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色風(fēng)景

[一] 與打呼蟲達成共識后，毛卡卡回到教室里。大家一看到他，忍不住又笑了。

“這些人，笑點真低?！泵ㄠ絿佒?，坐到位子上。

“毛卡卡，你累了可以再睡一會兒。”皮旦對毛卡卡擠眉弄眼，“我還想再聽你打一次呼呢！”

全班同學(xué)再次哄堂大笑，毛卡卡氣壞了。

“好了好了，還上不上課啦？”白老師說。

大家這才勉強忍耐下來，掩著嘴，發(fā)出吃吃的笑聲，投入到上課的氣氛中來。

這節(jié)課剩余的時間，毛卡卡當(dāng)然沒有再打呼——不對，應(yīng)該說他沒有再睡覺。事實上，他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仍然睡得著，也未免太沒心沒肺了。

毛卡卡沒睡，皮旦反而睡著了。他原本是把頭扎在抽屜里，悄悄地看漫畫書的，看著看著，忽然犯困，趴著睡著了。

“呼嚕嚕嚕嚕嚕——”

比毛卡卡睡覺時響亮十倍的打呼聲驟然響起！整個教室地動山搖！大家都嚇壞啦，桌子上的東西都掉到了地上！

這呼嚕聲大到連皮旦自己都給吵醒了，他驚魂未定地看著一片狼藉的教室，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怎……怎么啦？”

“哇，皮旦，看不出來你這么會打呼??！”馬達嘆為觀止。

“剛才還說卡卡呢，卡卡的呼嚕跟你比，小巫見大巫?！毙l(wèi)星說。

其他同學(xué)也紛紛為皮旦如此夸張的呼聲表示震撼，皮旦面紅耳赤地辯解著：“不是我，我不會打呼的！”

“你當(dāng)我們都是聾子嗎？”白老師氣得敲講臺，“皮旦，毛卡卡剛剛犯了錯，你就馬上步他的后塵，這叫知法犯法呀！而你現(xiàn)在還說沒有，簡直……”

在白老師狂風(fēng)暴雨的數(shù)落下，皮旦低下了頭，表情又是尷尬，又是迷茫。

“我回來了?！泵犚姸亲永飩鱽泶蚝粝x的聲音。

“我就知道是你干的！”毛卡卡一只手掩住嘴巴，輕聲對打呼蟲說。

“那胖小子太囂張了，我讓他嘗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滋味，省得他再欺負你?！?/p>

“嘿嘿，謝啦?！?/p>

“不過……”

“怎么……”

“不過，卡卡，”打呼蟲艱難而低落地說，“看來，我還是不該繼續(xù)待在你身上啊?！?/p>

毛卡卡借著課本的掩護，問：“又怎么啦？我說你可以待在我身上，你剛才還幫了我呢。”

“那是因為你很有義氣，所以我想報答一下你。也正因為你很有義氣——我怎么能繼續(xù)做出給你帶來困擾的事情呢？”

“那你打算怎么辦？離開我，你有地方去嗎？”毛卡卡一邊觀察著白老師的動向，一邊問。

“我想，我還是回到八達國國王陛下身上去吧！”

[二] 打呼蟲想要回到國王陛下的身上去——因為打呼蟲不像其他蟲子，它們的習(xí)性是跟人類掛鉤的，只能在人類的體內(nèi)才能生活和鳴叫。既然非得待在一個人身上，那就國王好了——不管怎么說，它都在那里待了那么多年了。

打呼蟲這樣解釋，毛卡卡也沒什么好反對的了。接下來，就是該怎么送打呼蟲回家的問題。可別小看這個問題，八達國是外國，不是說去就能去的。

“你能不能跟你爸爸媽媽說說，去八達國玩一趟，順便把我?guī)ィ俊贝蚝粝x問毛卡卡。

“算了吧，肯定沒戲?！?/p>

“那……怎么辦？”

“別著急，我認(rèn)識的人可多了，”毛卡卡掰著手指，“杜警官、米漿博士、大作家卜先生、校園神醫(yī)康小夫……他們每個人又有很廣的人緣，比如康小夫的爸爸是神醫(yī)康大夫，米漿博士跟女明星艾牙兒關(guān)系不錯……總之，有這么多了不起的人幫忙，你一定能順利回到八達國！”

