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方六
玩具“玩物”最早出現(xiàn)于漢代
古人最早管玩具叫“玩物”,漢代已出現(xiàn)。東漢王符《潛夫論·浮侈篇》在評述當時的社會現(xiàn)象時,有這么個說法:“或取好土,作丸賣之”“或做泥車、瓦狗、馬騎、倡俳諸戲弄小兒之具以巧詐”。但由于在早期,玩具業(yè)并沒有得到社會的承認,制作玩具也非“正業(yè)”,玩具消費被視為“浮侈”行為,故王符認為“此皆無益也”??梢?,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家長給孩子買玩具自然成不了氣候。
中國古代的玩具市場到公元10世紀時的宋朝才真正形成,不僅生產(chǎn)和銷售規(guī)模都是空前的,而且出現(xiàn)了“玩具專賣店”“玩具一條街”,制售玩具已成宋朝手工藝人的謀生手段和發(fā)財之道。北宋京城汴梁(今河南開封)的玩具市場最興旺。據(jù)孟元老《東京夢華錄》:“潘樓街東宋門外瓦子”“州西梁門外瓦子”“北門外”“南朱雀門外街”,都是當時的玩具一條街;另外,在城內(nèi)的“馬行街”一帶也有賣玩具的。南宋時,大量北方玩具藝人南渡,以都城臨安(今浙江杭州)為中心的南方玩具市場也非常紅火。
明清時期,玩具被稱為“耍貨”,以蘇州生產(chǎn)的耍貨質(zhì)量最好,也最有名。因為玩具市場集中在城北虎丘一帶,故蘇州產(chǎn)玩具又稱“虎丘耍貨”,外地家長到蘇州,都會買虎丘耍貨帶回去給孩子。
清顧祿《桐橋倚棹錄》中記述了“虎丘耍貨”的情況:“雖俱為孩童玩物,然紙泥材木治之皆成形質(zhì)。蓋手藝之巧有遷地不能為良者,外省州縣多鬻于是,又游人之來虎丘者,亦必買之歸,以悅兒曹,謂之‘土宜?!?/p>
明清時的家長給孩子買玩具,就如給孩子添新衣裳一樣。除到固定的玩具市場上去買,還會“趕集”或“趕會”,到定期或不定期的集市或廟會上逛逛,那里總少不了玩具攤。
最早的聲響玩具“陶響球”出現(xiàn)在5000年前
古代家長如何給孩子買玩具?如果是低幼兒,帶聲響的玩具是首選,“撥浪鼓”“哨子”“竹喇叭”,都屬于這一類。聲響玩具是中國出現(xiàn)最早的兒童玩具種類之一,從考古發(fā)現(xiàn)來看,原始社會的孩子已玩這類玩具了。前文提到的“陶響球”就是一種聲響玩具。
陶響球較大,內(nèi)部中空,里面裝有彈丸或石粒,搖動時沙沙作響。一直到漢魏時,陶響球都是古代孩子喜歡的玩具,后來出現(xiàn)的“嘩啷棒”“花棒錘”,便是在陶響球基礎上發(fā)展出來的。
撥浪鼓是一種裝有手柄的小鼓,鼓兩側(cè)綴有彈丸,轉(zhuǎn)動鼓柄,便能甩動彈丸,擊打鼓面,發(fā)出聲響來。南方人稱撥浪鼓為“搖咕咚”,北方人叫作“小鼓”,先秦人稱為“鼗”(táo)。鼗本是先秦時與鼓、柷、簫等一起演奏的器樂,東漢鄭玄《周禮注》稱,鼗“持其柄搖之,旁耳還擊”。由于搖動撥浪鼓可以發(fā)出特殊的聲響,過去貨郎走街串巷時一般都會拿著它邊走邊搖。如南宋李嵩繪《貨郎圖》中的貨郎,便手拿一只撥浪鼓,貨擔上則掛滿了各種兒童玩具和雜貨。
泥塑玩具“摩羅”在宋代最為流行
如果長大點,撥浪鼓顯然是哄不了孩子的。這時,家長大多會給孩子買些泥塑玩具。
泥塑玩具,古人稱作“泥貨”,人型的則叫“土偶兒”,也叫“土宜”,是中國的傳統(tǒng)玩具。漢朝時,民間藝人就開始制作泥塑玩具出售,到唐宋時已相當普及,特別是宋朝,泥塑玩具成為民間藝人最拿手的一種作品。
宋朝最為流行的時尚泥塑玩具是“磨喝樂”。磨喝樂系梵文音譯,也寫作“摩羅”。宋金盈之《醉翁談錄》記載:“京師是日多博泥孩兒,端正細膩,京語謂之‘摩羅。大小甚不一,價亦不廉。或加飾以男女衣服,有及于華奢者,南人目為巧兒?!?/p>
