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亞芳

文本細節(jié)是教學細節(jié)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文本中那些看似平凡的、細微的地方，如一個詞、一個表情、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可能是一個標點……細節(jié)很小，容易被人們所忽視，但它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毫無夸張地說，文本是由細節(jié)組成的，把握細節(jié)是解讀文本的鑰匙；文本又是靠細節(jié)支撐的，解讀教材，就是通過對文本諸多細節(jié)的析讀進而去把握全文的。只要我們有一雙善于發(fā)現(xiàn)的眼睛，抓住細節(jié)進行文本的探詢，帶領(lǐng)學生細細品味看似簡單的一字一詞一個標點一句話的“味道”，透過字面去探尋字后的“秘密”，字后的故事，就會悟到語言文字的內(nèi)在含義和作者的用意，獲得對文意的心領(lǐng)神會，使閱讀教學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下面結(jié)合筆者的教學實踐，談談抓文本細節(jié)的幾點嘗試。

一、文章不是無情物，一字一句總關(guān)情——善品味

關(guān)鍵詞句的感悟、品味，重點句段的朗讀，是構(gòu)成教學細節(jié)的主體。浙江省著名特級教師王崧舟說：“始終保持對文本言語的一種高度敏感和警覺，對每一句話，對每一個詞，甚至對每一個標點符號都抱有那種黛玉進賈府式的敏感和警覺?！边@就需要教師緊緊抓住文本語言細節(jié)，咬文嚼字，帶領(lǐng)學生貼著文本語言飛行。只有咬住了字詞句篇，人文、思想、感情、文化等內(nèi)容要素的理解把握才不致空洞。

在《斜塔上的實驗》的教學中，“又是伽利略一個發(fā)瘋的念頭”引起了筆者的注意，一個“又”，一個“瘋”，耐人咀嚼的地方太多了，于是筆者設(shè)計讓學生抓住一個“瘋”字完成對文本、對伽利略人物形象的分析。下面是有關(guān)這一部分的片段展示：

師：在教堂祈禱時，教堂掛燈鏈條的滴答聲引發(fā)了他的靈感，對于他的這種靈感別人是怎么評價他的？同學們能否用一個字來形容一下。

生：瘋，連他的教父都嘀咕——“又是伽利略一個發(fā)瘋的念頭”。

師：這個字概括得好。從字面上看，這個“瘋”字是什么意思？

生：精神不正常。

師：伽利略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嗎？

生：不是。

師：那么我們透過這個“瘋”字，揣摩一下它的字面背后又包含什么意思呢？

生：與眾不同，有個性，反襯了伽利略的創(chuàng)新精神。

師：說得好，請同學自由朗讀課文1—12小節(jié)，從中找出能夠表現(xiàn)伽利略“瘋”的詞語、句子，并說說你的理解。

生：第1節(jié)“擺動著的掛燈鏈條的滴嗒聲驚擾了這個學生，引起他一連串的思考”中可以看出伽利略的“瘋”，因為一般人在做祈禱的時候都是心無旁騖的，而他的心思不在禱告上，而在觀察掛燈鏈條的擺動，并且腦袋里在進行著一連串的思考，表現(xiàn)了伽利略善于發(fā)現(xiàn)善于觀察善于思考的科學精神。

生：第2節(jié)，“他突然跳起身來”這句話也表現(xiàn)了伽利略的“瘋”。因為做祈禱時大家都是很安靜很虔誠地跪著的，但伽利略因為靈感突現(xiàn)異常地興奮、激動，情不自禁地跳起來，急于去弄明白他的發(fā)現(xiàn)是否經(jīng)得起驗證，表現(xiàn)了伽利略喜歡探究的科學品質(zhì)。

生：第5節(jié)的“又是伽利略一個發(fā)瘋的念頭”，這句中的“又”字說明了伽利略與眾不同的想法不是這一次，像這樣的“瘋”念頭經(jīng)常有，而且很多，充分地表現(xiàn)了他的創(chuàng)新精神。

生：課文第10節(jié)，從“背著別人，他仍一心一意地鉆研他的數(shù)學”這句中可以看出伽利略的“瘋”。因為下文中寫別人罵他是一個“玩弄無用的數(shù)學的精神病患者”，說明在當時人們的眼里，數(shù)學是沒有用的，而伽利略卻去努力鉆研。

……

在這個環(huán)節(jié)中，教者圍繞一個“瘋”字巧妙設(shè)計，讓學生細細品味，從看似平淡的語言中體會文本豐富的內(nèi)涵，讓學生很好地感受到了伽利略身上所具有的善于發(fā)現(xiàn)、善于思考、勇于奉獻、勇于探索、注重實踐、癡迷科學的精神的偉大，再一次理解了文章的字里行間所包含的對伽利略科學精神的欽佩。一個“瘋”字，真是風光無限。

