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洋姐姐:
您好!真的很抱歉,不能告訴你我的全名,因為寫在這里的都是埋藏心底的秘密。我知道您工作繁忙,每天要讀好多來自全國各地的信,但此時的我真的很壓抑,我想通過寫信來緩解我心中的痛苦,希望您能給予我哪怕一絲的溫暖,我相信您會幫助我的。
我是一個出身知識分子家庭的城市女孩,爸爸是一名建筑師,媽媽是一位老師,可以說我從小衣食無憂,被愛包圍。作為獨生女,爸爸媽媽對我疼愛至極,這些年來對我的愛也是有增無減,就連小表妹都流露出對我的羨慕之情:“哇,大姨和姨父真的好寵愛韻姐呀!”作為外婆第一個外孫女,外婆也對我寵愛有加,而其他親戚,因為我是這一輩里最早出生的,當時家里就我一個小孩,也把焦點都放到了我的身上??傊沂切疫\的,但不知為什么我仍然有許多煩惱。
從小媽媽就說我性格不好:自私,不愛弟弟妹妹。那是發(fā)生在我二年級時的事情,但我仍然記憶猶新。小姨在未經我同意的情況下,把我的毛絨玩具和搖搖車帶回她家,說是要給小表妹玩,當時我滿臉的不情愿,那些玩具是我童年成長的記憶呀,于我這個特別戀舊的女孩而言,它們不再是簡單的玩具,而是一種刻滿童年回憶的載體。我當時人小,不明白該用什么話來表達自己,不明白為什么看著那些玩偶便很有安全感,也不明白為什么當玩偶消失在我日常生活中時會那么地失落。我稍稍向媽媽表達了我的想法,媽媽是這么解讀的:“你長這么大了還拿那些玩具做什么?怕是你舍不得將自己的玩具送給妹妹吧,你這人這么自私自利,長這么大了還不懂得愛弟弟妹妹,該改改了!”我百口莫辯,但又無可奈何,畢竟人微言輕。我至今還記得那些玩伴:一輛爸爸送的搖搖車、一只大舅送的毛絨熊、一只媽媽送的天線寶寶?,F在想起它們來,依舊萬般不舍,雖然知道它們的下落,卻不能再次擁有它們。洋姐,您能感受得到“此時相望不相聞”的閑愁嗎?
媽媽將我的性格定義為自私自利,這是一種思維定型。打那以后的十幾年“自私自利”像一個標簽,甚至到最后我自己也認為我是一個小人了!但我卻掙扎著,我不愿意承認啊,每當看到路邊有老人乞討時我都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援助之手;我愿意花很多很多時間去孤兒院陪那些小朋友;也會不定期地捐款給有經濟困難的人。倘若我真是自私的,我該像鐵公雞一樣一毛不拔才是呀!洋姐,您說我是矛盾的個體嗎?
我是一個很安靜的女孩,看起來屬于乖乖女的類型,但是我也有叛逆期。不瞞您說,我在初中曾談過一場外人看來轟轟烈烈的戀愛,但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真正愛的是誰,我愛的不是我那個所謂的男友,而是在遠方的他。我的男朋友是他的替身,我知道我是錯的,但我依然那么做了。小學五年級時,我莫名地喜歡上他,其實也是有理由的。他媽媽是技術監(jiān)督局的,我比較喜歡門當戶對;他的學習成績當時和我不相上下,我覺得男女雙方實力相當才能走得長遠;我很喜歡他的性格——為人低調,害羞,愛笑。總之他和我的性格比較接近,都屬于安靜的類型,可以說我愛他瘋狂至極,偶爾夢到他還是那么地欣喜若狂,甚至在夢里看到他親手將他的聯(lián)系方式留給我?,F在的我談不上愛他,但仍然懷念他。從2007年到2017年,我用十年的青春光陰懷念一個人,旁人看來該是天方夜譚,更多的是用傻、不值等貶義詞來形容,但是他們不知道我是心甘情愿的,這一切于我而言都是甜蜜的。現在我得到了他的QQ號,偶爾會逛逛他的空間,看看他的動態(tài);知道了他的生日,會在每年的那天給他送上祝福;了解到他上了全國排名前十的大學,也欣喜我曾經愛過的人在不經意間取得這么優(yōu)秀的高考成績。我該是挺滿足的了,不過有那么一瞬間,我會覺得將這份癡情藏在心底十年了,對方卻一無所知,這值得嗎?
如果說前面我說的是個人問題,那接下來我說的這些才是真正讓我不解與感慨的。
洋姐,此時我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又重新回想起不愿提起的往事。前面提到我爸爸是一名建筑師,是的,他的少年時代不知比我坎坷了幾千倍:童年喪父,家徒四壁,媽媽又外強中干,還好有個能撐起半邊天的精明姐姐,可以說沒有姑母的能干這個家的前途就堪憂了。同時他們一家四口——奶奶、姑母、爸爸和叔叔也相互扶持,用個標語來形容他們的狀態(tài),那就是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解釋一下,我爺爺在文革中是因政治問題而去世的,爸爸小時候在班級里被邊緣化,這種狀況使得他們一家人總是將自己家和外人分得清清楚楚。我都不好意思用涇渭分明來形容他們,比如我叔叔會把我姨媽的小孩叫作“別人家的小孩”;我奶奶會認為只有我和我爸是“自己人”,我媽則是外來媳;我姑姑會稱她的丈夫為“那個人”。當我寫下這些所謂的稱呼時,我感到深深的內疚,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這種事離我這么近?我理解他們,但絕不認同他們。
其實我對于我爸爸一家人的行為可以理解,但絕對不會原諒。畢竟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受過苦,但那絕對不是犯錯的資本。兒女長大以后要組建自己的家庭,兒女有屬于自己的世界,我覺得小家庭并不和奶奶為首的大家庭有矛盾,其實兩者是包含關系,不然天倫之樂這個成語哪來的呢?但在長輩的“熏陶”下,他們卻在不經意間變得那么怪異——把同自己朝夕相處但無血緣關系的另一半稱為外人。我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扭轉的事實,但想起來還是那么令人難受,這是為什么呢,洋姐?
爸爸一家人的思維模式在奶奶身上表現得尤為明顯,她認為我家的東西就是叔叔家的,有點兒類似公共財產要一起分享這樣一個概念。我的感覺就是奶奶覺得大家都虧欠叔叔的,所以幫助他是理所當然的。我真的沒有不想幫助他家,只是我再也不想以犧牲自己的利益為代價來幫助他。何況叔叔工作很好,完全有能力自食其力。
洋姐,您覺得我該怎么辦呢?
洋姐,我說了這么多,怕您也看累了吧?您覺得未來的我該怎么規(guī)劃才能更有利于自身的成長呢?希望您能給我一點珍貴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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