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慧
摘要:蘇童作為中國當代文學領(lǐng)域中的重要作家,其作品在“先鋒”、“新歷史”、“新寫實”等創(chuàng)作潮流中自由穿梭,已有不少作品為人喜愛并拍成影視作品廣為流傳。本文從蘇童“紅粉”系列作品的研讀出發(fā),力圖從分析男性悲劇形象的角度來表現(xiàn)蘇童對人類生存主題的關(guān)照。在這些作品中,社會、歷史以及經(jīng)濟環(huán)境的背景都被淡化了,目的是突顯現(xiàn)代人在神秘力量驅(qū)逐下的生存際遇和精神困擾,由此而引發(fā)了我們對女性神經(jīng)質(zhì)特征和男性主體性缺失的文化思考。
關(guān)鍵詞:蘇童;紅粉小說;男性形象;悲劇意義
“悲劇不是為了擺脫憐憫和恐懼……而是為了超越憐憫和恐懼?!盵1]悲劇精神是通過人苦難的生命際遇所呈現(xiàn)出來的生命激情。既是對不可知命運的呈現(xiàn),也是人類試圖超越命運的召顯。在蘇童的作品中,無論是對生存困境的關(guān)照,還是對兩性關(guān)系的思考,都是企圖從悲劇的視角彰顯某種深刻的生存體驗。
一、哲學意義——生存困境的思考
步入了新時代的我們,主體意志和個性張揚在不斷地加強,而超越個體的社會意志更是日趨強大,這種關(guān)于生存的矛盾沖突在現(xiàn)代化背景下顯得愈加突出、在哲學的思辨中更加凸顯,成為了我們不得不去關(guān)注的一個問題。而蘇童作品中的這些男性悲劇形象所處的生存困境,也給我們留下了一系列耐人尋味的思考。
首先,蘇童“紅粉”系列展示了許多不同時代背景下的家庭生活——封建家庭中妻妾成群的婚姻悲劇、解放初期的妓女改造從良后婚姻的窘?jīng)r、新時期文學思潮下男性的精神困擾。作者對有關(guān)歷史背景的刻畫著墨甚少。雖然他試圖通過淡化社會大背景,來凸顯小說中真正想要展示給讀者的內(nèi)容——人性最本真的一面,但我們依舊可以嗅到不同時期的不同氣息,感受到不同時代背景下塑造的不同形象,以及不同男性形象在迥異的婚姻生活中不同的婚姻生存窘態(tài)。在各種時代背景下的家庭生活,總是存在著這樣那樣的矛盾。在以往的研究中,“女性受傷論”總是占據(jù)著大部分人的思想。在蘇童的“紅粉”作品中,各類男女組成一個個家庭,這些家庭或是“殘缺”的,如《婦女生活》、如《另一種婦女生活》;或是不幸福的,如《園藝》、《已婚男人》、如《離婚指南》;或是不平衡的,如《紅粉》、如《妻妾成群》。通過系統(tǒng)的梳理會發(fā)現(xiàn),在這些作品中,男性一直都是在筆墨的角落里承受著來自社會、來自家庭的各種沉重壓力。把楊泊們、老浦們、陳佐千們從家庭的小角落里揪出來,放大到社會這個大環(huán)境中,就能發(fā)現(xiàn)蘇童想要展示給我們的,是男性怎樣的一種生存際遇。
此外,蘇童還展示了對當前男性生存狀態(tài)的沉重思考。蘇童的作品中,無論是楓楊樹系列,還是香椿樹系列,亦或是紅粉系列,都在不遺余力地考察著人性、書寫著苦難、反思著社會歷史;無論是張揚嗜血的少年形象,還是沉穩(wěn)老實的成年男子,無一不經(jīng)受著命運所強加給他的、不可預(yù)知的苦難。
二、社會意義——兩性關(guān)系的審視