“我全指望你啦，卡卡?！?/p>

毛卡卡信心十足地使用他的“人脈”去了?？墒牵Y(jié)果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杜警官抱歉地表示，他沒有錢也沒時間出國；米漿博士馬上要出席一個學(xué)術(shù)會議，走不開；卜先生已經(jīng)出國旅行了，并且還不是八達國；康大夫忙著給一個病人看診，實在分身乏術(shù)……

至于毛卡卡其他朋友，仿佛約好了似的各有各忙?？傊l也幫不上毛卡卡！

想到之前信誓旦旦地跟打呼蟲夸下海口，毛卡卡面子上真有些過不去。

“沒關(guān)系，你已經(jīng)為我做了很多啦?！贝蚝粝x善解人意地安慰毛卡卡。

“不行，肯定還有辦法?！泵刹皇悄敲慈菀追艞壍娜?，越是麻煩，他的斗志就越足。

不過，該怎么送打呼蟲回家呢？這會兒又指望不上那些外星人或者神仙朋友。

毛卡卡眼珠一轉(zhuǎn)，有了！他登陸了微博。

這個時代，沒有微博的人已經(jīng)不多啦！就連小學(xué)生，許多也都開了微博，每天在網(wǎng)上互相關(guān)注、互相評論，很是開心。喜歡湊熱鬧的毛卡卡，當(dāng)然也有微博。

毛卡卡在微博上問他的“粉絲”：“最近有誰要去八達國嗎？”

等了半個小時，陸陸續(xù)續(xù)有人給毛卡卡回帖了?？上?，答案都不是毛卡卡想要的。

“我最近要出國旅行，但我是去普塔國?！?/p>

“我不在天馬小鎮(zhèn)，我在牛角市。”

“有事嗎？我雖然不會出國，但有朋友在八達國?！?/p>

……

毛卡卡瀏覽著回帖，覺得有點兒喪氣。

看著看著，他忽然有了一個想法！他興奮起來，飛快地拿出紙筆，做起了記錄……

“毛卡卡，你怎么啦？”打呼蟲問。

“我想到一個好辦法，可以把你送回八達國！”

在紙上寫好了計劃，毛卡卡又趕快敲打鍵盤，一一聯(lián)絡(luò)他計劃中的那些關(guān)鍵人物……

[三] 毛卡卡將打呼蟲送上了回鄉(xiāng)的路。

他首先去見A先生。A先生最近會去水瓶小鎮(zhèn)，毛卡卡讓打呼蟲跑到他的身上，一同前往。

水瓶小鎮(zhèn)住著B小姐，她最近要去牛角市，打呼蟲要在她身上“轉(zhuǎn)車”。

牛角市有一位C同學(xué)，他的爸爸剛好要去普塔國……

是的，這就是毛卡卡的辦法。通過一個又一個人的“接力”，最終使得打呼蟲像圣火一樣，被傳遞到八達國這一終點！當(dāng)然，毛卡卡跟這些人一一打過招呼了，也告訴過他們，一旦愿意接下這份任務(wù)，就有至少一晚上的時間將會鼾聲如雷！這當(dāng)然嚇退了一些人，但也有另外一些人覺得十分有趣，甚至主動報名參與……

也許有人會問：毛卡卡怎么就這么信得過網(wǎng)絡(luò)上的陌生人呢？他們要是騙子怎么辦？對此，毛卡卡會給你兩個回答，第一個：“我就是愿意相信他們呀?！钡诙€：“真的是騙子，他有什么好處呢？只不過會得到夜夜打呼的折磨而已！”

就這樣，打呼蟲跟毛卡卡戀戀不舍地分別了。

后來的半個月里，毛卡卡還是可以不斷地收到打呼蟲的消息，因為他所拜托的那些人，每天都在微博上更新他們與打呼蟲的相處實況。

你還別說，打呼并不全都是一無是處！

一位小姐這么寫：

“最近，我快要結(jié)婚了。我的未婚夫承諾，愿意接受我的一切！可是我不太信任他。于是，我讓打呼蟲跑到了身上，當(dāng)天晚上，我打出了驚人的呼嚕！睡在隔壁房間的未婚夫可嚇壞啦，但他并沒有因此嫌棄我，我覺得，他的確是靠得住的！感謝打呼蟲！”

