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畫學會“一帶一路四海同心”山水畫精品展專題研討會(下)
張復興:山水畫里講究特多,古人的畫論森嚴,延續(xù)千年,今天依然。縈繞在我們的意識深處,給了我們學習的規(guī)范,評判的標準,思維的方式,似乎界定了山水畫從古到今的發(fā)展脈絡,預示了這個古老畫種的發(fā)展方向。山水畫和京劇一樣,是植根于中華文化基礎之上的,有華夏文化鮮明識別度的高度程式化的藝術,京劇歷史上的不斷變革、不斷創(chuàng)新,已然不是當初的京劇,這個過程中產生了諸多承接傳統(tǒng),又有所拓展的流派和大師,盡管這樣,京劇依然有衰落之憂,也要注意如何適應當下的文化需要,如何研究新的時代人們的審美需求和審美習慣,也面臨著這一古老藝術品種創(chuàng)新,進取,轉型的問題,我以為山水畫也是如此。
我迷戀先賢,尊重著繼往開來的每一位大師,在歷史文化發(fā)展的節(jié)點上,敢于在傳承基礎上大膽拓展和創(chuàng)造,在我心中這才是真正的大師,我關注著他們作品中洋溢著中華文化的風韻,觸摸著他們自然流露出的中國氣派,感悟著他們卓絕的才華和不朽的靈魂,我頂禮膜拜,他們是我心中的神明,在我品讀他們作品時,絕不追究他們的求索,進展,創(chuàng)造乃至筆墨程式的某種出處,誠然古今中外任何藝術形式都要擅長和局促,有可為或不為之,我覺得但凡在不可為處才有所突破,李可染先生筆下的“逆光”表現(xiàn)不是一種前無古人的拓展嗎?在若干年后,這也是可傳承的經(jīng)典。這“逆光”有什么出處?以此類推,史上成就很高的大師很多都是這樣,關鍵是你弄得妥不妥,有多少文化含量,畫得好不好。
時逢盛世,當下中國的文化語境與古人所處的時代天壤之別,我們不揣位卑,做一番努力,做一番嘗試,倘有失敗,也應得到應有的尊重。
“一帶一路”是國家戰(zhàn)略,我等畫畫的,能為這個偉大戰(zhàn)略鼓與呼,能出一點綿薄之力,是幸運的,我們去畫異域風光,去觸及我們并不熟悉的生活,也許我們還沒有很多能支撐我們畫作應該有的精神儲備,但我們確實有一份要畫出“一帶一路”作品的熱情。
面臨的這個情況以后還會有,都促使我們去思考很多問題,中國山水畫能不能在傳統(tǒng)的基礎上再拓展一下,觸及一下古人沒有表現(xiàn)過的領域,山水畫能不能與時俱進,能不能追求符合當今這個時代的新的圖式。
傳統(tǒng)與經(jīng)典,創(chuàng)新與拓展,筆墨與感受,圖式與風格,共性和個性,意境與氣息,文氣和格調,在這說不完的講究中,任你怎么思忖都得伏在案前,心無旁騖地畫出畫來,拿畫說話。
程振國:中國畫學會舉辦“一帶一路四海同心”畫展,是伴隨國家實現(xiàn)中華復興夢的國策而籌劃的一次大型展覽,“一帶一路”涵蓋中國大部分省份及眾多周邊國家,經(jīng)濟雙贏、和平發(fā)展是最終目的。近年來畫家們有義務參與其中,這本身亦代表的便是一種擔當和責任。
如何運用傳統(tǒng)筆墨的理念、技法表現(xiàn)更為廣闊領域的體裁和內容,是當代眾多畫家所面臨大膽嘗試新課題的一部分。與此同時,大家不得不回顧近現(xiàn)代師輩們在傳統(tǒng)與創(chuàng)新相互之間關系方面所做出的努力,他們長時間遨游于這一領域,做出了大膽嘗試并取得了矚目的成就。因此,留給后輩們的便是足可借鑒的成熟經(jīng)驗,我們是幸運的一代。新程式的形成并非弱化傳統(tǒng)筆墨理念的凸顯,究其原因在于畫家們是在中華文化土壤中成長起來的一代又一代的群體。他們的學習歷程,既有完善的師承關系,又有飽滿的對中華文化自尊與自信的情感。
