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土 豆

棄嬰偶遇單翼天使，大山挑夫三萬里挑起女兒夢想

作者／土 豆

父親王惠敏工作照

木蘭，現(xiàn)就讀于武漢城市建設(shè)學院一年級。

父，本名王惠敏，湖北省羅田縣九資河鎮(zhèn)人，現(xiàn)在大別山天堂寨景區(qū)當挑山工。

1997年7月，香港回歸。只有半歲的木蘭，被拋棄在大別山麓一個貧困山村小賣部門口，被村里一對年老夫婦撿回家當孫女。

夫婦倆家境貧寒，有一個兒子33歲了。多年前曾訂過一門親事，談婚論嫁時，上山伐木，被電鋸切斷了左胳膊，親事泡湯。有了這個上天送來的女嬰，他年老后不會成為孤家寡人。

老兩口請人排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命里缺木。給孩子取名木蘭，還有一層意思，想她長大后像花木蘭一樣勇敢堅強。從這天開始，木蘭便登上了這家人的船，命好命壞，將休戚與共。

傍晚，干了一天活的兒子回家了，屋里陡增一個手舞足蹈的女嬰，嚇了一跳。但很快就被吸引了過去，孩子圓圓的臉，粉藕般的手臂，奶香味伴隨著鏗鏘的哭聲塞滿了陋室所有的空間，這個平時十分靜默，傍晚吃過飯連電燈也不會開很久的家，突然就生機勃勃了。

照料嬰孩對他是個難題，好在有父母包辦，平時也用不著他。他有的是力氣，雖然少了一條胳膊，但能騎自行車，能砍柴、擔水、挑谷子，到建筑工地背水泥，到林場伐樹扛樹，四處挖草藥，種茯苓和天麻，秋天時進山打獵。女兒的奶粉錢，和全家人的生活費，可以一點點賺回來的。

干活的時候，嫌左邊空蕩蕩的袖子礙事，干脆把它扎進褲腰里。

木蘭呀呀學語，像當?shù)仄渌⒆右粯?，她稱呼他為“父”。小時候，她并沒感覺到“父”與別人家的父有什么區(qū)別，失去左手，但他粗糙的右手更強壯有力。她有時也好奇，把手伸進“父”空蕩蕩的袖管，像個無底洞，她問，您手哪兒去了？父笑著說，他會變魔術(shù)，把手變到天上去了。

有時，父把她背在寬厚的背上，只能用一只胳膊護著她，她稍一調(diào)皮，左右扭動，他就控制不住她，幾次差點讓她從背上摔下來。

小伙伴們看過了電視《神雕俠侶》，幾個搗蛋鬼就經(jīng)常往她家院子里扔瓦片和小石子，并大聲喊“楊過，楊過?！贝笕藗円矔盟纳眢w開玩笑，但他從不介意。

父的懦弱讓木蘭很惱火。青春期的女孩自尊心強，她與父在一起時，不再是手挽著他空蕩蕩的衣袖親密無間。村人們經(jīng)?？吹?，她在前面走，父在她后面十米遠處亦步亦趨。

有一天突然下暴雨，父步行四五里路趕到學校給她送雨傘?？粗瑢W們投來的異樣的眼光，她惱怒地吼道：“誰讓你來的？現(xiàn)在，別人都知道我父是殘廢！”

父沒生氣，也沒辯解，只是有些沉默，似乎有些懼怕她了，干活更加拼命。她上學的所有開支費用，從來沒有拖欠過一次。

木蘭考上了縣城的重點高中。一次模擬考試后，班主任要求家長必須到齊開會。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父來到了學校。他在人群中那么扎眼——泛黃的舊夾克，皺巴巴的褲子，腳上是雙黃膠鞋。

末了，對幾名優(yōu)秀學生進行表彰。上臺時，底下的家長都會報以熱烈的掌聲。木蘭不敢朝下面看。她偷眼瞄去，她的父把襯衣上面的兩顆鈕扣解開了，正用右手狠狠地朝自己的胸口拍打著。有力的手掌拍在削瘦結(jié)實的胸膛上，發(fā)出啪啪啪的響聲，比掌聲更清脆更響亮。

旁邊的家長們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于是給予了更響亮的掌聲。

2016年高考結(jié)束，木蘭被省城一所大學錄取。開學前正值酷暑，父把家里唯一一臺電風扇清理出來，放進木蘭的房間。

開學了，父親托族內(nèi)一位有文化的親戚帶著木蘭去學校報名。臨別，木蘭坐在班車上，偶一回頭，發(fā)現(xiàn)送別的父如同泥塑般站在原地：他黑瘦的臉龐，鬢角已經(jīng)有了白發(fā)；并不偉岸的身軀，迎風舞動著一只空蕩蕩的袖管。時光真快啊，父已經(jīng)是年過五十的人了。

兩年前，父向親友借了6萬元蓋了一棟磚混結(jié)構(gòu)的兩層小樓。木蘭上大學每年學費加生活費要近3萬元。聽說離家不遠的天堂寨景區(qū)建設(shè)，材料需要人肩挑背馱運到山上，父在熟人的介紹下，成為了景區(qū)內(nèi)的一名挑夫。

砂石等材料是通過纜車運到仙女峰半山腰的材料場，然后通過人力運到正在施工的山頂。這段路程直線距離只有500多米，但山路狹窄，一邊是萬丈懸崖，普通人空著手也要小心翼翼才能通過。每趟下來，他中途要歇5次，內(nèi)衣能擰得出水來，按照每斤2角8分錢的運輸費，他可以獲得42元報酬。生意好時，他可以每天背8袋，來回16趟。他每天要背200斤石子，才顧得上女兒在大學一天的開支費用。

他不能像別的挑夫，可以騰出一只手臂去扶著鐵鏈和扶手，如果控制不好平衡，很容易連人帶貨跌下山谷。所以，每趟他都要比別人多歇一次，每一趟都是精疲力盡。肩膀常常磨出了血，衣服粘在上面脫不下來。

他每次都帶一包方便面上山，就著山泉水裹腹。

返回途中，他還撿一些飲料瓶。兩年多來，他跋涉了30000多里的陡峭山路和臺階，用壞了10多根馬杈，穿爛了20多雙鞋。

有游客被這峭壁上的“獨臂挑夫”震撼，用相機記錄他負重前行的影像，發(fā)到了網(wǎng)上。

木蘭也看到了。

木蘭忽然想起，前幾天是父親節(jié)，自己從小到大，還沒有對他說過一聲節(jié)日的祝福呢。她編了一條微信，發(fā)給了他：

親愛的父，父親節(jié)快樂！您是我生命中的守護天使，雖然只有一只翅膀，但卻給了我全部。

希望看到主人公更多圖片或視頻，請在微信中搜索關(guān)注“武漢老家”公眾號（ID：wuhanlaojia)，回復“單翼天使”；或者訪問老家網(wǎng)（www.laojia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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