苦歷練出來,玉汝于成的結(jié)果。
我們欣賞此詩,在看到詩人表面上的豪情萬丈時,更應(yīng)該欣賞詩人為堅持理想而奮斗不止,即使深陷困境依舊樂觀面對的勇氣和無畏的精神。正是憑著這股為理想執(zhí)著奮斗的精神,面對困苦依舊樂觀的堅韌,鑄就了詩歌史上一座不可逾越的 “詩圣” 巔峰。
注釋:
①轉(zhuǎn)引自蕭滌非主編:《杜甫全集校注》,中華書局2014年版,第5-6頁。
②⑧蕭滌非:《杜甫全集校注》,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14年版,第3頁、第3頁。
③孫微、王新芳:《一段被忽略的歷史:杜甫是玄宗封禪泰山的親歷者》,《開封大學(xué)學(xué)報》2008年第1期。
④⑤ (明)王嗣奭:《杜臆》,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2頁、第2頁。
⑥ (清)吳見思:《杜詩論文》,大通書局1974年杜詩叢刊本,第166頁。
⑦ (清)仇兆鰲:《杜詩詳注》,中華書局 1979年版,第4頁。
⑨ (清) 劉濬:《杜詩集評》,臺北:大通書局1974年杜詩叢刊本,第20頁。
⑩ (清)無名氏 《杜詩言志》,江蘇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3-4頁。
????吳小如:《吳小如講杜詩》,天津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
? 《分門集注杜工部詩》四部叢刊集部,上海涵芬樓借南海潘氏藏宋刊本影印,第三冊,第四卷,第1頁。
? (清)嚴(yán)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中華書局1958年版,卷二十二,第248頁。
?吳瞻泰:《杜詩提要》,臺北:大通書局,1974年杜詩叢刊本,第67-68頁。
?轉(zhuǎn)引自蕭滌非主編:《杜甫全集校注》,中華書局2014年版,第4頁。
?翁方綱:《石洲詩話》,民國二十四年版,卷六。
?徐仁甫:《杜詩注解商榷》,中華書局1979年版,第9頁。
?轉(zhuǎn)引自蕭滌非主編:《杜甫全集校注》,中華書局2014年版,第5-6頁。
? (清)吳見思:《杜詩論文》,臺北:大通書局1974年杜詩叢刊本,第166頁。
? (清)郭慶藩:《莊子集釋》,中華書局2013年版,第239頁。
? (宋)蔡夢弼:《杜工部草堂詩箋》,中華書局再造善本本,第3頁。
?徐增:《而菴說唐詩》,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卷一,第15頁。
? (清)金圣嘆:《唱經(jīng)堂杜詩解》,上海震華書局1919年版,第3頁。
責(zé)任編輯 彭燕
作者:付春麗,山東大學(xué)儒學(xué)高等研究院古代文學(xué)碩士研究生,27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