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奕奕
【摘 要】《蒲褐山房詩話》收錄了許多詩從唐宋的文人,王昶雖然師從沈德潛,但是并沒有因此忽略宋詩,表明了他客觀的態(tài)度。
【關(guān)鍵詞】王昶;蒲褐山房詩話;沈德潛;宗唐顯宋
中圖分類號:I207.22 文獻(xiàn)標(biāo)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18-0223-02
王昶師從“格調(diào)派”創(chuàng)始人沈德潛,沈德潛十分尊崇唐代的詩歌,并且十分反對宋代的學(xué)問之詩。王昶由于受到沈德潛的影響,詩歌亦尊崇“宗唐”的理念。但是王昶對宋詩卻不持否定的態(tài)度,表現(xiàn)了他“宗唐顯宋”的詩學(xué)思想。
一、“宗唐”思想
詩歌發(fā)展到清代,是繼唐朝之后詩歌的中興時期。“宗唐”的詩歌思想不但宋、元、明有所涉及,到了清代也得到了繼續(xù)發(fā)展。元朝戴表元就有“宗唐得古”[1]的觀點,明七子,更是提出了“文必秦漢,詩必盛唐”[2]的主張。
清朝亦主張以唐詩為宗的思想。諸如沈德潛,《唐詩別裁集·元序》有“德潛于束發(fā)后即喜鈔唐人詩集”[3]。《清詩別裁集》有“吳中稱詩者,多宗陸范,陸,究所獵者,范、陸之皮毛……先生著《原詩》內(nèi)、外篇四卷,以破其非”[4],諸如葉燮《原詩》有語“尊盛唐者,盛唐以后,俱不掛齒”[5]18龔翔麟有語“今人手放翁、誠齋詩,讀未終卷,便毀唐人為不足學(xué),多見其不知量也”[6]239??梢姡宄恍┪娜藢μ圃姷淖鸪缗c對“宋詩熱”的不滿。
《蒲褐山房詩話》“宗唐”思想主要體現(xiàn)在,王昶所選錄的文人以唐代詩人為效仿對象。
首先,從時間上來看,他們效仿的唐代詩人主要有王維、孟浩然、韋應(yīng)物、柳宗元;元稹、白居易、錢起、郎士元;李白、杜甫、韓愈、杜牧之、王仲初等人。其中,王維,孟浩然屬于初唐。李白、韓愈、韋應(yīng)物、柳宗元、元稹、白居易、錢起、郎士元屬于盛唐及中唐。杜牧之、王仲初則屬于晚唐。除此以外,詩話上卷又稱查為仁之詩“皆晚唐妙句也”[6]2,陳撰之詩“有唐人風(fēng)韻”[6]24,王太岳“詩宗魏、晉,下及唐人,醇古淡泊,可稱高格”[6]36,王鳴盛“詩宗三唐”[6]60,史國華詩“皆有晚唐風(fēng)味”[6]138等,可見詩話收錄的詩人大體以唐詩為效仿對象,并貫穿了唐代前、中、后期。
其次,從詩的類別上看。一是田園山水詩人,主要指效仿以王維、孟浩然、韋應(yīng)物、柳宗元為代表的田園山水詩人。詩話稱張梁“詩法王、孟、韋、柳”[6]2、厲鶚“大抵取法陶、謝及王、孟、韋、柳”[6]4等。二是新樂府詩人。詩法新樂府詩派的主要有元稹和白居易。詩話上卷稱商盤之詩“不知其才情橫厲,出入于元、白、蘇、陸諸家”[6]16。徐書受“大抵取法孟東野、張文昌,然才情諧暢,間效元、白”[6]143等。三是現(xiàn)實詩人,主要詩法杜工部。詩話上卷有稱沈德潛“效法盛唐,先宗老杜”[6]31,洪亮吉“作五言仿康樂、次仿杜陵”[6]157,潘肇振“自言十年宗老杜”[6]266,楊芳燦“詩法工部、玉溪生”[6]129等。四是贈別酬唱詩人,指錢起、郎士元。詩話上卷稱過春山“詩宗錢郎”[6]44。曹秉鈞“詩材清雋,在錢、郎、韋、柳間”[6]147。莊寶書詩“置之錢、郎間,了無差別”[6]72等。
因此王昶的“尊唐”思想表現(xiàn)在他不僅局限于“詩必盛唐”,而是立足于唐代不同階段、不同類別的詩歌,將視野置于時間的寬度和空間內(nèi)容的廣度上。
二、“顯宋”思想
王昶雖然詩從沈德潛,但不同于沈德潛的“宗唐排宋”,反對宋朝詩歌的以學(xué)問為詩,以經(jīng)學(xué)為詩,王昶對宋詩是持一種欣賞態(tài)度,主張“宗唐顯宋”[7]。