寫生與創(chuàng)作是難以割舍的一個整體概念,畫家通過貼近大自然以“飽游飫看”式的觀察方式,經(jīng)過取舍,提煉出符合繪畫元素的形象。從中可以體驗到對“意”和“境”的主觀表達,抒發(fā)出心靈的純凈與自然狀物的共鳴,在此基礎之上加以重新組合而形成新的圖式,借此充分發(fā)揮筆墨魅力的展現(xiàn)。在這一運行過程中無須顧慮傳統(tǒng)理法的丟失,其中所要呈現(xiàn)的便是人性、倫理、道德、睿智、情感為主導的至高境界。新體裁的表達,進而致使新程式的初始形成,逐漸弱化舊程式的同時,新程式更趨于成熟。不斷變化中的“理法”“規(guī)律”永遠伴隨著“規(guī)范”永恒地存在而發(fā)生、發(fā)展,逐漸形成符合當代全新的審美時尚。
此次展覽,從大家所展示的作品中可以讀出這樣一個結論,這批作品是同仁們精心創(chuàng)作心態(tài)的表述,始終以不可偏離中華文化的主脈為宗旨,這其中不免出現(xiàn)不足之處,還待今后不斷地努力并得以提高。
鄧維東:四月暮春,中國畫學會在北京炎黃藝術館舉辦了“一帶一路四海同心”山水畫精品展。此展集中了20位當代具有代表性的畫家參展,作者既有建樹卓越的老藝術家,亦有在山水畫領域開拓創(chuàng)新的青年才俊。他們或以國內絲路古道嶄新面貌為主題,或以國外絲綢之路所及疆域為背景,呈現(xiàn)一幅幅筆精墨妙的山水作品,令現(xiàn)場觀眾驚愕嘆服。
此次展出的作品,大部分為藝術家近年新作,亦有許多現(xiàn)場寫生作品。如果以學術的眼光探究,不難發(fā)現(xiàn),這個畫家群體都有著傳統(tǒng)筆墨如何描繪新時期社會變革與時代精神的思考,這思考正是畫家古來有之的“人文關懷”精神內核。
中國山水畫的發(fā)展最能說明古代哲學思想對其演變的深刻影響。自魏晉以來,愈演愈烈地呈現(xiàn)“崇尚自然”的人文情感,宋元之后更是把“天人合一”奉為藝術的最高境界。拋開意識形態(tài)宣傳教化因素,藝術家所描繪的對象一般來說都是對現(xiàn)實生活的美好向往。中國古代藝術家的人文關懷不同于西方社會的人文主義。西方美術關注人本身的價值和利益。緣于此,西方美術無論中世紀時期的宗教題材,抑或文藝復興時期的達官貴人肖像,對于人自身的形象與情感刻畫可謂登峰造極。中國繪畫尤其山水畫則始終為哲學思想所牽引。儒家、道家、禪學等等使繪畫超越自然,形意相生,物我兩合。中國山水畫自古至今深刻體現(xiàn)著人文關懷的慈悲與善心。他們無論身處哪個時代、哪個地域都不可能對自己所處環(huán)境不聞不問,漠然處之。宇宙萬象和天地變化是中國藝術家永恒的命題??梢哉f,畫家和哲學家一樣關心生存狀態(tài)和社會變革。我們從這次展覽的作品中既能感悟畫家在筆墨構成中不僅是“道”與“技”的把握,更是世界文明進步的圖像闡釋。
近日有機會再一次赴長江三峽、江西婺源、貴州六盤水等地寫生。眼見當年舊貌已換新顏,無論是自然環(huán)境還是社會生態(tài),鮮活的社會變革讓人激動不已。事實上,當傳統(tǒng)筆墨遇上現(xiàn)代文明,無論哪位藝術家都會以全新的角度審視和思考,著力來探索和表現(xiàn),會竭盡全力來展現(xiàn)才華?!耙粠б宦匪暮M摹眳⒄顾囆g家的作品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張桐孟加拉大吉嶺印象 138cm×69cm 2017年