蘇童的“紅粉”系列作品下,幾乎沒有可以稱之為幸福的婚姻?;橐鲋械哪心信既狈镜母星椤⑷鄙賾?yīng)有的責任和義務(wù)。我們姑且認為,蘇童是試圖通過作品來向人們傳達一個信號——如何審視兩性關(guān)系。在古代,女性過于依附男性,男性又缺乏責任感。在當今社會,由于社會急速富裕、物質(zhì)水平急速提升,男女雙方在經(jīng)濟上顯得越發(fā)獨立、精神上的期待也愈發(fā)提高。受封建思想的嚴重侵蝕,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觀念仍然根深蒂固,這就說明男女在婚姻中的不平等關(guān)系仍然存在。
對于男性而言,過于歧視女性、過于大男子主義,都是對兩性關(guān)系的錯誤審視、對自我與他人的錯誤定位。這種錯誤認知,會從根本上導致兩性關(guān)系的惡化、婚姻生活的不和諧。通過對蘇童作品中男性悲劇形象的重重剖析,男性應(yīng)盡力規(guī)避那些可以避免的矛盾與糾纏,陳佐千身上的“老爺腔”、老浦身上的“搶銀行論”、楊泊身上的“無所謂狀態(tài)”,都是抹殺男性生存的毒藥、切隔兩性關(guān)系的斧刀。在現(xiàn)代社會,男性競爭所面臨的壓力越來越巨大、照顧家庭的擔子也越來越重。因此,對自身的完善、社會形式的敏感、機會的把握顯得由為重要。即使在可怕的、不可預(yù)知的命運面前,也要放開膽子搏一搏;即使在生命的無序面前,也要保持靈魂的有序。
三、美學意義——豐富的審美內(nèi)涵
悲劇性之所以成為文學的重要審美追求,是因為文學賦予了悲劇性豐富而多彩的內(nèi)涵。它促使著人們不斷地去充實、去完善著自身的精神世界,它引領(lǐng)人們體味著長流不息的生命熱情,這就是悲劇的魅力所在。
從悲劇的形象塑造來看,一個個充滿悲劇美學色彩的人物,他們的不幸本身不是悲劇,真正的悲劇是他們的不行動、不抗爭、不挑戰(zhàn),是對現(xiàn)實的哀嘆、忍受、接受、妥協(xié)。對于作品整體來說,歸于虛無、歸于死亡或可稱得上是悲劇的最終和解。但對于生命個體來說,每一次對抗,每一次掙扎都是對命運的強烈反擊,這是即便死亡也難以消解的反抗。
從悲劇的美學成因來看,無論是人物形象的性格缺陷、行為方式,還是其背后的主宰力量,都是造成悲劇沖突的強大誘因。古希臘神話的美學特征將悲劇與崇高融為一爐,意在于強烈的戲劇沖突中彰顯人物的偉大,是英雄式的悲?。欢K童在紅粉系列中卻反其道而行之,將悲劇與平凡緊密相連,強調(diào)在平凡的小人物身上凸顯命運的詭異與人性的渺小,是平凡人的悲劇。悲劇的藝術(shù),使生命成為可能,它是引發(fā)求生意志的強大誘因,是使生命放大的強烈動力。它使人物形象的人性更豐滿、靈魂更真實。
相比于蘇童后期作品中對個體自我意識的消解,前期作品更趨向于表現(xiàn)死亡、表現(xiàn)個體意識的悲劇。在悲劇性的形象身上,我們看到命運的詭異感與難以捉摸,我們感悟到個體生命的渺小與塵埃,我們看到無畏的掙扎也能在命運的海面掀起層層的浪花,如此美麗、如此無瑕。悲劇性不是人們對人生的悲觀主義哀嘆,相反,它包含著人們對人生價值的充分認識、積極肯定、熱情禮贊。[2]細讀作品,我們會發(fā)現(xiàn),悲劇性所包含的東西遠比表面上看到的更多、更遠。
參考文獻:
[1]尼采:《悲劇的誕生——尼采美學文選》,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34頁。
[2]佴榮本:《文藝學范疇研究·論悲劇與喜劇》,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