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瓊琪(長沙市實驗中學 G1514)

在詩情與從政中斡旋亡國之君也能被溫柔記住

文/吳瓊琪(長沙市實驗中學 G1514)

李煜檔案

李煜，（937―978）原名從嘉，字重光，號鐘隱、蓮峰居士，南唐最后一位帝王。李煜精通書畫和音律，因在詞的成就極高而被后人所知，繼承了花間詞派的傳統(tǒng)，前期詞風綺麗輕快，在亡國之后詞風轉(zhuǎn)變，凄涼悲痛，意境深遠，主要抒發(fā)自己的情感，語言自然精煉。主要代表作有《虞美人》《烏夜啼》《相見歡》等。

在初中的語文書中，我初識你。

一句“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在我心底泛起漣漪。短短十八個字，讓人身臨其境般，也將你詞中的人生苦楚嘗了個遍。反復讀來，亦別有一番滋味，久久無法忘懷。

你，南唐后主——李煜，一位飽腹才情的詩人，一代飽受世人爭議的帝王。

憶往昔，笙簫吹斷水云間

詩人與帝王，該如何去衡量？細細體味你的詩詞，感受你跌宕的人生。也許是天意，也許是時機正好：在你出生后不久，南唐國建立，你從一個顯宦子弟搖身一變成了皇孫。你不是長子，本不會被禁錮在這黃金鳥籠中，以你的才華性情，自可以瀟灑一生?！绑虾嵈禂嗨崎g，重按霓裳歌遍徹”，如此絢爛綺麗的詞句，盡顯你春風得意時的歡樂。

我想，若不是因為意外，你大概就會遂了心愿，享盡榮華富貴，得與琴棋書畫詩酒花作陪，無憂無慮地過完此生吧。只是，老天也許是認為你的才華沒有極致地發(fā)揮出來，也許是想為這段平淡的歷史添上鮮亮的一筆——你的幾個兄弟相繼夭折，你就這樣陰差陽錯地成了南唐后主，一代帝王。

然而，這詩人與帝王終是不能兼得。后人評說：你是個好詞人，卻不是個好帝王。你身為一國之主，雖不能說盡心盡力，但也不能否定，你曾努力過。只因你的多情，你的溫柔，注定了你無法馳騁萬里，一統(tǒng)江山。命運作怪，從你君臨天下的那一天起，就注定這是一場無法挽回的悲劇。之于天下子民而言，有這樣的君主是一場悲??；之于你自身而言，更是一場早已看到結(jié)局的悲劇。

看到這里時，我也只能哀婉喟嘆。歷史已是一堆灰燼，我只不過抓住灰燼中的余溫，試圖體會你的情愫。當?shù)弁醯娜兆右膊皇菦]有快樂，你有溫柔體貼的大、小周后，佳人在側(cè)，逍遙詩酒音律中。只是在你煢煢孑立之時，還是會暗自苦悶，你拿這天下蒼生沒有絲毫辦法。

嘆匆匆，林花謝了春紅

命運終究不愿輕易放過你。人們常說，有得就有失。你小心翼翼地做了十五年的帝王，最終宋兵拿下了金陵，南唐滅亡。一時間，你成了亡國君，階下囚。宋朝的天子封你為違命侯，可你連百姓都不如。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蹦愕脑~風也在這時有了轉(zhuǎn)變。就連紅英的凋謝，都會讓你感嘆生命的短暫。遠離故土，山河破碎，只剩下一句“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只是我身處和平的年代，未曾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只能通過你的詞句和先人流傳下來的只言片語，來感受你從云端跌落谷底時的悲傷與絕望。你生來風流不羈，卻無端地被剝奪了自由；你享受宮廷奢華，卻只能在他鄉(xiāng)度過余生。你大抵明白，這樣的日子，總有一天會走到盡頭。

在悲痛中，迎來了你的四十二歲生辰。你嘆息著，寫下了那首流傳千古的《虞美人》：“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恰恰就是這首詞，惹怒了宋太宗，明明已是一無所有的俘虜，怎還敢對故國念念不忘?他賜給你牽肌藥，讓你了卻生命。仿佛就在我眼前，你毫不猶豫地將毒藥一飲而盡。

你懼怕死亡，但更向往自由。毒藥服下后，頭足相接，抽搐而死。曾經(jīng)身為帝王的你，卻以這種痛苦而沒有尊嚴的方式永遠地永遠地離開了世間。這對你來說，其實也是一種解脫吧。

都莫了，一江春水向東流

你的故事到這里，便結(jié)束了。在看過你這短暫而悲喜交加的一生后，仍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感嘆與深深的惋惜。后人大多談論的都是你或綺麗或悲涼的詞句，感嘆一聲后主之才華百年難得一遇。但你在政治上的碌碌無為，卻鮮少有人提及。

起初我有些疑問，歷史上有許多的昏君暴君，無一不被后人指責過失，而唯獨你，因為那些流傳千古的作品，被稱為“詞中之帝”，沒有人過多地指責你斷送江山，反而贏得人們的贊嘆。在我看來，卻是這“詞中之帝”，讓你付出了一生的代價。但也只有你，才能讓后人這樣溫柔地記住吧。你唯一擁有的，只有你的文字，你的才華。

可是反過來說，正是這帝王身份，成就了你。倘若你不是帝王，依你的愿望去瀟灑一生，你寫出來的詞句，也就不會如“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那般令人驚嘆了。正是命運把你逼入了絕境，深深地把孤獨與壓抑滲透進了你的字里行間，激發(fā)出了你在創(chuàng)作上的巔峰。也正是這樣，你的詩詞才會在后世被千千萬萬人所誦讀。但這些，你都不會知道了。

我之所以深深地敬佩你，不僅僅是因為你的詩詞，更是因為你的真性情。你身為帝王，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性情，享受詩詞美樂，不知憂愁，也不貪慕手中的權力與地位。你會為自己的無能而苦惱，也為毀掉祖父打下的江山而自責。你感情的周轉(zhuǎn)，在詞句中都有所體現(xiàn)。但也許正是因為這種真性情，才促使你更快地走向人生的悲慘盡頭。只能說，不是任何人的錯，而是錯在那個時代。倘若重來一次，也依然避免不了滅國的結(jié)局。

夢里的你，不受任何束縛，貪戀著舊時江山，享受著那時的歡樂。只是夢境能慰藉你的心靈，卻無法變成現(xiàn)實。好夢易醒，恍惚之中，睜眼已是暮春，徒留陣陣寒意。獨倚樓蘭，遙看無限江山，只嘆，別時容易見時難。你終恍然大悟，一切都只不過是落花流水。你的春天，一去不復返了。夢里不知身是客，你是歷史長河中的一個匆匆過客，春天已逝，不如天上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