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少女時代
認識她完全是個巧合。
大一開學第一天我就睡過頭,急急忙忙摸到階梯教室,不承想竟坐得滿滿當當。無奈之下,我只得趁老師回頭寫板書時偷偷溜進來,找到一個空位坐下。
我用最小幅度的動作取出書本和文具,壓低聲音問同桌:“點名了沒?”
沒有回答。我抬頭望向她,才發(fā)覺那女孩正捂嘴笑,眼睛彎成了月牙。她合上手中的書,露出書名:《近代哲學史》,而我的桌上只有一本馬哲。呵,竟然走錯了教室。我心里大呼“完蛋”,老師已經(jīng)板書完畢轉(zhuǎn)過身來開始講課,這下怎么也走不掉了。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堂課,我只記得同桌聽得認真,做筆記簡直行云流水,閑時還不忘拿出牛肉干遞給我,川味的,辣得我齜牙咧嘴,兩個人背著老師笑得不可抑制。
臨下課的時候,老師終于開始點名,叫到她,名字是季錦月,我暗贊一聲“好美”。后來過了很多年,我一直都記得那天錦月低頭做筆記的樣子,微微側(cè)著臉,長發(fā)攏在耳后,嘴唇抿得緊緊的,一看就是家教良好、舉止端正的女生。
我和錦月并肩走出教室,門口有人在等她。那男生穿黑衣黑褲,頭發(fā)短短的。我看向他的時候,他也恰好看到我,我有瞬間失神,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俗氣卻分外貼切的詞語:劍眉星目。
男生走近我們,極其自然地接過錦月手里的課本,抬了抬眉毛,問:“新朋友?”
錦月笑道:“陰差陽錯。”
那時我并不知道他們在談一場全校皆知的戀愛,只覺得他們的默契不像初識。后來,我從錦月口中知道他單名一個“近”字。真奇怪,有人竟會起名叫近,難道還有兄弟叫遠?但不知為何,念起來卻如有回音。他高錦月一屆,兩個人是貨真價實的青梅竹馬?!拔覀兿耠p胞胎,”錦月說,“常常一個眼神已知曉彼此的心意,所以幾乎沒有吵過架。”
在我們親密無間的歲月里,錦月一直很以這段戀情為榮,他們也如所有人期望的那樣,一直發(fā)揮著模范情侶的榜樣作用,在錦月畢業(yè)的那年訂了婚。
我則在機緣巧合之下,和近成了同事。他是公司里的名人,攻不下的客戶、搞不定的方案,到他那里都能迎刃而解。而因為錦月的關(guān)系,近一直很照顧我,在陌生而冷漠的世界里,我們總比旁人多一份親近。
反倒是我和錦月漸漸疏遠。我從同學那里聽聞她放棄了學業(yè),而近對于私事幾乎只字不提。只有一次,他臨時缺席了一場原本應該由他主導的提案,結(jié)果我們在評標中失利,我打電話告知他,他沉靜地說:“好,知道了。”我以為他還有別的事要交代,就沒掛電話,接著聽見他說:“我只是想告訴你,因為你非要我留下來陪你,我們團隊一個月的努力白費了?!?/p>
我很快明白過來,近以為通話結(jié)束了,在和錦月說話。我像做了虧心事一般匆忙掛斷電話,內(nèi)心震動。在我的印象里,近和錦月一直是金童玉女般的模范戀人,卻未想到每一段看似完美的關(guān)系背后,都藏著累累傷痕。
后來某天晚上錦月給我打電話,她大概是喝了酒,反復問我近在公司有沒有關(guān)系親密的女同事,讓我告知近的出差行蹤,甚至問我:“你也喜歡近吧,我早就知道了?!泵鎸﹀\月歇斯底里的盤問,我無言以對。電話那頭最后只剩下哭泣,空蕩蕩的房間里仿佛回響著眼淚的聲音。
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漫長的雨季,洗禮之后,總要繼續(xù)往前走。只是我想起初次見到錦月的時候,她那么美,連名字都叫人沉醉。
而我們的少女時代,終將一去不返。
薄涼如荷>>>
薄荷
微博:@ 薄荷Rena
雙面巨蟹。驕傲,叛逆,念舊。
夢想遠走高飛,渴望環(huán)游世界。堅持,并且信仰文字與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