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妍婷
摘要:于堅是第三代詩歌的代表人物,他在80年代成名,創(chuàng)作了很多人們耳熟能詳作品。作為“后朦朧詩”的一個代表人物,于堅的詩歌充滿了生活的氣息,在他的詩歌中,找不到極其華麗的辭藻,也沒有晦澀的隱喻,于堅的詩歌大多數(shù)都呈現(xiàn)出一種口語化的特點,給人留下一種世俗化的印象。本文就圍繞于堅詩歌的口語化特點來進行討論。
關鍵詞:于堅;世俗化;口語
一、口語化特征的體現(xiàn)
于堅提出的“拒絕隱喻”的理論,在詩界引起了軒然大波,從前我們欣賞的詩歌大多都是和隱喻聯(lián)系在一起的,在詩歌的語言之外,暗含著深刻的思想內容,語言和言外之意的聯(lián)系,要靠讀者自身去體會。由于詩歌語言的不直白,給了讀者更大的想象空間,再加上隱喻時意象的選擇有些很高深晦澀,傳統(tǒng)的隱喻性的詩歌往往給讀者一種美感和高雅的感覺??墒?,于堅卻一反這種隱喻的風氣,而強調拒絕隱喻,即把詩歌寫得更口語化。具體地,從他的作品中,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口語化的特點,如:
一只鳥在我的陽臺上避雨/青鳥 小小地跳著/一朵溫柔的火焰——《避雨的鳥》
老師那時常說 祖國的花朵/也許就是這句慣用語/老讓我 把你/和某個春天相聯(lián)系 那個春天/是否開過花 我已經(jīng)想不起來——《女同學》
八二年他從北京回來/外衣比過去深沉/他講文壇內幕/口氣像作協(xié)主席——《尚義街六號》
于堅的用詞通俗易懂,句與句之間的聯(lián)系很流暢,邏輯關系清晰。他的詩歌語言給人一種質樸的印象,“我已經(jīng)想不起來”和“口氣像作協(xié)主席”等句子比起書面語言來,更靠近日常生活的口語。于堅將自己拒絕隱喻的主張實踐到了他的創(chuàng)作當中。
歸納于堅的詩歌創(chuàng)作風格與語言特點,我們可以說“口語化”已經(jīng)成為了他詩歌的一個標志和特色。不僅如此,口語化的特點還給他的詩歌帶來了其他一些附加的特點??谡Z的運用使得詩歌在表現(xiàn)作者的某些想法時不能像使用一些意蘊深刻的意象那么簡練,作者往往采用較長的日常生活語言來描繪場景、抒發(fā)心情。因此,于堅詩作中有一些長句出現(xiàn),句與句之間的跳躍性也不是特別強,這讓于堅的詩有了散文化的特點。于堅的詩如果不分行,把句與句連在一起,僅用標點符號隔開,也可以很通順,與散文類似??谡Z化的創(chuàng)作還讓于堅的詩歌更加通俗易懂,實際上這是擴大了于堅詩歌的閱讀受眾,降低了詩歌的門檻,這也是“后朦朧詩”世俗化的一個典型表現(xiàn)。詩歌的口語化不再讓人敬而遠之,毋庸置疑,詩歌語言的口語化是詩歌大眾化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谡Z化語言使得語言背后的意義的復雜性減弱,因此這樣的詩作可以向讀者更加直接地呈現(xiàn)作者想表達的思想,作品的直接性、創(chuàng)造性和活力也由此體現(xiàn)出來了。
二、選擇口語化創(chuàng)作的原因
為什么于堅會選擇用口語化的語言來創(chuàng)作詩歌呢?首先,于堅的創(chuàng)作是基于他“拒絕隱喻”的創(chuàng)作主張的。于堅提出了“面向事情本身”的口號[1],即追求回到認識過程的本身,所以在敘事的時候,于堅也傾向于將原本事物作為敘述對象。選擇原本事物作為對象給了詩歌樸素的特點。省去了隱喻后的詩歌語言往往也是遠離華麗晦澀的辭藻,而更貼近生活,接近日常化的口語。所以,于堅的口語化創(chuàng)作正是他“拒絕隱喻”創(chuàng)作主張的一種體現(xiàn)。
從題材選擇的角度,我們也可以分析出于堅選擇口語化創(chuàng)作的原因。于堅的作品主要集中在這樣兩個方面:對日常生活的記錄和表達,還有就是對大自然的表達?!锻馄拧贰ⅰ陡兄x父親》等作品很多都寫的是作者個人的生活體驗,如《感謝父親》:三室一廳 雙親在堂 子女繞膝/一家人圍著圓桌 溫暖如春/這真不容易 我白發(fā)蒼蒼的父親。