林容生:借著這個展覽展開對中國畫的現(xiàn)狀的一些探討,我覺得非常好。剛才前面幾位老師都談到了寫生的問題,這幾年確實山水畫家相對以往來說在寫生的這個動作上投入得會比較多一些。我想這里有幾個原因,一個是從我們學畫的過程中,一開始在學院的教學系統(tǒng)里面就接受了這種對著景物寫生的方法。這個應該說是我們這一代畫家跟古人不一樣的地方。另外一方面,這些年隨著交通設施和生活條件的提升外出寫生也方便了許多,除了國內各地,我們甚至可以到國外去寫生。這個展覽上我們就看到了很多大家在國外寫生的作品。我個人覺得到國外去寫生,其實就跟我們去國外旅行是一樣的,我們是去看風景,我們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外面的世界,而事實上那里的一切跟我們自身的生活沒有關系。即使在國內寫生,大多數(shù)的情況下,天南地北的那些寫生對象跟我們自己的生活也沒有直接關系。旅行更多的是為了開闊眼界、增長見識。而和我們的生活沒關系的東西,應該跟我們的創(chuàng)作也沒有關系。從這個角度出發(fā),寫生只是旅行的記錄或者可以作為技法練習?;氐街袊嫳倔w來說,山水畫的創(chuàng)作自古以來的一個重要思想和原則,是畫心中的山水而不僅僅是眼中的風光。比如前面幾位老師都說過的關于氣息的問題,實際上這些都應該是在創(chuàng)作中一開始或者是長期要去考慮和實踐的問題。所以寫生是一段插曲,一種練習,一種方法。今天有這個機會可以出去寫生,并不代表中國畫的創(chuàng)作就會被這種寫生的潮流所代替。我自己很清楚這一點,就像去旅行一樣,但我不可能到國外去把國外看到的風景作為自己的山水畫創(chuàng)作和表現(xiàn)的對象,因為這和我們的文化和生活沒有關系,是不一樣的東西。當然我們可以通過對西方的風景觀察和了解,去比較和思考一些問題。比如說我們看西方的建筑,西方的很多城鎮(zhèn)或者古堡的建筑,很多會修在山頂上,而中國的村落和建筑都是在山里面的,只要是人住的通常都依山傍水在山坳里,實際上是形成了兩種不同的對自然認識的方式。我們中國山水畫,所追求的是人和自然的一種融合,一種統(tǒng)一,人在自然中去感受自然,把自己放到自然里面去。只有神和仙住的廟宇才會在山頂上。另外一些很具體的表現(xiàn)方法,比如說國外的自然形態(tài)跟中國的自然形態(tài)也有些不一樣,歐洲的樹都長得很有規(guī)則,很整體。所以西方油畫的方法,用整體塊面的方法來畫,他們的風景也是有道理的,而中國的山里很多樹都是雜樹,沒那么有規(guī)則,線條很豐富也很雜亂,不同的點線面很適合中國畫的方式表現(xiàn)。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可以嘗試去用中國的筆墨來表現(xiàn)西方的風景。我想從中國畫實踐的角度來說,興趣點在這里,并不是說真的因此去改變對中國山水畫創(chuàng)作上的一種認識,而僅僅依靠寫生來進行創(chuàng)作。中國畫的創(chuàng)作還是要回到中國畫的本體上,回到從我們自身對傳統(tǒng)和生活、對大自然的認識上,回到中國山水畫的本質的追求上來進行創(chuàng)作。從中國畫的學習和創(chuàng)作角度來說,我想我們還是行在路上,只要我們的目標明確,路上有其他的風景我們也可以看看。我們最后在作品中呈現(xiàn)的東西是什么?就是中國的文化,中國的氣息。剛才羅老師講到氣息的問題,廟堂氣也好、書卷氣也好,更多的是通過中國畫的筆墨來體現(xiàn)。所以這個氣息可以通過題材和內容來表達一部分,但有時候并不一定是由內容所決定的,同樣的內容,不同的人可以用不同的筆墨表現(xiàn)出不同的氣息出來。從這點來說,可以回到剛才尚輝老師說的中國畫的筆墨本體的追求。