一位先生這么寫：

“我家的天花板上滿是灰塵呀蜘蛛網(wǎng)的，打掃起來累死啦。還好，自從我‘武裝上了打呼蟲，只要睡一覺，所有灰塵都會被呼聲震得掉了下來！不僅如此，家里的蟑螂臭蟲老鼠都嚇跑了！我家還從沒有這么干凈過呢。這打呼蟲太棒啦！”

一個小姑娘這么寫：

“早上醒來，爸爸媽媽告訴我，昨天晚上有小偷跑進了我們家?？赡菚r，我們?nèi)叶荚谒X。還好，我的身上有打呼蟲，它忽然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呼聲，驚醒了全家，更嚇得小偷在逃跑途中摔斷了腿。如果沒有打呼蟲，我們家已經(jīng)一貧如洗啦！”

一位音樂家不僅寫了文字，還貼了一首歌：

“我特地在床頭放了一支錄音筆，第二天醒來一聽，不禁拍案叫絕！打呼蟲的叫聲并不是毫無章法的，而是充滿了節(jié)奏感，我被激發(fā)出了好多靈感，迅速譜了一首新歌。大家聽聽，我決定叫它《呼嚕嚕之歌》……”

毛卡卡津津有味地看著打呼蟲不斷地換主人，每換一次，都會發(fā)生新的故事，也都會離八達國更近一些。讓毛卡卡欣慰的是，新主人們都對打呼蟲給了很高的評價。這甚至讓毛卡卡覺得，打呼蟲完全可以在他們之中選出一位新主人——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些人之所以不討厭打呼蟲，主要還是因為彼此相處的時間不會很多。否則，也許他們也會像八達國國王陛下那么反感它吧。畢竟，有幾個人喜歡自己鼾聲如雷呢？

這樣一想，毛卡卡又有點兒擔(dān)心了：國王陛下是那么反感打呼這件事，打呼蟲千里迢迢地回到“故鄉(xiāng)”，有意義嗎？

轉(zhuǎn)眼間，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按照毛卡卡擬定的計劃，最后，將由住在普塔國的Z太太帶著打呼蟲，抵達臨近的八達國。然后，設(shè)法接近國王陛下。那樣，打呼蟲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國王身上……

而這也是本次計劃中最不完善的一個環(huán)節(jié)：Z太太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見到國王陛下呢？對此，打呼蟲曾經(jīng)安慰毛卡卡：“不要緊！大不了，到時候我隨便找個八達國的人先待著，只要我仍然待在八達國的土地上，總有機會見到國王陛下的……”

毛卡卡只能暗暗地為打呼蟲祈禱。

這天，他家的電話響了，毛卡卡接起來，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毛卡卡同學(xué)嗎？還記得我嗎？”

毛卡卡立刻想起了那個翹著兩撇山羊胡子的人，八達國的胡子大臣！他忙說：“是我，我記得你！”

“那就好，其實我是代表國王陛下，打電話感謝你來啦?！?/p>

“??？”

“是這樣的，從天馬小鎮(zhèn)回來，國王陛下就發(fā)現(xiàn)他不會打呼了。那之后，他用盡了辦法，希望能夠恢復(fù)打呼的功能，卻一直未能如愿。他甚至在全國張貼了懸賞布告呢！然后，今天有一位Z太太來到了我國，她一看到布告，就立刻興沖沖地找國王來啦?，F(xiàn)在，你的打呼蟲朋友已經(jīng)順利地回到了國王身上，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我當(dāng)然該謝謝你啦。”

“不……不用客氣！”毛卡卡又驚又喜，“但是，為什么國王陛下忽然又想找回打呼蟲？”

“咳，其實國王本身是不介意自己打不打呼的，主要是王后很介意，覺得很沒氣質(zhì)！可是最近，王后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離不開國王陛下的呼嚕聲啦！她每天晚上都是聽著那些呼嚕聲入眠，現(xiàn)在沒了，她就睡不著了！王后一失眠，國王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他當(dāng)然千方百計希望能找回呼?！簿褪谴蚝粝x啦！”