作者擅長于寫生活中的一些世俗場景,從中表達出自己的感受,也讓讀者體會到生活的真與美。在表現(xiàn)世俗生活的時候,選擇口語化的語言顯然要比過于書面的語言更加合適??谡Z化的語言給生活題材帶來了更濃的人間煙火氣息,這符合作者想傳達給讀者的生活的體悟,也讓生活題材的作品顯得更平易近人,更加真實。在表達一些歷史重大事件的時候,于堅也傾向于從小人物和日常生活中尋找切入點。他的作品《羅家生》就從羅家生這個小人物入手,反映出了文革時期的某方面的社會面貌和文革給一般老百姓帶來的痛苦:文化大革命/他被趕出工廠 /在他的箱子里/搜出了一條領帶。重大的歷史事件被聚焦到個體的經(jīng)歷之上,再加上口語化的語言,讓讀者身臨其境。作者仿佛正在敘述一個朋友的親身經(jīng)歷,作品的真實性和對讀者心靈的沖擊力大大提升。雖然在表現(xiàn)重大歷史事件的時候作者沒有運用一些隱喻或者慷慨激昂地抒發(fā)自己的不平和見解,但是作者特有的生活化題材和口語化語言卻讓讀者更加接近事件,給人帶來的是與站在高處的宏大評價不一樣的更加細膩、直擊人心的感受。
關于大自然的題材,于堅也有很多創(chuàng)作:《河流》、《哀滇池》、《避雨的樹》等等:
周圍高山聳立,猶如山神倮倮,在垂青地上的酒/河流從它開始 淌到世界的下面——《哀滇池》
寄身在一棵樹下/躲避一場暴雨/它用一條手臂為我擋住水/擋住雨水/它像房頂一樣自然地敞開/讓人們進來——《避雨的樹》
這些作品主要表現(xiàn)的是自然的主題,于堅將大自然的原本風貌呈現(xiàn)在了詩歌之中,作品中充滿了對大自然的欣賞和贊美。在表現(xiàn)自然風光的同時,于堅更是進一步思考了人與自然的關系,《哀滇池》等作品就體現(xiàn)了工業(yè)化對自然的破壞,人與自然關系的疏遠。在表現(xiàn)自然的時候,于堅體現(xiàn)出了一種質樸的自然精神,給人原始性的純樸之感。語言作為精神的反映,也帶上了質樸的特點。在口語化的語言表達中,讀者可以更加深刻地體會到大自然的原生性和樸素的生命力。
三、口語化與口水詩
通過以上論述,于堅詩歌中的口語化特點已經(jīng)被較為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了。在口語化語言泛濫的今天,出現(xiàn)了很多“口水詩”,這些詩歌有些也表現(xiàn)世俗的日常生活,詩歌語言也通俗易懂,甚至有很多粗俗的語言進入詩歌。有些學者認為,愈來愈多的“偶感”性質的快餐詩歌,將現(xiàn)代詩歌引向低級的快感與蒼白無味的境地。[2]于堅詩歌中的“口語化”顯然與口水詩中的口語語言有很大的區(qū)別。
首先,從語言本身來看,于堅詩歌的口語化側重于表現(xiàn)日常的世俗生活或者是自然,雖然是口語,但是不過于粗俗,口語樸素、易懂的特點被突顯出來了。但是反觀“口水詩”的創(chuàng)作,很多詩歌的口語化程度有些過度了,以至于詩歌語言變得粗俗。再來看語言背后體現(xiàn)出的感情:于堅的口語化詩歌帶給人一種溫情和生活化的感覺,大部分的作品向人傳達的是一種生活的平淡感或者是溫情感,即使是表達嚴肅的主題,也沒有過于冷酷的感覺。而“口水詩”的創(chuàng)作,有很多其實是借用粗俗的語言來達到諷刺現(xiàn)實或者是褻瀆和消解崇高的作用。還有一些詩人僅僅是為了口語而口語,在口語背后和空洞的內容中并沒有體現(xiàn)出充實的思想感情??谒娙诉x擇口語化語言的原因其實是這樣的語言更容易記錄生活,也更容易表現(xiàn)作者對現(xiàn)實世界的不滿或是對生活荒誕感的一種體會和發(fā)泄。在內容方面,口水詩的很多作品僅僅是利用簡單的語言來記錄生活、發(fā)感嘆,類似流水賬的寫作,實際上沒有很大意義,也并沒有給讀者帶來豐富的體會,比如趙麗華的《臍橙》等作品。而于堅的創(chuàng)作雖然也是運用簡單的語言,但是他也很注重用語言營造溫情的和人間化的美好氛圍,有些作品也記錄瑣碎生活,如《尚義街六號》。但是這種記錄在整篇作品中卻是有意義的,給讀者生活的真實和平淡瑣碎的體會。[3]雖然現(xiàn)在社會對“口水詩”存在的意義還有很大的爭議,褒貶不一,但是部分“口水詩”的審丑特點和空洞的內容使得詩的俗化到了一個極端,不僅是語言的俗,更是思想內容的俗,口水詩的泛濫對個人和社會會產(chǎn)生一些負面影響。所以,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我們需要俗,但是不能一味因為博人眼球而追求沒有原則和沒有底線的俗。把握好雅和俗的平衡才能創(chuàng)作出更好的詩歌作品。
參考文獻:
[1]羅振亞,吳井泉.對抗傳統(tǒng)的精神探險——于堅詩歌的藝術策略[J].學習與探索,2006年第一期 總162期.
[2]王燁.“后朦朧”以來詩歌“口語化”探索的危機[J].江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04年12月第23卷第6期.
[3]耿國麗.從<影響的焦慮>看于堅拒絕隱喻的詩歌創(chuàng)作理論[J].大眾文藝,2009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