我想不管表現(xiàn)什么對象,這種氣息可能一方面確實有時候會因為不同的對象給我們一些啟發(fā),但是另一方面其實還是跟我們每一個人的內在的氣質、內在的修為有關系。確實,我們學習和創(chuàng)作的整個過程,其實也都是在進行這種中國畫講的修養(yǎng)實踐。修是什么呢?西方人鍛煉身體,練肌肉的時候用器械是很有針對性的,哪里比較弱練哪塊肌肉都有不同的方法。解決的是看得見的問題,對畫畫來說就是一些技術性的問題。養(yǎng)則好比像中國人說養(yǎng)生,打太極,或者是打坐都是不太動的,注重調息平靜內心。這跟中國的筆墨的練習很像,有時候我們需要在具體的表現(xiàn)的技法上進行一些實踐和練習,這個也就是修。每個線條怎么表現(xiàn)、怎么形成筆墨關系、怎么利用這種形式的關系,我覺得這些對形式的追求應該是不可缺少的。而筆墨的性情肯定是要養(yǎng)的,不養(yǎng)就不會有很好的內涵,不是說今天想讓它怎么樣就可以畫成那樣,這跟年紀和各方面的積累都有關系。筆墨的表現(xiàn)確實沒有一定的積累也是達不到那種高度的,這種積累一方面是手頭的積累,另一方面也是心性和氣質的積累,文化的積累,這就需要養(yǎng)。我想這應該都是我們的目標。我們把不同階段的作品和不同階段的探索看作前行路上的一段段風景,但它肯定不是目標,目標永遠在那個你沒有達到的地方。如果有很清楚的認識,就會逐漸地修,慢慢地養(yǎng),最后達到我們所希望的東西。但是那個東西有時候不那么具體,有時候也不可預估,只能說努力地慢慢去接近。謝謝!
許?。骸耙粠б宦贰钡膶嵤欢〞θ虻恼?、經(jīng)濟、文化產生極大的影響,對我們畫家來說應該是可以大有作為的,或者說是歷史賦予我們的責任。我覺得在當下這個飛速發(fā)展的時代給我們提供了很多的機遇,當然機遇里就面臨著很多的挑戰(zhàn)。對一個山水畫家來說,我們隨著國力的發(fā)展,經(jīng)常能走出去,這樣不但眼界開了,也給我們新增了許多創(chuàng)作素材?,F(xiàn)代科技促使互聯(lián)網(wǎng)的發(fā)展,又使我們可以看到更多的未見過的繪畫和景物圖像。當然這些信息里面也包括藝術史的傳統(tǒng),它能給我們很多的啟示。對中國山水畫家來說,我們一直面臨著如何繼承的問題,如何創(chuàng)新的問題,如何體現(xiàn)當下畫家所存在的價值的問題。對于我個人而言,我想大概可以從這些方面去思考。第一,是對繪畫的構圖(中國畫叫章法)的思考。眼界的開闊必定會對我們創(chuàng)作時構圖的把握與樣式的創(chuàng)造,提供更多的可能。第二,是藝術語言的表達(中國畫叫筆墨程式)。對于中國畫特別是山水畫而言,它有著深厚的傳統(tǒng),比如說到山石的皴法、樹葉的點法,對已認知的物象有著各種各樣的畫法。但當我們走出國門描繪新的景物時,與我們中國畫繪畫程式進行參照后如何表達?就增加了許多需要解決的問題。我以為,對筆墨的理解可以放大一些,比如可以加入對色彩的重視與體現(xiàn)。中國畫在色彩表現(xiàn)上也有著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我們可以把中國畫的筆墨更擴大化,而不僅限于線條或墨分五色,可以有更多的形式和表現(xiàn)方法。在藝術表現(xiàn)上,不局限于某一種固定的形式,或某一種固定的方法。還有,在展現(xiàn)不同文化和未曾觸及過的景物時,需要有創(chuàng)造性的思維。我們倡導以“一帶一路”為契機,促進文化的交流與發(fā)展,其實就是要把我們的目光與思維引向世界。比如說我們畫西方的建筑,就遇到了很多透視的問題。中國畫中有界畫,表現(xiàn)亭臺樓閣。我們走出去看到不但有教堂、古堡,還有許多極具特色的城市建筑,他們代表的是有別于我們的另一種文化。從繪畫表達的理念來說,如何在表現(xiàn)異國風情和異國景物的時候融入、體現(xiàn)和強化我們中國畫筆墨的表達能力。我想,這也是給我們當下畫中國畫的畫家提出了很多富有挑戰(zhàn)性的課題。也許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新的切入點,或許這些新的景物會使中國畫的語言更豐富。當然在這個飛速發(fā)展的時代,用中國文化的藝術精神和站在中國文化的立場上,來看待世界和來表現(xiàn)世界,我想對于中國畫在當下的發(fā)展,可能會有許多新的啟示,或者說可能會給中國畫帶來新的改變。感謝中國畫學會策劃和主辦了這個以“一帶一路四海同心”為主題的展覽,我也非常榮幸受邀作為作者參加這個展覽,也使我在創(chuàng)作中增加更多的思考。
