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梅
[摘要]1932年10月,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離開鄂豫皖革命根據地,并于12月翻越大巴山進入川北地區(qū)。經過一番艱苦的反“圍剿”斗爭后,紅軍占領了通江、南江和巴中3縣的廣大地區(qū),創(chuàng)建了川陜革命根據地。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紅軍迅速發(fā)展壯大。紅軍之所以取得如此巨大成績,一是歸功于中共早期黨組織在四川的建立和活動;二是紅軍始終堅持輿論宣傳和物質利益激勵相結合的動員手段,獲得了廣大民眾的支持;三是根據地政權建設和民主監(jiān)督制度的建立保障了民眾已經獲得的權利。
[關鍵詞]紅軍 川陜革命根據地 發(fā)展壯大 原因
1932年秋,紅四方面軍離開鄂豫皖革命根據地,向西實行戰(zhàn)略轉移。當時,“二劉之戰(zhàn)”打得正酣,紅四方面軍乘虛由陜南進駐川東北,并迅速向南取得了通江、南江、巴中地區(qū)。田頌堯見自己的防區(qū)被紅軍占領,急忙集合近4萬人的兵力對紅軍發(fā)起三路圍攻,歷時4個月,戰(zhàn)斗非常慘烈,最終以失敗而告終[1]p37-38。后來,為了遏制根據地的發(fā)展,國民黨政府又任命劉湘為“四川剿總司令”,協(xié)助剿滅川東北紅軍,當時劉湘調集111個團,20萬兵力,分六路對川東北紅軍展開了歷時10個月的“圍剿”,雖付出慘重代價,但仍以失敗而告終[2]p6。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紅軍未被削弱,反而迅速發(fā)展壯大。本文將以此為視角,探析紅軍在川陜革命根據地不斷發(fā)展壯大的原因。
一、中共早期黨組織的建立和活動為紅軍入川創(chuàng)造了條件
正如老紅軍趙繼回憶的那樣:川陜邊境地區(qū),地下黨發(fā)展快,很活躍,正是他們的加入,才壯大了紅軍,幫助紅軍取得了反圍攻的勝利[3]p82??梢?,中共早期黨組織的建立和活動,為紅軍入川奠定了一定的基礎。川東北的通江、南江、萬源等地,地處大巴山脈的南部,崇山峻嶺,地形封閉。川陜革命根據地其余地區(qū)則是丘陵和小平原縱橫交錯。人民以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為主,所以十分有利于根據地的發(fā)展。加之四川各派軍閥常年混戰(zhàn),橫征暴斂,人民生活十分悲慘。據1932年12月29日上海《申報》報道:“五年來,川陜人民共計負擔軍費達十一億七千五百萬元,人民膏血為軍閥吸吮干凈?!盵4]p4災難深重的四川人民不斷掀起反抗殘暴統(tǒng)治的斗爭。這就為中共早期黨組織的建立和紅軍的到來提供了絕佳條件。
1926年2月,中共四川省委建立,為了發(fā)動廣大人民群眾加入到革命隊伍中來,中共黨組織先后在四川建立了40多個鄉(xiāng)鎮(zhèn)農民協(xié)會,各地的農民自衛(wèi)軍也逐漸建立。第一次國共合作失敗后,中共四川省委及時將革命重心轉到農村。同時,在上海、北京和武漢等地工作的川籍黨員也先后回到四川,無形中加強了黨的領導力量。他們在“川東的涪陵、豐都、石柱、武隆、彭水、梁山(今梁平)、忠縣、銅梁、江津等縣,川北①的萬源、宣漢、達縣、南充、南部、儀隴、遂寧、蓬溪等縣,川南②的南溪、宜賓、榮縣、自貢等縣,川西③的廣漢”[5]p8都建立了人數不等的革命游擊武裝。在南昌起義、秋收起義及井岡山革命根據地斗爭的鼓舞下,川北各級黨組織也發(fā)動群眾,開展了武裝反抗國民黨的斗爭。例如1929年夏,王維舟和李家俊在萬源、宣漢兩縣的一些地方,領導農民和鐵礦工人舉行武裝起義,組成中國工農紅軍川東游擊軍。之后,又在這些地區(qū)發(fā)動群眾,領導他們進行抗捐、抗稅和反對軍閥豪紳的斗爭。與此同時,共產黨員曠繼勛則在蓬溪縣的大石橋宣布起義,成立了中國工農紅軍四川第一路。之后又向遂寧、蓬溪、西充、南部、營山、梁山(今梁平)等地進軍,所到之處,積極宣傳共產黨的主張,建立蘇維埃政權[6]p2-3。在紅軍到來之前,盡管各級黨組織還很弱小,組織也很松散,但通過宣傳,還是教育和動員了一大批群眾,傳播了革命火種。紅軍剛到南江縣城時,人民群眾就舉行了盛大的篝火晚會來歡迎紅軍。紅軍進入通江時,附近地區(qū)的農村正在開展抗捐斗爭,廣大貧苦群眾看到紅軍到來無不歡欣鼓舞,抬豬送匾,他們給紅軍主動帶路,支援紅軍作戰(zhàn)。有的老百姓更是用歌聲表達了對紅軍到來的歡喜:“太陽出來滿山紅,紅軍來了大不同。打到土豪和劣勢,人民永遠不受窮?!盵5]p32-35