詩話對效仿宋代詩人的錄選,遵循了與錄選效仿唐代詩人一致的規(guī)則,那就是不局限于某個時段,而是囊括了北宋、南宋以及宋元時期的詩人。詩話提到效仿的宋代詩人,北宋有黃庭堅、蘇軾、周邦彥;南宋有陸游、范成大、楊萬里等。諸如詩話上卷稱諸錦“詩法山谷、后山”[6]20,杭世駿“謂予曰:子無視放翁詩文,至此亦足名家”[6]21黃之紀(jì)“詩與宋范、陸為近”[6]73。祝喆“詩學(xué)山谷老人,疏痩苦澀,不肯墮尋常經(jīng)術(shù)”[6]87等,可見這些人既有詩從北宋,也有詩法南宋之人。
此外,其“宗唐顯宋”思想主要體現(xiàn)在詩話不但錄選詩法宋詩的詩人,而且對一些詩人的評語往往將唐宋聯(lián)系在一起,如厲鶚:所撰《宋詩紀(jì)事》、《遼史拾遺》……大抵取法陶、謝及王、孟、韋、柳,而別有自得之趣,瑩然而清,窅然而邃,擷宋詩之精詣,而取其疏蕪。[6]4
王昶對厲鶚的評述,先言厲鶚詩法王孟韋柳,因此詩歌有“瑩然”即光彩透徹,亮潔的風(fēng)格,后言其詩“窅然而邃”,也就是說厲鶚之詩不但有田園山水詩派的瑩然之氣,也有深遠(yuǎn)深邃的意境。從“幽新雋妙,刻琢研煉”“擷宋詩之精詣,而取其疏蕪”可知,厲鶚的“窅然而邃”“幽新雋妙”的特點與“擷宋詩之精詣”即“刻琢研煉”,與注重?zé)捵值乃卧姺植婚_。如詩話所載:
自言十年宗老杜,近復(fù)愛韓詩,故古體頗有似韓者,然大致出入于石湖、誠齋,而近人喜汪鈍翁詩。(下接第244頁)(潘肇振)[6]266時人吟諷,以為元稹、杜牧之比。不知其才情橫厲,出入元、白、蘇、陸諸家,足以雄視一世也。(商盤)[6]16詩才亦以韓、孟、皮、陸為宗,門險盤空,句奇語重。(吳鼒)[6]161
因此,王昶所選入詩話的詩人不但效法宋詩,而且有的諸如潘肇振、商盤、吳鼒這些人的詩,則出入唐宋之間,翁方綱之作雖“不能盡合也”,但其詩法亦法取唐、宋大家。由此可見,王昶宗唐,但不排斥宋詩。
王維德《蒲褐山房詩話新編》前言稱王昶“詩宗杜、韓、蘇、黃”[8]1,可見,述庵詩取法唐宋。宋代理學(xué)的發(fā)展使得宋代詩歌多以理趣為勝,詩的創(chuàng)作成為了文人顯示自身學(xué)問的一個途徑,因此宋代詩歌又以學(xué)問為主。王鳴盛《春融堂詩集》詩序有述庵之言曰:“若唐宋諸家,詩外皆有事在,當(dāng)其休乎天鈞,而根底于學(xué)問,心精骨力,悟詣才鋒,遂種種涌現(xiàn)于詩?!盵9]又可知,王昶提倡詩歌創(chuàng)作根砥于學(xué)問,可見王昶同樣認(rèn)可宋代的學(xué)問之詩,這顯然不同于沈德潛“排宋”之說。與王昶“宗唐顯宋”的思想相似的是沈德潛的老師葉燮,葉燮《原詩》有語:
唐詩為八代以來一大變,韓愈為唐詩之一大變,其力大,其思雄,崛起特為鼻祖。宋之蘇、梅、歐、蘇、王、黃,皆愈為之發(fā)其端,可謂極盛?!劣谒稳酥暮酢缣K軾之詩,其境界皆開辟古今之所未有,天地萬物,嬉笑怒罵,無不鼓舞于筆端,而適如其意之所欲出,此韓愈后之一大變也,而盛極矣。[5]17
葉燮《原詩》的這段話與周維德評述王昶“詩宗杜、韓、蘇、黃”的思想不謀而合。“宋之蘇、梅、歐、蘇、王、黃,皆愈為之發(fā)其端,可謂極盛”,意思是說宋代蘇舜欽、梅堯臣、歐陽修、蘇軾、王安石、黃庭堅繼續(xù)發(fā)展了韓愈的詩歌,達(dá)到了最盛。葉燮更是稱“如蘇軾之詩,其境界皆開辟古今之所未有,天地萬物,嬉笑怒罵,無不鼓舞于筆端,而適如其意之所欲出,此韓愈后之一大變也”,認(rèn)為蘇軾的詩歌境界前無古人,是繼韓愈詩歌之后的一大變??梢娙~燮雖沒有明確地表態(tài)對宋詩的贊賞,而是客觀地描述詩歌的發(fā)展,但是從葉燮稱蘇、梅、歐、蘇、王、黃的“可謂盛極”與稱贊蘇軾詩歌的“而盛極矣”則可看出葉燮對宋詩的態(tài)度與王昶相似,都是持贊賞的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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