唐輝:我覺得各位談得都非常好,從畫家的角度談創(chuàng)作內心的思路,或者是長遠的追求上的想法。因為我也是工作的關系做編輯,畫畫。這樣從我的經(jīng)驗看,目前為止我覺得作為中國畫來講實際上就是兩點。一種就是順應時代的變化,這種順應時代的變化不是我們所能改變的,人是很渺小的,人要適應不是說人要改變一個事物的進程,改變一個事物的發(fā)展,社會的變化不是我們每個人能控制的,我們只能順應,可是在時代變遷的過程中,作為藝術家要順應時代的發(fā)展和變化,這也是人的生存之道,也是藝術的生存之道。第二點,我覺得要堅守,在順應的過程中,堅守我們的血脈,堅守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的細胞,這也是必需的,這是我們應該去做的??墒沁@個順應和堅守,我為什么先提順應?因為我們一出生,不是完全的傳統(tǒng),出生之后我們面對的全是日新月異,全是變化,現(xiàn)在這個變化節(jié)奏太快了,一天一個變化。人都跟不上世界變化的節(jié)奏,那怎么辦?我們在順應的過程中一邊看、一邊去感受,一邊去堅守。順應、堅守。
所以寫生,包括去國外的這種寫生,我覺得就像要感受一下,這個目的是要珍視自己生命中的那份感動,能給人帶來美好和快樂,能給這個世界帶來一分陽光的情感,而不是像西方的悲劇式的,中國畫恰恰是要表現(xiàn)中國畫的真善美和美好。
張大千先生在國外待了這么多年沒有畫國外的房子,也沒有說過國外哪兒哪兒,就是在他的院子里種那么多松樹和梅花,在美國待了那么多年,沒有說畫舊金山和紐約的高樓大廈,他能堅守到那個程度。當然我們就是要到那學習,我覺得這就是歷史需要的,這個需要就是國家提倡的“一帶一路”,國家提倡的中國文化走出去,中國人眼中的世界,這都是跟時代的需求相契合的,中國畫家生在這個時代是有幸的,能看到這么多的東西,能創(chuàng)造這么好的條件,我們內心的中國藝術最根本的東西,生動的筆墨這些東西永遠不會丟,而且在變化的過程中產生新的東西,不是尚輝說的細胞的結合和轉基因,我覺得不是,一定是中國文化在發(fā)展的過程中又奔向另外一個高峰。謝謝!
劉罡:寫生重在目識心記,取山川之氣象,收納丘壑之靈魂。山水畫要描繪天地之間曠達的林泉景象,單憑一紙速寫和寫生小品不足以包羅萬象而盡之,應取法在形之上,在領會自然的基礎上操筆勾勒,形成筆墨狀態(tài)之線面。在這一點上,黃賓虹、潘天壽、傅抱石、李可染、石魯諸位大家均已通過各自的視角給我們提供了典范。我認為寫生是素材,是畫家常用的手邊資料?,F(xiàn)在寫生流行與創(chuàng)作結合的方法,使得一些寫生作品過分注重畫面的完整性和深入性,更有甚者強調技法的純正性,把寫生變成“寫熟”,表現(xiàn)出符號化、程式化、形式語言再現(xiàn)化的作畫狀態(tài),失去了自然中鮮活的生機、生發(fā)和生動性。而本應從寫生中尋找的神韻,則從畫面上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多是畫面重復、相差不大的林泉丘壑。2014年我去英國、德國考察,參觀過大英博物館中一個由老建筑改造而成的現(xiàn)代化藏品庫。在工程完工后的展陳裝飾中,他們以速寫的形式勾勒出整個工程的施工過程。在我看來,那些簡單、隨意的線條,卻比施工圖、照片等現(xiàn)代化的攝錄像手段更加藝術化,更具人情味,更能打動人的心靈。其實在這一點上,東西方藝術家的心靈是相通的。