二、輿論宣傳和物質利益相結合的動員手段為紅軍發(fā)展壯大奠定了群眾基礎
紅四方面軍剛進入川東北地區(qū)時,雖然很快占領了通、南、巴等地,得到了當地民眾的支持,但是相較于數量龐大的四川軍閥來說,紅軍還是勢單力薄。在軍閥的反動宣傳下,當地大多數民眾對紅軍并不抱有好感,出現了驅逐紅軍的聲音,認為紅軍入川造成了“人民空前浩劫”,甚至出現川陜革命根據地民眾為躲避紅軍逃難的事件[7]。針對根據地的嚴峻形勢,中共川陜省委立即采取措施,局面很快得到扭轉。從中共黨組織在川陜革命根據地的宣傳策略來看,輿論宣傳和物質利益激勵相結合的動員策略功不可沒。
首先,針對反動軍閥抹黑紅軍、抹黑共產黨的行為,川陜省委利用宣傳隊、報紙雜志和石刻等多種形式向民眾宣講紅軍的政治主張,揭露反動軍閥的真面目。紅軍向廣大群眾宣傳:“紅軍是全世界窮人的軍隊,也是川里窮人的軍隊”“紅軍勝利,就是川里窮人的勝利”“大家都是窮兄弟,聯合起來消滅劉湘,窮人不打窮人”“共產黨不亂殺一個人,只殺反革命”等。對軍閥則進行無情的揭露,如“劉湘家財千千萬,士兵都是窮光蛋”“劉湘、田頌堯、楊森、鄧錫侯等是四川人民的公敵”“田頌堯是吸盡川北窮人血汗的毒蟲”“劉湘、田頌堯等不是川軍,是整川里窮人的軍隊”[8]p106-108等。通過宣傳,一定程度上解除了群眾對紅軍的誤解,拉近了紅軍與民眾的距離。
其次,針對各派軍閥巧取豪奪、魚肉百姓的行為,川陜省委則通過各種途徑宣傳紅軍的惠民政策,從物質利益的角度激勵老百姓,進而獲得他們的支持。當時,川陜革命根據地所在的川東北地區(qū)是軍閥田頌堯的防區(qū),為了獲得軍閥混戰(zhàn)的資金,他巧立名目,廣征田賦、傍糧捐、子彈捐、火線捐、壯丁費等等好幾十種,田賦一項更是預征到1950年后。由于地主豪紳勢力大,他們不僅捐得少,而且還要貪污揩油,所以大部分的稅款最終都落到了農民身上。除此之外,無定期的臨時攤派更常常超過正稅。提款委員一到鄉(xiāng)間,不僅要吃好飯,吸好煙,還任意打人民,想盡一切辦法勒索人民[1]p5-6。所以,在軍閥統(tǒng)治下,人民早已苦不堪言。針對這種情況,紅軍針鋒相對地宣傳自己的惠民政策。例如:“窮人不繳款子”“窮人不完糧”“歡迎窮人來當紅軍”“反對團防派款派差”“吃大戶,打土豪,分田地”“工人八小時工作,青工六小時,童工四小時”“女工產前產后休息,工資照發(fā)”“學徒同工同酬,女工同工同酬”“窮人不替發(fā)財人當民團保家站哨”[8]p106-107等。由于這些口號深得民心,很快不脛而走,許多老百姓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共產黨的宣傳,越來越多的民眾開始了解共產黨、了解紅軍,逐漸認識到共產黨和紅軍是正義的,是代表貧苦人民利益的,所以,支持和加入紅軍的人也越來越多。
但是要讓民眾長期支持紅軍、支持共產黨,只有解決他們的根本問題,讓他們獲得與生存密切相關的物質利益。眾所周知,中國農民問題的實質就是土地問題,土地是廣大農民最基本的生產資料。只有讓廣大農民獲得土地,才能最大限度地激起他們支援紅軍和參加紅軍的熱情。然而,當時川東北地區(qū)大量的土地都集中在地主手里,有研究發(fā)現,當時人口9%-12%的地主占有74%-80%的土地[1]p84。為了生存,廣大農民不得不租種地主的土地,忍受盤剝。針對這種現實,為獲得廣大民眾的支持,紅軍一入川就發(fā)布了《關于土地問題的布告》,宣布:“立即召集工農群眾大會,宣布無條件沒收地主階級的土地、田坎子、山林、房屋”;“雇工、貧農、士兵、失業(yè)而愿意親身去做莊稼的窮人,都應分得土地”;“地主豪紳家的耕牛、農具,也應沒收來歸莊稼人共用或分用”;“土地分配好了以后,一切收獲歸耕種者所有,永遠不要繳納租糧給土地舊有主人或者其他任何人”;“凡參加紅軍與游擊隊的雇工、貧農、中農,應分得最好的地,無耕種能力者,由蘇維埃代耕,傷亡者有傷亡撫恤優(yōu)待”。此外,還宣布:“凡白區(qū)工農、白區(qū)軍隊的士兵和官長來參加紅軍者,同樣在蘇區(qū)分得紅軍公田,由蘇維埃負責代耕。其家屬亦可到赤區(qū)來,照人口與勞動力量分受土地?!盵1]p86-87人民得到土地后,一面以高度的熱情投入農業(yè)生產,一面積極支援和參加紅軍。在紅軍入川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參加紅軍的人數就達到萬人以上。一些群眾為了支援紅軍,還紛紛組成擔架隊、運輸隊,幫助紅軍抬傷病員、運輸糧食。在各級黨組織和蘇維埃的領導下,根據地工人、農民、青年、婦女、兒童等各種群眾團體也紛紛建立起來了[5]p38-39。根據地人民幾乎是“人人有組織,個個有事干”[9]。
