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草上風語
北周武帝:玩的就是套路
◎ 草上風語
北周第三任皇帝是宇文邕,若按長幼順序,他是沒資格繼位的,但是因為他的前兩任相繼被他的堂哥宇文護弄死,于是17歲的他匆匆上馬。有了前車之鑒,宇文邕上位后采取了完全不同的套路,對宇文護推崇備至—最好的殿堂送給他住,最貴的珍寶送給他玩,最快的駿馬送給他騎,最美的飲食送給他吃……只要是宇文護提出的要求,不管合理不合理全照辦,誰敢說宇文護一句壞話,立即嚴肅處理。
宇文護因戰(zhàn)亂與母親失散了35年,后來北齊將她送回,宇文邕表現得比宇文護還興奮,當即宣布大赦,送給她住宅、金寶、仆役,并且“每四時伏臘,帥諸親戚行家人之禮,稱觴上壽”,簡直比對親媽還親。
平時宇文邕也從來不擺皇帝的架子。宇文護去參拜太后時,太后賜他坐下說話,宇文邕就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而當宇文護主動挑起事端,進攻北齊,結果被打得灰頭土臉跑回來時,宇文邕也并無責怪之意,還貼心地給他接風洗塵,擺酒壓驚。
然而,13年的隱忍,并沒有換來他想要的,宇文邕忍無可忍,決定動手奪權。他以勸太后戒酒為由,讓宇文護為太后讀《酒誥》,趁機用玉珽(皇帝用的笏板)將宇文護砸倒在地。接著,他抽出佩刀交給宦官,讓宦官砍死宇文護,宦官嚇得手腳酸軟,剁了幾下竟沒出血。這時,宇文邕的弟弟跳了出來,搶過御刀,劈死了宇文護。
當了13年傀儡,宇文邕特別珍惜來之不易的權力,用儒、法兩家思想治國。一方面他施行嚴刑峻法,“嚴酷少恩”,“雖骨肉無所寬借”;另一方面他也善用儒家經典,時不時搞場“仁義秀”,用來爭取人心。
他經常只帶幾個隨從巡視軍營,所到之處就喊著將軍校尉的名字,拉著他們的手稱兄道弟套近乎。另外他天性節(jié)儉,常服布袍,寢布被,后宮不過數人;行軍打仗,親自臨陣對敵,與戰(zhàn)士同甘共苦;撫將士有恩,而明察果斷,所以將士們既畏懼他的威嚴,又樂意為他去死。比較搞笑的是,對于立下大功或比較親近的臣子,作為一種特殊的政治待遇,他竟然會允許這些人捋自己的胡須。
在平陽之戰(zhàn)中,將軍梁士彥在援軍不至、樓堞盡毀的絕境下,激勵軍民全部投入戰(zhàn)斗,死死頂住了北齊數萬大軍的晝夜圍攻,并最終等來了宇文邕的大軍,獲得了決定性的勝利。戰(zhàn)后,從鬼門關爬回來的梁士彥一見到宇文邕,撲上前一把扯住他的大胡子號啕大哭:“臣幾不見陛下!”君臣兩個抱頭痛哭,鼻涕淚水順著宇文邕的胡須淌成了涓涓細流。
宇文邕治國有一套,過日子更有一套。除掉宇文護后,他將北周那些金碧輝煌的宮殿全拆了,磚瓦木料賞給貧民搞基建。打下北齊,將鄴城的三臺和宮殿也拆除掉。一日三餐,只求吃飽,媳婦也不多養(yǎng),只要與他有感情的那幾個,剩下的統(tǒng)統(tǒng)發(fā)放贍養(yǎng)費遣送回家。
也許是出于對堂哥宇文護專權的后怕,在教育子女方面,宇文邕堅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格言,對太子很苛刻—隆冬盛夏不讓休息,不讓喝酒,犯錯就鞭打棍捶,還不斷進行精神折磨,隔幾天就嚇唬一回:“自古太子被廢的多了,我那么多兒子,哪個不能當太子?”他還讓東宮屬官每天記錄下太子的一言一行,按月上報。本來太子才能就很一般,坊間頗有微詞,他還助長這股風氣,有事沒事就與大臣們褒貶太子,弄得太子性情更加孤僻,父子倆越發(fā)形同陌路。
郯國公非常看不上太子的德行,想讓宇文邕易儲,于是在宮宴上敬酒時,當眾捋著宇文邕的胡須說:“多可愛的一個老頭兒!可惜兒子不爭氣?!庇钗溺唠m然不悅,卻也沒怪罪他。看宇文邕沒什么反應,郯國公干脆私下對他挑明:“皇太子非社稷主,他那個老丈人(楊堅)貌有反相,應當早點提防。”
宇文邕內心也認為郯國公說得很對,但老二更不長進,其余的孩子又太小,所以事情就這么拖下去了。而且,宇文邕有更要緊的事要做。由于形勢需要,當年北周、北齊爭相巴結討好突厥,送錢送物,言辭謙卑。突厥可汗驕橫無禮,常對手下說:“但使我在南兩兒常孝,何憂于貧!”統(tǒng)一中原后,翅膀硬了的宇文邕想出出這口惡氣,開始著手準備新的戰(zhàn)爭,他計劃先收拾突厥,再南下滅陳。
公元578年,宇文邕統(tǒng)率五路大軍,北伐突厥,壯志未酬,死于行軍途中,年僅35歲。太子宇文赟聽到他爹的死訊后毫無哀戚之容,摸著腿上被鞭打的傷疤大罵:“老東西死得太遲了!”
宇文邕沒想到的是,太子無德無能再加上小心眼,沒幾年就將一個花團錦簇的大周朝弄得將相離心,自己克勤克儉攢下的家底以及未竟的統(tǒng)一大業(yè),最后都便宜了親家楊堅。
編 輯/子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