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芳
流浪貓阿秋懶洋洋地躺在自己的食盆前,在等它的午餐。它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都掉到百貨大廈后面去了,常來喂它的好心男人平時都是在太陽在頭頂時出現(xiàn)的,他爽約了?
地上的食盆,還是空的!真是太餓了!再不過來只能去別的地方找食物了,想想那些年輕力壯的貓崽子們鋒利的爪子,想想那些調(diào)皮男孩手里的棍子,真是不想動。
巷子圍墻后面有聲音了,是他嗎?真的是他!阿秋嗖地站起來。
“今天活太多,所以來晚了。”男人把塑料袋里的魚頭倒在食盆里蹲下來說。
“喵。”阿秋一邊吃一邊回答他。今天的魚頭有點辣,不過阿秋喜歡!
“你這家伙,居然偷懶不干活,在這里喂貓!”一個粗魯?shù)穆曇粽f,這聲音比汽車?yán)冗€粗魯。
“我貨都裝完了,給這只貓帶口吃的。沒偷懶?!焙眯哪腥私忉屨f。
對面三個男的似乎不太同意他的話,他們提著木棍靠近他。
阿秋見勢不妙,連忙跳上垃圾桶。 “你個鄉(xiāng)巴佬,我們偷賣倉庫的貨這件事是你告的密吧。”他們越靠越近,來者不善。
“我不知道這件事,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才來一個月啊。”好心男人一臉驚恐搖著手說。
這些人根本不想聽他說什么,拿棍子不停敲打在好心男人的身上。阿秋想去救他,可是又害怕他們手里的棍子,只能在旁邊大聲喵喵叫,希望有人聽到來救他。
很不幸,這條弄堂太偏僻,沒什么人經(jīng)過,有幾個經(jīng)過弄堂口的人看到了,立馬轉(zhuǎn)身離開。人類可真冷漠。阿秋想。
好心男人挨了一頓毒打,躺在地上不動,三個粗魯?shù)哪腥巳拥艄髯拥靡庋笱笞吡?。阿秋連忙上前去看,好心男人身上很多地方都被打破流了血,不過,他沒死,還有呼吸。過了好久,男人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晃晃悠悠走到弄堂外的小池塘把身上的血跡洗干凈,走了。
他要去哪里?回家嗎?他受那么重的傷能回到家嗎?阿秋很擔(dān)心。它一直跟著他,從池塘跟到很遠(yuǎn)的地方。
好心男人的家在一片棚戶區(qū),那里的道路跟阿秋住的垃圾桶一樣臟。這里就是好心男人的家?
“爸爸,你回來啦!”一個小女孩歡快地跑出來。
好心男人摸摸小女孩的長發(fā)。
“爸爸,你臉上有傷口,你受傷了?!毙∨⒄f。
“沒事的,露露,我回家路上摔了一跤,蹭破了一點皮?!焙眯哪腥溯p描淡寫地說。
不是的,他受了很重的傷!阿秋想說,可是只剩下“喵喵”聲。
叫露露的小女孩轉(zhuǎn)過頭來:“爸爸,一只貓!我可以養(yǎng)它嗎?”露露抱起阿秋。
“我們家的食物不多,養(yǎng)一只貓可能有點困難?!焙眯哪腥嗣媛峨y色。
“我可以去小河里抓魚,爸爸,你看它那么老了,應(yīng)該也沒有別人愿意收留它。讓它留下吧?!甭堵稇┣蟮馈?/p>
“好吧?!焙眯哪腥苏f。
什么?我有家人了?阿秋一下子心情大好,它把臉貼在露露手臂上磨來蹭去,以示親密。晚上,阿秋吃完飯就睡在露露的床邊,有家的感覺真好。
半夜里,它聽到聲響,睜眼,看到男人捂著肚子走出房門,它猜他一定被打得很疼。
阿秋撓撓露露的臉,把她撓醒,既然大家是一家人了,這件事它應(yīng)該讓她知道。
露露迷迷糊糊爬起來,月光下,她爸爸正給自己身上破掉的地方擦藥水,他的身上衣服蓋住的地方,皮全破了,沒有一塊好肉。她驚得合不攏嘴。
第二天早上,好心男人很早出去干活,露露也快速穿好衣服偷偷跟在他的后面,阿秋機(jī)靈地跟在露露后面。還沒進(jìn)他上班的公司大門,昨天打人的三個粗魯家伙就堵在門口不讓他往前走了。
“怎么?昨天打得不夠,今天還敢來?”他們敲著手里的棍子說。
“我老婆剛生了孩子,家里那么多張嘴等吃飯,我不能丟了這份工作啊?!焙眯哪腥丝嗫喟?。
“你想干這份工作,先問問我手里的棍子答不答應(yīng)?!币粋€男的把棍子狠狠抽向他,他來不及躲,胳膊上重重挨了一棍,新傷加舊傷疼得他摔倒在地。
“那就讓我把之前的工錢都結(jié)了吧,家里人等錢吃飯哪?!焙眯哪腥擞职蟮馈?/p>
露露本來躲在墻角后,現(xiàn)在她忍不住要跑出去保護(hù)爸爸。 阿秋死死咬住露露的褲腳:棍子打起來可疼了,千萬不能去。
幾個粗魯?shù)娜寺牭胶眯哪腥说脑挘倚ζ饋恚骸扒七@鄉(xiāng)巴佬還想拿錢?要不要再給他幾棍子嘗嘗?哈哈?!?/p>
好心男人捂著剛剛被打傷的胳膊,只能神情沮喪地走了。
露露沒有跟上去,她轉(zhuǎn)身往街上跑去。跑到一家理發(fā)店里,推開門問:“阿姨,您上次說要買我的頭發(fā),這話還算數(shù)嗎?”