三、根據地政權建設和民主監(jiān)督制度的建立為紅軍發(fā)展壯大提供了政治保障
革命的根本問題是政權問題,只有把廣大人民群眾團結起來,組織起來,建立以工農為主體的政權,紅軍才有鞏固的根據地做依托。因此,1932年12月,紅軍剛到川東北不久,就在通江縣成立了以曠繼勛為主席的川陜省臨時革命委員會,次年2月正式成立了川陜省蘇維埃政府?!洞兪√K維埃組織法》明確規(guī)定:川陜省蘇維埃是川陜工農兵的代表會議,政權屬于全川陜工人、農民、紅軍士兵及一切勞動群眾。省蘇維埃采取民主集中制原則,政府代表由人民選舉產生,凡16歲以上的,不分男女均有權參加選舉各級工農兵代表大會,參與討論一切政治事務。在省蘇維埃之下設縣、區(qū)、鄉(xiāng)、村四級政權。各級蘇維埃政府設土地、財經、勞工、內務、糧食、文化、交通等部門管理日常工作[10]p143-156??梢?,黨在川陜根據地廣袤的土地上,建立了真正代表工人和農民利益的蘇維埃政權。那些長期處于社會底層的貧苦人民不僅擺脫了地主和豪紳的控制,翻身做了主人,而且還可以親自參與政權建設、管理和監(jiān)督,這無形中激發(fā)了民眾的革命熱情。為了保衛(wèi)革命果實,他們踴躍支援和參加紅軍,擴大和鞏固了川陜革命根據地。因此,在短短的兩年零四個月的時間里,紅軍在在川陜蘇區(qū)共建立了23個縣和1個市蘇維埃政權、160多個區(qū)蘇維埃政權、990多個鄉(xiāng)蘇維埃政權和4300多個村級蘇維埃政權[11]p133。
由于根據地發(fā)展迅速,高素質的干部緊缺,許多文化水平和政治素質不高的人也加入了領導者行列。為了充分保證人民利益,防止發(fā)生損害人民利益、損害黨和紅軍形象的事情,川陜省委還建立了一套完整的民主監(jiān)督制度。1933年8月,川陜省蘇維埃第二次工農兵代表大會召開,會議決定成立省工農監(jiān)察委員會,建立省對各級蘇維埃的巡視制度,監(jiān)督檢查各級蘇維埃政府對黨的路線、方針、政策以及對川陜省各項工作計劃的貫徹和落實情況、履職情況等。后來,為了擴大民眾對各級蘇維埃政府的監(jiān)督作用,川陜省委又建立了“十家代表”制度,鼓勵民眾對蘇維埃政府的工作進行審查和批評[12]。鑒于村級蘇維埃政權數量龐大分散,不好管理的現狀,川陜省委還鼓勵村蘇維埃的工會、貧農團等加強對村級蘇維埃政權的民主監(jiān)督。例如,群眾對分田不滿意,可以“通過雇工會、貧農團提出意見,召集會議重新分配”[10]p518-519。這樣就防止了各級蘇維埃政府濫用權力,保障了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有利于根據地的發(fā)展。
總之,紅軍在川陜革命根據地之所以能取得巨大成功,完全得益于中國共產黨始終堅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正是由于共產黨和紅軍采取的各項政策和措施始終保障了人民利益,維護了人民的主人翁地位,與反動軍閥魚肉百姓的行為截然不同,在潛移默化中讓民眾覺得紅軍就是自己人,是代表老百姓利益的。因此,他們紛紛幫助紅軍,加入紅軍,最終擴大和鞏固了革命根據地。
注 釋:
①川北應為川東北。
②川南應為川東南。
③川西應為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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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馬永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