在這次中國畫協(xié)會主辦的“一帶一路寫生作品展”上,龍瑞老師強調:“目識心記,取象通神,返虛入渾,應畫出不同地域的感受與味道。”一語道破了寫生應解決的問題。“搜盡奇峰打草稿”,石濤這句名言也從未過時。如果到自然中去寫生只解決紙面上的技法表現(xiàn),其結果只是表面化的圖式。更重要的是將自然與畫家的人生感悟與生活經(jīng)歷相結合,通過自己的體驗和自己的視角,找到生活中的藝術之美,才能避免千人一面而又相互影響的寫生作品。石魯先生曾經(jīng)講過:“蒼山為岳也,非神勿畫。寧要萬一,不要一萬?!苯裉熳x來亦是很有意義的。
當然,任何藝術表現(xiàn)形式都有支撐它的民族文化。此次“一帶一路”作品展,用中國畫的技法來表現(xiàn)異域山川、城市風光,正是我們國運強大、民族文化自信的有力表現(xiàn)?,F(xiàn)在畫家走出去的機會多了,眼界更加開闊,過去一些迷惑的問題也漸漸清晰。隨著交流的不斷深入,我們筆下的作品風采和繪畫風格也一定會得到“一帶一路”上各國人民的關注和欣賞。我認為,這些參展作品,正是各位畫家積極踐行國家重大發(fā)展戰(zhàn)略和方針政策的一種體現(xiàn)。
石峰:“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一直是中國山水畫家所遵循的創(chuàng)作路徑。
中國山水畫寫生創(chuàng)作的理念,首要的是注重中國山水畫本體精神的純粹性,強調文化意味和筆墨法度及形式。注重中國畫自己獨有的“關照方式”,要和西畫的寫實方法有根本上的區(qū)別。在寫生時,中國山水畫強調以意取象,以心接物,強調心源與造化的契合。在觀照物象的同時,畫家主觀性情、個性情緒的發(fā)揮比較大。實際上不論寫生還是創(chuàng)作,中國山水畫所強調的是“有意味”的筆墨和精神。
暢神是中國畫創(chuàng)作的關鍵所在。宗炳在《畫山水序》中說:“圣賢映于絕代,萬趣融其神思,余復何為哉?暢神而已。”暢神的核心在打通了我心之思與山水之意的通道,在這個過程中,畫家從“我”的角度去接觸自然,通過借物寫心的途徑以實現(xiàn)畫中物我相融的境界,最終實現(xiàn)物我兩相忘而融合為一體的“境界”。這種境界是需要畫家飽游山林,心與物化,坐究四荒之持久后所能達到的高妙之境。五代荊浩居于太行山畫松“凡數(shù)萬本,方如其真”。可染先生尤善于對景創(chuàng)作,強調畫家善于取舍,要找到畫家之主觀與山水之客觀之間的“共識與共美”。傅抱石先生在寫生時,十分強調自己的心中感受,強調山石物景的大勢和氣格,簡要的勾畫出其最具特點的部分,這對創(chuàng)作時的主觀發(fā)揮是非常有益的。
中國畫是畫心象而非景象。面對域外的風情萬種,在寫生過程中要堅持以我為主,“風動幡動而心不動”,要堅持中國畫的觀照方式和觀照角度,物象不同,風景不同,風情不同,而意境是中國的,筆墨是中國的。當然,在保持中國畫筆墨的書寫意味,強調結構美之外,也要能體現(xiàn)出所表現(xiàn)域外山水的人文和地域的特點。
現(xiàn)在各種大賽、大展頻繁,尺幅也越來越大,畫面也越來越工細。內容及形式也十分豐富。但卻不打動人,為什么?究其根本,一是筆墨的表現(xiàn)力太弱,缺少書寫性和筆墨結構美。二是風景化傾向過于重物之表象之形式。缺少中國山水畫的意味之美,畫中詩意之致。黃賓虹曾說過這么一句話:“中國畫舍筆墨無它?!彪m然有些絕對,但卻說明了筆墨之于山水畫的重要性、筆墨是中國畫的關鍵所在。
鄧維東 天山飛瀑圖 137cm×69cm 20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