“當(dāng)然算數(shù),這么好的頭發(fā),多少我都要。給你個最高價,一百塊錢。不過我剪了你可不能后悔哦。”打扮妖艷的理發(fā)店老板娘說。
“不后悔?!甭堵侗砬閳远ǖ刈侠戆l(fā)椅。
什么,那么漂亮的頭發(fā)要賣掉?這怎么可以?阿秋喵喵叫著抗議。
露露抱過阿秋,像安慰阿秋也像安慰自己:“沒事的,以后還會長出來?!?/p>
阿秋覺得自己身上有熱熱的水,是露露的眼淚。它抬頭,看到被剃光頭的露露真難看。
阿秋第一次為別人感到傷心,很傷心。如果好心男人不喂自己,就不會被那幾個男人暴打,沒被打,露露就不用賣掉自己的頭發(fā),它覺得自己必須為這個家做點什么。
阿秋嗖的一聲跳下來,直奔好心男人工作的公司。那是一個運輸公司。
它以一只流浪十年野貓的矯捷身姿敏捷地在每一輛車子的縫隙里竄來竄去,如一道閃電一樣快,所以沒人發(fā)現(xiàn)它。在停車場的角落里粗魯男人中的兩個正在一邊裝貨,一邊聊天:“少了那個礙手礙腳的鄉(xiāng)巴佬,現(xiàn)在偷點東西方便多了。”
另一個說:“是呢,還是老大聰明,現(xiàn)在我們拿到貨,還能拿到那個鄉(xiāng)巴佬的工資,想想真開心。哎,你說,老大拿了錢會不會請我們吃頓大餐?”
“那是肯定的,現(xiàn)在老大正和老板在要工資呢,還騙他說什么姑媽,表弟,想想就好笑。”男人開心地哼起歌來。
阿秋恨不得在他們那張丑陋的臉上抓上幾爪子,不過它忍住了,現(xiàn)在還有更重要的事。
它在一間豪華的辦公室窗口看到粗魯男中的最后一個,也就是他們中的老大。此刻,他正聲淚俱下說著什么。阿秋把耳朵貼上去聽。
“我姑媽昨夜死了,我的堂弟連夜趕回去料理后事,所以他的工資讓我代領(lǐng),他說以后不來工作了。他真是命苦?!彼傩市实啬ㄑ蹨I。
他演得像死了自己母親一樣悲痛,老板聽了,有些動容,從保險柜里拿出一大疊錢來。
該行動啦!阿秋從窗戶縫里鉆進(jìn)去,一口叼住老板手里的錢,跳出窗外。
老板和粗魯男人驚叫著跑出來追。
阿秋故意一會兒快一會兒慢,讓他們追上來。
“站??!這只該死的貓!”他們喊道。
阿秋感覺到后面追它的人越來越多,它的嘴巴叼著臭烘烘的錢越來越酸。它在心里不停給自己打氣:我一定行!一定!堅持!
那兩個壞人還在開心地偷著老板的貨,忽然一只叼著錢的貓出現(xiàn)了。他倆還沒明白咋回事,老板風(fēng)風(fēng)火火出現(xiàn)了。兩人立刻呆住。
他們偷公司的貨物被抓現(xiàn)行!在警察局里,三個壞人把所有事情都招了,老板當(dāng)場把他們?nèi)齻€開除。
好心男人又回到公司上班。只是露露的頭發(fā)沒了。
“沒關(guān)系,頭發(fā)還會長出來的?!甭堵栋参堪⑶镆舶参孔约骸?/p>
“喵?!卑⑶锘卮稹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