語文閱讀教學的過程是獲取知識、訓練技能的過程與凈化心靈、涵養(yǎng)人文、提升境界的過程的統(tǒng)一。只有細細地品，靜靜地悟，才能入腦、入心，才能讀進去，進而讀出來。語言的品味，集中在重點段落和關(guān)鍵語句上，尤其是那些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關(guān)鍵詞句，把它們放大，就能既“得意”又“得言”，通過“得言”來“得意”，演繹文本的悲歡離合，傳遞人間的喜怒哀樂，使課堂精彩紛呈。

二、標點符號輕小，言外之意深濃——善斟酌

標點符號是輔助文字記錄語言的符號，在文本細節(jié)中，它個頭雖小，卻是文字迷宮中的指路標，為文學作品起著錦上添花的作用。細細斟酌，通過捕捉標點、破譯標點等方法，你就會發(fā)現(xiàn)小小的標點里可能蘊藏著一個動人的世界。所以教師要充分利用這一富有價值的課程資源，引導學生在一個小小的標點里讀出文本的深意，加深閱讀體驗，提升思維品質(zhì)，讓語文課堂真正走向有效、高效。在《故鄉(xiāng)》的教學中，筆者抓住省略號預設(shè)問題，引導學生巧借標點感受魯迅先生語言文字背后隱含的深意。

師：少年閏土的語言中用了四個省略號，你能說說它的意思嗎？

生1：表示話未說完，他還有很多有趣的事沒說完，也可見他善于言談。

師：聽著他無窮無盡的有趣見聞，聽著他繪聲繪色的精彩描述，你覺得少年閏土是一個怎樣的孩子呢？

生1：活潑可愛、淳樸天真。

師：少年閏土的思想是自由的，生命是有活力的，他儼然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二十年后的閏土呢，這個當年的小英雄說起話來還這樣“話嘮”嗎？中年閏土的話語中也用了很多的省略號，你感覺到他說話怎樣？

生2：這些省略號表明中年閏土說話猶猶豫豫、斷斷續(xù)續(xù)、吞吞吐吐。

師：嗯，說得很好。我們一起來挑一兩句看看，首先看中年閏土的語言中最短的一句：“老爺！……”這個省略號，你覺得省略了什么？

生3：見到二十年素未謀面的兒時伙伴的興奮、激動、高興省略了。而且“老爺”兩字表現(xiàn)了他對“我”的敬畏，好像還有難言之隱。

師：按常理來講，闊別二十年的好友見面想說的實在太多了，可是閏土見了“我”卻只說了兩個字，是什么原因呢？請用文中的一句話回答。endprint

（生看書。）

生1：“我們之間已經(jīng)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師：你找對了?！昂裾媳凇本褪钦系K物，那么阻隔在他們之間的障礙物是什么？

生：封建等級觀念。

師：封建等級觀念盤踞在閏土心頭，讓閏土欲言又止；封建等級觀念橫亙在閏土與“我”之間，把兩顆原本相融的心硬生生地撕開了。下面我們再來看閏土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也是省略號用得最多的一句。

（幻燈展示。）

非常難。第六個孩子也會幫忙了，卻總是吃不夠……又不太平……什么地方都要錢，沒有定規(guī)……收成又壞。種出東西來，挑去賣，總要捐幾回錢，折了本；不去賣，又只能爛掉……

師：這里的省略號表達什么意思？表明閏土說話時處于一種什么狀態(tài)？（心情？表情？）

生1：他說話時很猶豫，斷斷續(xù)續(xù)、吞吞吐吐、悲悲慘慘戚戚。

師：說了那么多苦處，臉上應該有悲苦之情，為什么那刻著許多皺紋的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

生4：因為他已經(jīng)麻木了。

……

小小標點承載了少年閏土和中年閏土內(nèi)心難以名狀的情感。通過對看似平常的省略號的斟酌，讓學生結(jié)合文本進行分析，準確地把握了人物的心情、語態(tài)，感受到少年閏土的自由、活力，感受到中年閏土的悲苦、麻木，欲說還休的無奈，廣大勞動人民在生活的重壓下，一個個從小英雄變成了木偶人。

可見，有些標點看似平常，細細斟酌品味，卻會發(fā)現(xiàn)它們意韻深遠，折射著文章的深意，我們教師要引導學生把目光投射到這些別具匠心的標點符號上，細細咀嚼琢磨，體味這些小身板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這樣，小小標點也會讓我們的課堂精彩紛呈。

三、于無聲處聽驚雷，于無色處見繁花——善發(fā)現(xiàn)