磨喝樂是從西域傳來的玩偶,本是佛教之物,唐時多用蠟制作,宋多泥質(zhì)。其與現(xiàn)代玩具芭比娃娃頗為相似,有服裝穿戴,且有不同搭配,可調(diào)換變化。南宋《西湖老人繁勝錄》稱:“御前撲賣摩羅,多著乾紅背心,系青紗裙兒;亦有著背兒,戴帽兒者?!?/p>
由于磨喝樂的廣為流行,宋朝孩子們都喜歡模仿其動作造型。吳自牧《夢粱錄》記載,當年的南宋臨安,“市井兒童,手執(zhí)新荷葉,效‘摩羅之狀”。吳自牧還特地說明,“此東都流傳,至今不改”,說明在北宋時就出現(xiàn)了。家長買磨喝樂,還有另外的意思。對已婚女性來說,有祈子的愿望,《唐歲時紀事》記載,“(磨喝樂)為婦人宜子之祥,謂之化生”。
明清時泥塑玩具更多,北京、天津、杭州、蘇州、無錫、鄜州等許多地方,都出現(xiàn)了“泥塑之鄉(xiāng)”,至今不衰。
宋代出現(xiàn)“節(jié)令玩具”
古代逢年過節(jié),家長也會送玩具給孩子圖個高興,由此還形成最有中國特色的“節(jié)令玩具”。古代的節(jié)令玩具很多,如春節(jié)有“花炮”、元宵節(jié)有“花燈”、清明有“黃胖”、端午有“布老虎”、中秋有“兔兒爺”等。
“黃胖”是宋朝清明節(jié)時,家長愛給孩子買的玩具,成人還將之作為“勸酒工具”用。“布老虎”作為一種端午玩具,源流更早。古人認為,端午節(jié)所在的陰歷五月初五,是一年中最毒月份里最毒的日子,而老虎“性食鬼魅”,可以辟邪。端午節(jié)的老虎玩具造型很多,有單頭虎、雙頭虎、四頭虎,還有的做成虎枕、虎套,造型多是“三大一小”,即頭大、眼大、嘴大,身小。在端午節(jié)時,古代家長除了送布老虎玩具給孩子,還常用雄黃在孩子的額頭畫虎臉,書“王”字。
明清兩朝,中秋節(jié)流行送孩子“兔兒爺”?!巴脙籂敗迸c“黃胖”一樣,也是一種泥塑玩具。據(jù)清富察敦崇《燕京歲時記》“兔兒爺攤子”條,“每屆中秋,市人之巧者用黃土摶成蟾兔之像以出售,謂之兔兒爺”。清潘榮陛《帝京歲時紀勝·八月》“彩兔”條稱:“京師以黃沙土作白玉兔,飾以五彩妝顏,千奇百狀,集聚天街月下,市而易之?!?/p>
兔兒爺玩具與嫦娥奔月和玉兔的傳說有直接關系,是古人崇月遺俗的反映。明紀坤《花王閣剩稿》記載:“京師(北京)中秋節(jié)多以泥摶兔形,衣冠踞坐如人狀,兒女祀而拜之?!笨梢姡脙籂斣呛⒆蛹涝聲r的“月神”象征物。
古代最流行的益智類玩具“九連環(huán)”
益智類玩具,也是古代家長最青睞的一類玩具。古代最流行的益智玩具以拼板類和環(huán)類為代表。源流最早的“重排九宮”,就是一種拼板玩具,是在古老的“河圖洛書”即九宮圖上發(fā)展出來的,歐洲人稱之為“幻方”。根據(jù)《三國演義》中“諸葛亮智算華容”故事發(fā)明的“華容道”,也是有類似原理的拼板游戲。
古代拼板玩具中,在現(xiàn)代最流行的當是“七巧板”。七巧板有“智慧板”之稱,是清朝家長常買給孩子的益智玩具,其源于宋朝的“燕幾圖”。清嘉慶年間養(yǎng)拙居士著《七巧圖》刊行,讓七巧板玩具從此流行天下。
在環(huán)類益智玩具中,“九連環(huán)”最受古代家長和孩子的青睞。九連環(huán)被外國人稱為“中國環(huán)”,明朝時已是流行益智玩具。明楊慎《丹鉛總錄》稱:“九連環(huán)之制,玉人之功者為之,兩環(huán)互相貫為一,得其關捩解之為二,又合而為一。今有此器,謂之九連環(huán),以銅鐵為之,以代玉,閨婦孩童以為玩具?!?/p>
最后需要強調(diào)的是,古代兒童玩具也不便宜,如宋朝的磨喝樂“價亦不廉”。所以,很多家長都自己動手制作玩具送給孩子,這一點現(xiàn)代家長不妨學學。
(摘自《百科知識》2017年0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