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智啟

望鄉(xiāng)松

新璦琿城的江邊上

站著一棵松樹

她的正前方 黑龍江左岸

一個叫江東六十四屯的地方

曾經(jīng)是她的故鄉(xiāng)

她身后一溜保存完好的青磚瓦房

是當年黑龍江將軍府邸

本應該是一塊

讓兩岸邊民放心的堅強盾牌

卻因為晚晴腦后那條

爬滿蛆蟲的辮子出了問題

大刀長矛在談判桌上

竟抵不住對手堅利的艦船和大炮

最后一紙屈辱的條約

變成了沙俄向我世代居住在江東的百姓

行兇的刺刀

望鄉(xiāng)松 遠遠望去

宛若一個善良而俊俏的女人

就在那天傍晚

她就是這樣孤零零地站在江邊等待著什么

江中打漁的丈夫該收網(wǎng)了

去那邊看望姥爺姥娘的兒子

也該走在回家的路上 仿佛

已經(jīng)聞到對岸精奇里江畔

布丁屯的炊煙

還有小山東酒作坊醉人的芳香

然而，一場罪惡的殺戮

讓這一切染紅了

百年前那輪血色的夕陽

和一部流動的北中國歷史

也讓這個普通的中國婦女

從此僵在了原地 只有

那些沒有國界的和平鴿

在江面上自由自在地飛翔

如今，當我從歷史教科書里

來到她身旁

依然能感受到她始終

舍不得移開望向對岸的目光

參觀愛輝知青館

我不知道除此之外

國內(nèi)是否還有這樣的場館

進去之后，就讓時光瞬間塌陷

那是一片

紅色的世界

田間有背槍的青年

在墾荒戍邊

我仿佛是他們中一員

在廣闊天地

這個大課堂里鍛煉

還能記得

當年列車出發(fā)前

母親在冷風中含著熱淚送站

雖然看到的是

一個個蠟像，和

一張張照片，一幕幕故事

就在眼前。他們

用青春與血汗

把共和國的邊防線

焊接得鐵桶一般

走出知情紀念館

可以看到大片綠野

就在那片綠野深處，當年

握槍的兵團戰(zhàn)士的身姿

依然可見

在黑河邊上

停在江心的俄羅斯炮艦

像記憶中拋錨的一條游船

更像睡夢中的獅子，懶懶散散。

江邊啤酒大排檔

讓大鼻子藍眼珠的俄羅斯人

流連忘返。每個周末

他們都會過江狂歡

把黑河視為自己的后花園

徜徉在黑河江邊

看到哨兵一樣挺立的航標燈

閃爍的燈光多么威嚴

心里就有諸多的感嘆

祖國強大了，才會有真誠和友誼

邊境才會平安

軍營睡姿

熄燈號響了

戰(zhàn)士們慢慢躺下 夜幕

才敢悄悄降臨

戰(zhàn)士們合眼

收回的是一縷縷平安晚霞

躺下身軀

是茫茫興安的一條條山嶺

軍營睡著了

頭枕松濤

腳抵界河

滿天睜開了

警醒的眼睛

翻身躺成一個舒適的姿勢

祖國會知道這樣的夜晚是多么安寧

側臥 靜止不動

也是一座延綿千里的鋼鐵長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