在課文中，有的地方看似閑筆，無聲無色，可有可無，去之似乎也無損于主旨的表達，很容易被人忽視，但細細咀嚼，你會發(fā)現(xiàn)這些不起眼的“閑來之筆”卻蘊藏著獨特的藝術(shù)創(chuàng)造，體現(xiàn)著作者的別出心裁，會給我們透露許多信息?？v觀蘇教版教材中，存在“閑筆”的文章不在少數(shù)，在文章中，它們看似可有可無，實則烘云托月，起著渲染氣氛、揭示環(huán)境、著眼結(jié)構(gòu)、突出人物、升華主旨的作用，召喚著有心人去細細品讀，這就是所謂的“閑筆不閑”吧。在教學中關(guān)注這些細節(jié)，能培養(yǎng)學生對語言的敏感性，能激活學生的興奮點，調(diào)動學生學習的積極性，讓課堂充滿生動和靈性，收到意想不到的教學效果。

比如莫懷戚的《散步》，一次散步，出現(xiàn)了兩次波折，通過對兩次波折的妥善處理，我們看到了這個家祖孫三代之間濃濃的親情，讀到了“我”和妻子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必須尊老愛幼的那種承前啟后的責任感，悟到了文章字里行間那種強烈的生命意識。其實，這種親情溫馨、生命意識、責任使命不僅體現(xiàn)在這一次散步的過程中，還體現(xiàn)在那些看似不經(jīng)意的述說，看似無關(guān)緊要的閑筆上，比如開篇第一句“我們在田野上散步：我，我的母親，我的妻子和兒子”中的“我的”兩字蘊含著什么呢？細細咀嚼這兩字，確實耐人尋味。于是筆者圍繞這個細節(jié)，設(shè)計了問題，課堂上出現(xiàn)了這樣的對話：

師：“我的”能否刪去？為什么？

生：不能，強調(diào)了家庭成員對“我”的重要性。

師：還有嗎？

（生陷入沉思）

師：我們再找找全文中拿些含有“我的”的句子。

投影：

1.我的母親又熬過了一個酷冬。

2.我和母親走在前面，我的妻子和兒子走在后面。

3.母親要走大路，大路平順；我的兒子要走小路，小路有意思。

4.我的母親老了，她早已習慣聽從她強壯的兒子；我的兒子還小，他還習慣聽從他高大的父親；

5.我的母親雖然高大，然而很瘦，自然不算重；兒子雖然很胖，畢竟幼小，自然也輕。

還鐫刻在這一家子生活的方方面面，每時每刻。

師：細細品味一下這些句子，“我的”刪去有什么不好呢？

生：刪掉之后就顯示不出我的重要了。

生：刪掉之后語言就顯得急促了。（內(nèi)容：散步，慢慢地。形式：語言也要慢慢地。）

生：刪掉之后感覺我的自豪感沒有了。

生：刪掉之后覺得這家人沒那么團結(jié)了，沒那么親密、溫馨了。

生：刪掉之后讀不出我的責任感了。

小小的兩個字“我的”同樣頌揚了親情，詮釋了責任，禮贊了生命，細細咀嚼，真是內(nèi)涵豐富。郁達夫說過：一粒沙里見世界，半瓣花上說人情。因此在語文閱讀教學過程中，教師必須要求學生克服浮光掠影、走馬觀花的不良傾向，而應引導學生在文本中發(fā)現(xiàn)，于無聲處聽驚雷，于無色處見繁花，也許是文章的細枝末節(jié)，也許是文章閑閑的一筆，但它們卻可能有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作用，承載著作品主題和作者思想的大乾坤。比如《藤野先生》起句“東京也無非是這樣”中的“也”字，泰戈爾散文詩《金色花》“‘我不告訴你，媽媽。這就是你同我那時所要說的話了”中看似錯誤的“你同我”等等，細細品味咀嚼，都能從中感受文字那種洞幽燭微、力透紙背的魅力。

細節(jié)決定精彩，文本的細微之處往往獨具匠心，葉圣陶先生主張研讀課文時“字字不宜忽，語語悟其神”，所以在語文課堂上要做到從文本細節(jié)出發(fā)，重視細微處的分析，讓文本細節(jié)成為語文閱讀課堂教學探究的立足點和生發(fā)點。語言文字是個籃子，里面裝的是思想情感、觀點主張、價值取向、思維方式，等等。提起籃子，什么都有了；丟掉籃子，兩手空空。只要我們有一雙慧眼，善于捕捉生動傳神的詞語、人物個性化的語言，畫龍點睛的句子甚至小小的標點符號，用慧心去揣摩、理解、品味，我們的語文課堂一定會精彩紛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